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幸运,幼年时爹娘恩爱,后来来了严府,姨母也待她视若己出,虽是寄人篱下,却从不曾受什么委屈。 是以瞧见沈莓这样,便有些心疼她。 刚刚小姑娘看了好几眼她的手,眼里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羡慕。 这回听了她的问话,沈莓又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往袖子里藏,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有说太多,陶真儿便也没有问。 只是温柔的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明眸轻闪:“不怕,阿莓还小呢,姐姐有办法。” 沈莓不知陶真儿说的是什么办法,她想问问是也能让自己的手变得跟她一样好看么? 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样回到府中,还在想着这事。 晚饭时严夫人见沈莓时不时便要看看自己的手,便在饭后问了一句。 沈莓虽然还是不好意思,但是长辈的问话她觉得不该隐瞒,便小声说了。 却见严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还颇为期待地笑起来。 “不怕,真儿素来喜欢折腾这些,阿莓日后定能变得漂漂亮亮的。”
第13章 沈莓在临山书院的考试会在两天后出结果。 虽说考完那日她觉得自己考的还挺好的,但在等待结果出来这两日依然还是会有些忐忑紧张。 于是她也没去藏书阁了,就自己在院子里临帖想要静静心。 严许这日在藏书阁看了一个时辰书,最后终于将手里的《潭州杂记》扔回了桌上,看向今日被他带出来放在桌案边的鸟笼。 他拂开书,将笼子提来放在桌上,手指伸进去戳了一下里头的小黄雀。 鸟儿啾啾叫起来,在笼子里蹦来跳去,声音越发的响。 严许微微迷了一下眼睛,轻啧一声:“明明是黄雀,又不是乌鸦,今日一带你出来,人就不来了,还这般吵。” “一会去了人家不要你,就把你丢了。” 说着又戳了戳小黄雀毛茸茸的胸、脯。 秋实候在门外,冷不丁看到自家公子好像在与一只鸟说话,大惊! 公子虽刚及弱冠,但素来稳重,好、好久没这样了呢…… 这不管放在哪个话本里,只怕是被下降头了。 秋实低下脸吐舌头,胡思乱想,下一瞬,眼前便出现一个人影。 刚刚还在叫他腹诽的严许提着鸟笼站在了他面前。 “唉呀妈呀!公、公子!” 秋实吓的一哆嗦,在心里呸呸了好几声,还是不能偷偷说人坏话,心虚的很。 严许瞥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少看点话本子。” 秋实震惊,公子怎知他在想这些?! 看着自己这小厮什么都能写脸上的模样,严许无奈的扶了扶额,提着鸟笼往门外走,叹气:“怎么说也跟我了十几年,是怎么成了这么个喜形于色的性子的。” 秋实赶紧跟上自家公子,笑眯眯地挠挠头,说的还是上一个话题:“公子,我才十六岁,还小呢。” 严许:“……那就去拔苗助长。” 秋实捂嘴偷笑,因着在严许身边跟的日子久,也不怕他:“放心吧公子,我回去就拔,要不说公子仁厚呢,这般替我这等下人着想。”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起话来满嘴花里胡哨,不着四六。 但能在严许身边跟这么久,自然是有其他过人之处的。 就见他跟着严许的脚步离开,走出了几步想起什么,左手腕轻轻一甩,而后食指微微做了个勾的动作,藏书阁的门便关上了。 秋实满意,收了手,继续跟着走。 严许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已经习惯了。 “万蛛千丝就这么让你用的?” 秋实依然笑眯眯:“这样用不是也挺好的嘛。” 两人说着话便拐了个弯,看这方向,秋实小声问:“公子,我们要去莓小姐那儿吗?” 这应该是去琼枝院的路。 “嗯。” 严许只简单应了一声,边走边在逗鸟。 秋实老实跟在他身后,也没再多嘴了。 这些时日他发现了,关于沈莓小姐,公子不喜与他多说,但却会时不时问他琼枝院的情况。 大抵是怕莓小姐在府中不习惯吧。 秋实想,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只是现在提着鸟笼这幅模样,看起来着实像个纨绔,跟陆世子似的。 远在三条大街外跟人喝酒的陆世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奇怪的摸了摸鼻子,嘀咕:“怎么回事,我着凉了?没觉得啊。”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蓄着胡子,五官粗犷,身形也健壮,看起来便不是中京这一带的人。 他豪饮一碗酒,听见陆博恒打喷嚏,便笑道:“世子这身子骨可弱了点,不如跟我去穷巴草原骑马跑跑,留在京都整日招猫逗狗也是无趣。” 陆博恒正吸鼻子,闻言摆手,随意道:“不了不了,图兄的草原就不去了,我在京都待着挺好,等过几日严许陪完他的好妹妹了,估计能想起我。” 图玛看着他这模样,也没再勉强,朗笑两声,又给自己倒酒。 抬手间琼浆酒液倾入碗中,有那么一瞬,映出了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 琼枝院里,沈莓端坐在桌案前,悬着腕一比一划认真写字。 