崔也一惊:“大人受伤了?哪?是不是让山上的兔子咬的?!” “哪来的野兔子敢咬我们大人!我待会就上山带几个人把这一山的野兔子都给抓起来。”见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崔也一个人煞有其事地抬步就要往走。 他连忙伸手拦住了崔也:“崔也!崔爷!我求您,您就别添乱了!” “白大人,你不知道,兔子咬人可疼了,前段日子我上山去逮兔子就被咬了好几口,不信你看看我手上,伤还没好全呢!”说着说着,崔也便将自己的右手递过来让他看。 白林皱眉:“不是兔子咬的。” 崔也一愣:“那是什么咬的?” 崔也就是下陵城人士,他在这远宁山上打猎多年,除了兔子之外倒没看见过其他的凶猛野兽。 白林满脸作难,他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给崔也解释了,总不能将刺客的事情告诉崔也,那件事情大人都不许他多说。 见白林说不出个一二来,崔也也不在此事上追问了,伸手揽住白林的肩膀:“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咬的,只要咬我们大人就不是好东西。” 白林也懒得解释了,便敷衍道:“对对对。” “眼看着就要年关了,过两日便是我们这里的花灯节了,白大人要是有时间就来我家里坐坐,我让我家娘子给你包饺子吃,我跟你说我家娘子做饭的手艺……” 白林本来觉得自己就够啰嗦了,没想到崔也比他更啰嗦,见崔也又要长篇大论地夸赞娘子了,他连忙出声打断。 “花灯节?” “对啊,我们下陵城的节日,原本这一日所有的有情人都要去红楼上放花灯,以此来祈愿。”说到此处,崔也的神情有一瞬间黯淡:“但是红楼十年前就没了。” 崔也扬起笑容继续道:“不过现在好了,有大人了。” 白林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崔也的手:“崔大哥,就是…一般花灯节你送你娘子什么礼物?” 花灯节是下陵城一带独有的节日,男男女女会在这一天互表心意,赠送礼物,女子送男子自己亲手缝制的荷包,男子送女子发簪,以此定情。 但之前下陵城苦于战乱,之后便苦于饥寒,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花灯节了,今年下陵城才缓过劲来,应当会热闹些。 她抬头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孟杲卿,轻声道:“殿下这是不着急走了吗?” 孟杲卿走到前面,低头不知想着什么,出了神并未听见商苑的声音,但袖子突然被扯住,他扭头看去。 就见商苑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到他的面前。 “不管殿下什么时候走,这个荷包便当是一点惦念。” 他伸手作势要拿荷包,手掌却抓住了商苑的手腕,商苑一愣,抬头看着他,有些意外。 孟杲卿抬眸,凝视她,眼里是最会骗人的浓情蜜意。 “苑儿,明日你陪我去放花灯好吗?” 二人在前面走着,孟汝杳商温三人跟在后面,萧玦见此皱眉道:“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像跟踪狂?多少有点变态了。” 商温看着走在他前面,凑得比谁都近的萧玦。 “没让你跟着。” “我这是跟着吗,我这是监视你们。”话虽是如此说,但萧玦凑得比谁都近,还不忘戳了戳商苑的胳膊,满脸好奇。 “你说他两在说啥?” 商温眉头越皱越紧,不管商苑和孟杲卿说什么,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转头看向孟汝杳,发现孟汝杳和他一样,一脸的担忧。 散步的散步,跟踪的跟踪。 只有沈安合一个人在府衙中正低头奋笔疾书,写着上奏弹劾孟杲卿的文书,大致内容便是孟杲卿来了下陵城整日无所事事,拈花惹草。
第28章 长乐楼 谢蕴道并未坐马车回去, 而是自己走回去的,走了一路,醉意也被夜风吹散了。 还未走近, 便看见秦淮站在门口等着他,脚步一顿, 对于秦淮的出现他并不意外, 抬步朝着秦淮走了过去,微微拱手。 “见过秦公公。” 秦淮站在台阶上, 居高临下地睥着他。 “谢将军可还记得十年前答应过娘娘什么吗?” “自然记得。”他将背挺直,抬头看着秦淮。“此次一出大邺城,再回来的便是谢蕴道的尸体。” 秦淮皮笑肉不笑:“既然记得,那就请谢将军履行对娘娘的承诺吧。” 言罢, 秦淮从袖中拿出一柄匕首, 丢到了他的脚下。 匕首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漆黑狭长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低头扫了一眼那匕首, 并未拾起。 “秦公公不必烦心。” 他伸手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清瘦的手臂上有一条细细的黑线,从心脉而出, 已经到了手腕处, 这是濒死之兆。 秦淮见此,有些意外:“清九堂的毒你没解?” “此毒无解,秦公公应该比我清楚。”他放下卷起的袖子,将那细细的黑线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抬眸看着秦淮, “此次回来,我只是想看一眼安儿。” 秦淮踱步走下台阶, 走到他的面前,杀意隐去,笑容和善:“郡主前段日子失踪了,咱家已经派人在找了,谢将军不必着急。” 谢蕴道弯腰作揖道:“有劳秦公公了。” 一直到秦淮走远,谢蕴道都没有直起身来。 永安府门前只余下他一个,显得格外冷清寂寥,还是过了一会府中小厮看见他,跑了过来,伸手搀扶。 “侯爷,您回来了。” 