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想不通,脸埋枕中委屈巴巴的抽泣起来。 还很沉浸,连帐子什么时候被掀开都没留意。 等反应过来,沈清河已经伸手,拨开了她被泪水沾湿的鬓发。 “哭什么?”他柔声问。 施乔儿一抹脸上的泪,坐起来小声哽咽:“我扰到你了?” 沈清河摇头:“没有,我本就睡不着。” 他坐在床沿,只要稍稍往里一覆,身躯就会将小小的姑娘整个覆盖。 但他再没有逾越的举动,就这么静静守着施乔儿,等她平复心情。 施乔儿抹完了泪,尚带着些抽噎道:“我可能还是没有准备好,一下子就换了个家生活了,四喜一到夜里又不与我同睡,我就……特别容易发慌,不知道怎么了。” 她的手紧张不安地绞着衣带,眼波轻轻颤动,长睫挂泪,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 沈清河的心早化成一汪春水,半句不是没有,只管好声哄道:“三娘莫慌,这是正常的。” 施乔儿抬起头,懵懵道:“这是……正常的?” 沈清河点头:“人的脾气就像猫儿一样,总容易紧张,乍一到陌生地方,自然需要适应的时间。” 施乔儿仍旧绞着衣带:“那我什么时候能好些呢,我总不能一直不适应吧。” 沈清河稍作思忖,道:“这样,从明日起,我若晚归,你就让四喜姑娘入房陪你歇息,有她同你说话,想必能好些,三娘意下如何?” 施乔儿连连点头,但又忍不住忧虑道:“那你回来睡在哪?” 沈清河轻轻一笑:“我过往便常年宿在书房之中,三娘不必为此担心。” 施乔儿面色一动,两颊微微泛红。 是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居然在“担心”沈清河。 真怪,她明明应该对这个不愿嫁的人爱答不理才是。 …… 一晃眼过了两日,新妇归宁。 国公府一大早忙活得热火朝天,彩灯绸缎从里挂到外,鞭炮声又从天黑响到天亮,街上的大黄狗都快知道他施国公的闺女今天回娘家。 施虎特地起了个大早,颠着一瘸一拐的脚,亲自跑到大门口指挥下人挂灯笼。 “往东点,再往东点!哎呀东过了!往西!西!唉又歪了!老子要你们干嘛的!” 施虎气得吹胡子瞪眼,手往腰上一叉的样子活似只气急败坏的大螃蟹。 云水烟跑来便将他往里拉:“你说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癫啊你,早朝也不去了,留下跟个灯笼较劲,让外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施虎甩开她的手,理直气壮道:“陛下说了,我这腿脚不方便,不必每日上朝,再说——” 他的动静这时低下来,凑近云水烟道:“听说齐王那老小子最近教狗咬了,想必也沾上了见人便咬的狗脾气,我闺女刚刚成亲,我可不想上赶着沾那晦气。” 云水烟翻白眼:“少跟我来这套,我看你就是想亲眼见三姐儿回来。哎我跟你说,你今日要出多少洋相我不管,但有一点,老二若是回来看她妹子归宁,你可一定把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老嘴闭结实喽!” 施虎:“嘿!你说谁嘴里吐不出象牙呢你?我瞧你这女人现在真是越发无法无天!” 眼见二人又要打起来,门外传来马蹄声响,一道脆如黄莺的少女声音雀跃传来——“爹爹!” 施虎瞬间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还手了,拖着跛脚便往外跑,粗犷的嗓子一下矫揉造作:“哎呀,我看是谁回来啦!哟!原来是我家三女儿回来啦!” 云水烟一边数落:“瞧瞧这副不值钱的样子。”一边又迫不及待追上去,“一把老骨头了,慢着点!” 施乔儿由沈清河扶着下马车,二人之间的动作,是施乔儿自己都没在意到的自然。 云水烟和施虎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心中越发对这女婿满意。 毕竟能让这娇气哭包有如此服帖的神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又见这沈清河一身素衫,举止间清风朗月,礼数周全的同时又毫无造作之态。当真一身书卷气,皎皎文人骨。令人不得不在心中赞叹。 簇拥着到内厅落了座,二老同小夫妻促膝交谈片刻,归宁宴便开始。 满满摆了一大桌子,全是施乔儿素日里爱吃的,但她又吃不了几口,没多久便嚷着饱了,要喝山楂饮子解腻。 云姨娘见状,干脆带她去隔壁偏房歇息,母女间顺便说些知心话。 如此,便成了老丈人和女婿一处,当娘的和女儿一处。 施乔儿依旧黏人的紧,睡下也要头枕娘亲膝上才行。 闭眼后静悄悄的,只看她雪肤乌发,芙蓉面色,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浅浅起伏,活似一副笔触精细的美人图。 云姨娘轻轻摸着女儿头发,柔声道:“乔儿,娘问你,你觉得沈清河此人如何?” 施乔儿迷迷糊糊想了下,答道:“他很好。” “哪里都好?” 施乔儿再次想了想,发现一时半会才真说不出沈涧的缺点,便道:“哪里都好。” 