小书房的门没关,春华走过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沿。 “小姐,公子来了。” 沈莓愣了一下,放下笔,回身去看:“怀琛哥哥来了?” 春华笑着点头。 沈莓便赶紧在一旁架子上的铜盆里洗了手,擦干净后提着裙子往外走,脚步还有些急,小声道:“哥哥是不是找我有事?莫要让他久等了。” 等她绕过游廊,刚到了院子里,便看见严许坐在园中一棵海棠树下,身前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鸟笼。 年轻公子一身白衣,玉冠束发,微微垂首时,清隽的轮廓透出几分清冷。 突然一阵风拂过,他搭在肩头的发便微微扬起。 严许恰好抬眸,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莓,疏朗的眉眼便染了些笑意。 今日是个阴天,沈莓却因为这个笑,在无边萧萧的深秋像是突然窥见柔和暖阳。 她看得有些呆了。 原本以为相处了些时日,自己已经对怀琛哥哥的好看习惯了,却没想到还是会时不时的看呆住。 直到严许朝她招了招手,笑着唤她:“阿莓,过来。” 沈莓才倏地回过神来,脸又不好意思的红了。 她小步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哥哥”。 严许眸光微定,复又如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前几日捡到一只小雀,如今养好了便带来给阿莓看看,你若喜欢,便留在院中养着吧,无聊了解解闷。” 沈莓一听,便看向那鸟笼里黄绿色的鸟儿,眨了眨眼睛:“是黄雀呀。” 小鸟在笼子里蹦跶,叽叽喳喳,瞧着竟还挺活泼。 沈莓忍不住在一边坐下,轻轻扒拉过鸟笼子,细声细气地问:“我、我可以摸它吗?” 不知道它的脾气好不好呀,会不会啄她? 严许眉眼蕴着笑,点头:“可以,它虽然看着吵,但不怎么啄人。” 得了他的准话,沈莓便放心了,隐隐有些兴致勃勃地伸了手指进鸟笼里,指尖蹭了蹭小黄鹊的头。 鸟儿头上的毛光滑柔软,像上好的绸缎,被她蹭了蹭竟也没跳开,反而眯起小圆眼,还一副颇为舒适的模样。 沈莓不禁“呀”了一声,弯着眉眼笑起来。 她左摸摸,右摸摸,但笼子的木栏总还是有些碍事的,不太方便。 严许见小姑娘很喜欢,沉迷摸鸟,眼里笑意越发明显。 他看了眼比起他明显更喜欢沈莓的小黄鹊,眉梢扬了扬。 这几日忍受了小家伙每天的啾鸣,也不算全然无用。 严许道:“阿莓喜欢,把它挂在窗边,每日喂点水和吃食便是。” 沈莓蹭着小雀羽毛的手却突然顿了顿,她又凑近了些,认真看着鸟笼里这只蹦哒的黄雀。 过了片刻,小姑娘收回手,有些试探看向严许:“哥哥,那若是我想放了它……也可以吗?” 严许听后似是有些诧异,目光又不动声色的深了几分。 “阿莓想放了?” “嗯。”沈莓点头,看向那只小黄鹊,“它是只小鸟,待在笼子里就没法飞了吧?” 其他的鸟儿都有那么广的一片天空,而它只有这个鸟笼。 多可惜啊。 严许将小姑娘看着笼里小鸟出神的神色静静收在眼底,而后微微敛眸,与她一同看着鸟笼里的小黄雀。 “好,阿莓想放,那便放了吧,它确实不该囿于这一个小小的鸟笼。” 见他答应,沈莓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开心起来。 好像有那么一刻,就被人理解抚慰了什么。 她抬手轻轻放到鸟笼的小门上,只肖往上一抽,小门便会开了。 “那我放啦?” “嗯,放吧。” 年轻公子话音落下,沈莓最后摸了摸那只小黄鹊,而后微微用力,打开了鸟笼。 还在里头蹦哒的小黄鹊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又在笼子里转悠了两圈,而后才蹦哒到了门边。 它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左右看看,确认了没什么危险后,终于振翅一飞,蹿出了鸟笼。 黄雀鸣叫几声,突然又在沈莓肩头停了停,而后才绕着圈,离开了这方小院子。 沈莓仰头看着它飞远,目光久久停留,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喃喃了一句:“真好啊……” 严许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食指轻轻点了点膝头。 她是向往的。 等放了小黄雀,沈莓复又看向严许,突然想到,怀琛哥哥好像是特意来给她送这只鸟儿的。 她攥着裙子,见鸟儿放走了,他们一时没了话,犹豫一番后终于鼓起勇气道:“怀琛哥哥,我……我今日临了帖子练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沈莓的字不难看,但也算不上多有风骨,只能说是工整。 她过去除了在书院,是没有太多机会能花时间慢慢临帖习字的,但如今她来了严府,义父是有名的学者大儒,一手字更是卓绝。 怀琛哥哥前些时候陪着她温书时,她也见过他的字。 遒劲干脆,笔锋利落,与他的人其实有些不同,但一看就是一手好字。 沈莓不想自己拖了这后腿。 她可是在书香世家呢。 严许自是欣然应了,随沈莓去了她院里的小书房。 她还有两年才及笄,如今也还能算个半大的小丫头,他这才好在琼枝院多留片刻。 看着身边堪堪只到他胸口那么高的小姑娘,严许突然眸色暗了暗。 两年……说起来也不过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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