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这才直起身子,刚想轻应一声,喉咙一股血腥味上涌,鲜血顺着嘴角便流了下来。 那小厮一惊,连忙让人去找大夫。 此刻酒意散尽,露出一张惨白无比的脸。他伸手拦住那小厮,摇摇头示意无碍,随后伸手不甚在意地抹了一下嘴角。 将鲜血尽数蹭到了袖子上。 “先扶我回去休息。” —— 等到了花灯节这一天,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还未到年关便有了过年的氛围。 下陵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金玉瞧着萧玦拉着自家六公主爬山,一脸担忧地皱起眉头,站在山脚下喊道:“公主,您先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 孟汝杳充耳不闻,对着山下的金玉摆摆手,脸上是罕见的轻松,眉眼都绽开了笑。 “金玉你在下面等我,我待会就下去。” “虽然红楼没了,但我找到了这个小山丘,我问过了,这是城内最高的山了,之前他们在红楼放花灯也是因为红楼是城内最高的建筑,现如今我们在这里放花灯应该也是一样的。” 萧玦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着商温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洋洋得意等着夸奖的意思。 却见商温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孟汝杳的身上,紧紧攥着孟汝杳的手,轻声提醒:“路陡,小心些。” 见此,萧玦皱眉不满道:“你怎么不扶着我?” 商温头也不抬:“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想扶你也得追得上你。” “那我帮你一起扶公主。”萧玦的手伸过去还未抓住孟汝杳,便被商温用手中折扇给打掉了,扇骨打在手背上,顿时就打出了一条红痕。 他一吃痛,收回手。 “你打我干嘛?” “男女授受不亲。” 萧玦嘿了一声,记恨起商温来,故意说道:“待会许愿的时候,我就在我的花灯上写上,我希望商温的愿望别实现。” 说完这句话之后,萧玦便甩开腿跑远了。 萧玦是个无忧无虑我没有负担的,自然比他们要轻松地多。 他则和孟汝杳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经历过生死之后,现如今还能在一起爬山,已经是上天最好的赏赐了。 许是天色太黑的原因,又或许一切太过新奇,二人牵着手,一时间忘了脸红羞涩。 等爬上了山尖,俯身往下看,万家灯火尽收眼底的时候,刚刚爬山的疲劳顿时一扫而光,这是他两世都来不及欣赏的风景。 萧玦低头似乎是在找什么,过了一会指着城外那一个光点,兴奋地喊道:“看,那是商家!” 他顺着萧玦的手指看过去,城外只有两个光点,前面那个是七娘庙,后面那个便是商家。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哪。” 她将孟杲卿约在了长乐楼,这栋楼是她在红楼的原址上建造的,虽不及红楼高,却也是这城内最高的楼阁了。 她倚在四楼的栏杆上,抬头望着夜空,月白风清,有风拂过,吹得一旁的帷幔轻轻摇动。 商苑今日穿了一件胭脂红的对襟长裙,挽了垂云髻,臂弯上挂着辰砂色的披帛,腰上系了红丝带垂着金珠子,随着裙摆走动若隐若现。 今日罕见地将该带的首饰都带齐全了,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的。 脸颊微红,倒不是涂了胭脂,而是她来长乐楼之前便喝了几杯酒,此刻是醉里望月,朦朦胧胧不真切。 孟杲卿还未走上四楼便看见了倚在栏杆上的背影,脚步一顿,犹豫半晌还是抬步上了四楼。 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她转过身去,朝着孟杲卿看过去,依旧是一袭雾色长袍,一半头发规规矩矩地用玉簪束于发顶,剩下一半垂于后背。 有风吹过衣摆,便给人一种乘风成仙的姿态。 孟杲卿自是好看的,更是出尘的。 她看着孟杲卿朝自己走过来,腰上系着她相送的荷包,眼神落到荷包上,那微红的颊面在此刻看来像是女儿家的羞涩。 “殿下。”她轻唤道,双瞳含水,情意绵绵。 他看着商苑,眼中有迟疑,但不过一瞬便消逝在眼底,他坐到商苑身侧,低头询问:“等得可久?” 商苑摇摇头。 此时,万家空巷,家里倒是最冷清的。 白林还是没扭过崔也,被拉着去崔也家吃了几杯酒,等走出来脑子已经昏昏沉沉了,花了好大一会这才辨别出方向来。 听着门外有人去敲门,初儿忙从屋里出来,一打开门烂醉的白林便朝她倒了过来,她连忙伸手扶住白林,低头看着白林皱眉。 “你怎么吃了这么多酒?” 白林没回答,从袖中摸索了好一会,这才摸出一根铜制的山茶花簪子来,递到初儿的面前。 “我精心给你挑的,好看吗?” 看着白林傻笑的样子,初儿伸手拿过簪子,端详半刻,一脸的嫌弃,嘴里嘟囔着:“还说我眼光不好,我瞧着你眼光最差,丑死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初儿还是忙不迭收了起来。 听着初儿的嫌弃话,白林愣了愣,随后愤愤道:“都是那卖首饰的小娘子跟我说,这是她铺子最好看的簪子,我去找她!” 说着,白林就要抬步往外走。 她忙伸手拽住了白林:“去找她,你有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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