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杳杳就不是您的孩子了吗?”他直起身子,直视那屏风后面的身影:“既然都是挽颜公主的孩子,是我还是杳杳又有什么分别?” “父皇想要稳住宁王,自小便让我与宁王世子交善,儿臣听了。” “驸马都尉意图谋反,豢养私兵,父皇让我去都尉府上劝诫都尉,儿臣去了。” “户部侍郎与太子走得近……” 孟杲卿表情平静地说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他不怨不悔不恨,这些都是他愿意做的,此刻说出来不过是想要求得父皇一丝心软。 “儿臣现如今只剩下杳杳了。” 陛下的声音缓了缓,可依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朕知你心性宽厚,但诏书已下,无法撤改,你且回去吧。” 闻言,孟杲卿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随之面色一狠,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给拿了出来,抵在脖颈上。 “儿臣一死,陈筝必定会暴动。” 他是真的想死,手下也没有留情。 匕首划破皮肤,刺进血肉中,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那屏风后的身影依旧端坐着,半点惊慌都没有,不快不慢地说道。 “你若死了,那更没人护得住她了。” —— 孟杲卿去面见陛下的消息,传回到了孟汝杳这里。 金玉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满是慌乱。 “殿下,殿下!五殿下他去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不允,五殿下便一直跪在殿外不肯离开!”金玉眉头紧皱。 “……而且奴婢看见五殿下的脖子上全是血,像是被利器划得。” 闻言,孟汝杳手一抖,那刚刚从发髻上拆下来的步摇没有抓稳掉到了地上,小脸瞬间便苍白如纸,她听说哥哥跟陈筝出去了,本以为今晚就不会回来了。 她连忙站起来,也顾不上梳发髻了,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跑了出去。 “金玉,备马车!” 北魏地处北寒之地,到了冬日雪更是下得异常勤奋。 天色彻底黑透之后,便有雪花从高空一片片晃悠悠地落下,更何况今日孟杲卿穿了一身薄衫。 跪倒在青石砖上,脖颈上的血没擦先凝了。 脸色被冻得惨白,身子不可控制地微微发抖,有雪花落到身上就像是要在他身上扎根一样,冷意往心里钻去。 等孟汝杳赶来的时候,便看见孟杲卿跪倒在雪地中,整个人都快成一个雪人了。 “哥哥!” 她顾不得穿斗篷,从马车下来便朝着孟杲卿跑过去,跑的太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那漫天的冰寒冷硬将她拥了个结结实实,顾不上喊疼喊冷。 她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孟杲卿跑去。 抱着孟杲卿如同冰块一样的身子,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哥哥……” 一直到孟汝杳到了近前,孟杲卿这才意识到孟汝杳过来了,那仿佛被冻结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落到孟汝杳的身上,声音几不可闻。 “……杳杳,你怎么来了?” “外头天冷,你受不得冻。” 听着孟杲卿断断续续地关心她的身子。 孟汝杳眼眶一酸,热泪夺眶而出,可这点热实在太过可怜,根本就暖不到孟杲卿,她趴在孟杲卿的肩膀,哽咽道。 “哥哥,回去吧,我愿意的。” 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対着孟杲卿扯开一个笑。 就像是小时候摔倒了,安慰孟杲卿自己并不疼的笑。 眼眶红红的,鼻尖红红的。 她凑过去,用额头抵着孟杲卿的额头。 他们是兄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亲近的人。 “我愿意的,哥哥,南诏陛下俊美无双,多少姑娘想嫁过去都没有那个机会。” “更何况,更何况……南诏是母妃的故乡,能回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醒:孟杲卿没有感情线。陈筝只是单纯变态。
第39章 宜开业 孟杲卿在陛下寝宫外长跪不起的消息, 传回到了宁王府上。 此时,陈筝正手拿着鱼饵,逗弄鱼缸里的鱼。 “世子, 五殿下去见了陛下,还差点抹了脖子。” 听着下人的话, 陈筝表情淡淡的, 将最后一粒饵料丢进鱼缸之中,立马便有鱼儿凑上前来, 将饵料吞进了肚子当中。 刚刚还一脸温柔细致的陈筝,变脸变得比谁都快,反手就将鱼缸给打翻了。 上好的琉璃盏落在地上碎成了不值钱的尖渣子,陈筝看了不看地上挣扎的鱼儿一眼, 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 将手上的饵料碎末都抖掉。 “怎么没死了呢。” 语气极轻,甚至还有些惋惜。 话落,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厮, 轻声询问:“殿下以死相逼,陛下可答应了?” 那小厮摇摇头。 陈筝笑了笑,又开心了。 他抬步从那琉璃渣上走过去, 将躺在地上饱了肚子挣扎的小鱼踩爆, 鲜血染红了靴子。 “从我身边带走了人,他身边总得也少一个。” —— 孟杲卿是被人抬回寝宫的,太医院的太医熬了热汤给他喝,又把人泡进热汤中泡了一个时辰,可还是不见孟杲卿醒来。 孟汝杳一脸的焦急, 转头看向徐太医。 “徐太医,皇兄他怎么样了?” 徐太医摇摇头:“殿下无碍, 只是冻得狠了,昏迷了过去,醒来便好了。” “那皇兄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孟汝杳布满泪痕的小脸,抬头看着徐太医。 徐太医没说话。 昏迷这种事情,谁都不能把握病患何时才能醒来,因为有时候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病患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孟杲卿此刻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上了柔软的中衣,屋内燃了数个火炉,温暖如春,但是孟杲卿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自母后死后,他便再也没有暖过了。 “潇儿。” 记忆中相貌绝美,气质温柔的女人从殿外走进来,轻轻唤他的小名。 六岁的孟杲卿抬头看着母妃,粉雕玉琢的脸上掬了笑,嘴角的梨涡顿时就显露了出来。 “母妃!母妃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潇儿想母妃了。” 他将自己埋进女人怀里,依恋地蹭了蹭,母妃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闻了便让人心安。 女人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并未回答,轻声询问道。 “今日潇儿练琴了吗?” 他仰起头来,用力地点点头。 女人笑得温柔。 “那弹给母妃听好不好?” “好。” 他坐在桌案前,稚嫩的小手被琴弦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也不觉得疼,只要看着母妃脸上的笑,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母妃生前不让他参加宫宴,除了自己的寝宫之外,别的地方都不许去。 他那个时候只觉得困惑,不过他自小便听话,玩心也小。 便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宫殿内。 他现在倒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听话,给自己换来一个还算美好的童年。 他日日都在刻苦练琴,讨母妃高兴,可是母妃的身体越来越瘦,越来越小,最后死在了冬天。 他在灵前弹了三天的琴,将手指都磨出血了也不曾停下。 父皇是极在意母妃的,母妃去世之后,父皇不顾大臣反对,追封母后为后,并且他看见父皇哭了。 母后死后。 他的寝宫中便时常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有时候是朝上的大人,有时候是父皇的兄弟,有时候是宫里的官宦禁卫。 或凝视或短瞥。 他们总是偷偷看着他。 又像是在看别人。 陈筝应该是所有来他寝宫中和他年纪最相仿的一个。 加上陈筝长得讨喜,两人一来二去便玩到了一起。 一日,陈筝来找她,要带着他出宫玩,他想了想便跟着陈筝去了,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画面。 面前画面糜烂不堪,众多女人依偎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求欢索爱。 他直接就吐了出来。 陈筝反而一脸兴奋地问他。 “好玩吗?好看吗?” 他当时觉得陈筝可怕极了,想也没想就跑了,跑回了宫中,跑到了寝宫中,可是母妃早就死了,他的害怕无处倾诉,他便去找父皇。 “父皇,陈筝他……” 他害怕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只是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潇儿,陈筝他把你当朋友,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玩,知道吗?” 真的是好朋友吗? 可是我恶心。 “父皇,以后能不能不让陈筝进宫了?” 他拽着父皇的衣摆,小声乞求道。 “不行,你们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不会伤害你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真的吗?”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父皇。 那是第一次有人说这样是对他好,真的是对他好吗? 父皇的一句话,他和陈筝就好像绑到了一起一样。 陈筝有空便会进宫来找他,不管他愿意与否,拉着他去宫外。 他此刻才明白不出寝宫于他而言竟是一种奢望。 贵得不能再贵的奢望。 但不管陈筝如何过分,好像真的没有伤害过他。 等到孟杲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孟汝杳在一旁守着,早就挨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他睁开眼睛,眼神落到了孟汝杳的身上。 他只剩下这一个亲人。 他伸手想要摸摸孟汝杳的头顶,但稍有动静,孟汝杳便睁开眼睛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抬头看着他,伸手抓住他递过去的手。 一脸担忧。 “皇兄,你醒了?” 他轻嗯了一声,垂下眸子。 想起昏迷之前,孟汝杳跟他说的那些话。 “我会求父皇不把你送去南诏的,你不用担心,一定有办法的。” 闻言,孟汝杳伸手抓着孟杲卿的手,随后放到自己脸颊上,她轻轻蹭了蹭孟杲卿的手心,满脸笑意道。 “哥哥,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 她伸手抱着孟杲卿,将自己埋进了孟杲卿的怀里,抱着孟杲卿消瘦的身子,她眼眶一酸,险些又哭出来,不过最终忍住了,声音尽可能地欢愉道。 “我小时候便想去母妃的故土看一看,现如今可以嫁过去,再好不过了,况且我也不是不回来了。” “哥哥最想让我开心,杳杳也最想让哥哥开心了,只要哥哥好好的,杳杳便好好的。”她搂紧了孟杲卿的腰,两人身上的味道融和在一起,好像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不同。 他伸手轻轻抚摸孟汝杳的头顶,就像是小时候母妃抚摸她的头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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