云姨娘听着女儿这幅天真无邪的语气,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 便拐了弯道:“既然哪里都好,那以后定要静下心来与他好好过日子。九皇子为人狂傲,你虽已成亲,却不见得就会咽下这口气,待禁足之期一过,少不得又要大闹一场。你务必要对沈清河说明你二人早已了断,省得引他猜忌。” 施乔儿困神一下子飞了,睁眼焦急道:“那该怎么办?朱启他……他毕竟是皇子,届时若真发起疯来,我该如何应对?” 眼看娇儿眼眶要红,云姨娘忙道:“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无非就是害怕他没对你死那个心思。这样乔儿,反正离他解除足禁还有接近两月有余,你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怀上沈家的孩子。到时候,木已成舟,堂堂天潢贵胄,何至于对名已有身孕的妇人纠缠不放?即便他敢,燕贵妃也不会放任他胡闹,否则真是丢尽了天家的颜面。” 施乔儿瞬时欲哭无泪,蹙起秀丽的眉头,微微哽咽道:“孩子?我觉得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我要如何怀上孩子?” 作者有话说: 咳咳……现在压力给到三姑爷这边
第14章 二姐 云姨娘“嘿”了一声道:“你和你相公都那么年轻,怀个孩子而已,那还不容易?平日里多多腻在一起便是了——” 说时见施乔儿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姨娘终于意识到奇怪之处在哪。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气急攻心的冲动,克制着道:“你别告诉我,你二人到现在,都没圆房?” 施乔儿品着话中的词汇,两眼眨了眨,壮着胆子来了句:“圆房……是圆的房子吗?” 云姨娘头发都气炸了,抄起一旁的软枕便往施乔儿身上砸,万般无奈道:“你气死我吧你!谁家成亲三日的妇子还是完璧之身!传出去得让多少人笑掉大牙!你啊你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施乔儿这才猜出来“圆房”是指什么?边躲边哭:“可是我真的怕嘛!沈涧离我一近我就想躲,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云姨娘越发气急:“我就知道问题出在你这!那沈清河虽是个君子,但更毕竟是个男人不是,若非你不情愿,何须我来催生!” 施乔儿又委屈又生气,其中还夹着对自己如此不争气的小愤怒,忽然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平生头一次扯着哭腔呛回去:“我一回来你就凶我!我不在这待了!我回沈家去!” 说着便下榻穿鞋。 这时四喜在外面叩门道:“姑娘快醒醒!大姑娘二姑娘都回来了,正在内厅等您呢!” 施乔儿本未察觉哪里异常,但仔细一品,顿时两眼发亮道:“二姑娘?施玉瑶也回来了?哼!她还知道回来呢!我现在就去数落她!” 因一时激动鞋没穿好,施乔儿第一步迈出去就摔了个大跤,顿时疼得直呜呜。 云姨娘虽还在气头上,但也看不得施乔儿伤着碰着,立刻扔掉枕头过去扶人,眉头紧皱着,又心疼又无奈:“还真是谁生的随谁,你爹一天到晚一瘸一拐的,你就非得随了他的趟儿才好?” 施乔儿眼中含泪:“还不都是因为你凶我!” 云姨娘:“好了好了,娘错了还不行吗,快坐下,我看看你脚伤得怎么样。” 施乔儿却将云姨娘的手一扯,忍着疼朝外去:“等会再看!我非得问问施玉瑶在我大婚那天为何不来!” 云姨娘追上:“慢着点小祖宗!等会儿你俩可别跟小时候似的又吵起来!” 二姑娘三姑娘自幼不合,这是整个国公府人众皆知的事情。 生老二的那位姨娘原是个唱戏的,人生的貌美泼辣,老二大抵也遗传了亲娘的性子,幼时起脾气便刁钻的很,眼里容不得沙子,需得百依百顺着,凡事以她为先才好。小事上若举个例子,就是你若不准她开窗,她能将屋顶给你整个掀喽。 而三姑娘呢,娘胎里带出来的迷糊性子,又乖软爱哭,国公府上下对她从里惯到外,唯一不惯她的就是她二姐姐。 两人不见还好,一见面,便如水遇到火,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火药味儿。 “施玉瑶!施玉瑶!” 施乔儿由四喜扶着,一瘸一拐到了内厅,一眼便望到坐在大姐旁边的妖娆美人儿。 大姐沐芳笑着打圆场:“乔儿又无礼了,哪有叫姐姐大名的,你二姐好容易回来一次,快过来同她——哎,你脚怎么了?” 沈清河本在专心聆听施虎的一些体己话,闻言不由转头望向施乔儿,见她面色微红眼眶潮湿,脚似乎还不灵便了一只,心思当即便飘了过去,耳边再传来字眼,便什么都不清晰了。 施乔儿呢,眼下也顾不得脚上疼痛,走过去坐在施玉瑶旁边,赌气似的瞪着两只杏子眼,死盯着对方道:“我问你,我大婚那天,你为什么不来送我。” 乍一听全是愤怒,仔细一听又全是委屈。 施玉瑶勾唇一笑,手里把玩着只盛酒的琉璃小盏,两只狐狸眼对着施乔儿,顾盼流辉,浑然天成的媚意从眼角一直绕到眉梢去。 施家三个女儿,美得各有千秋。大姐沐芳是馆中陶,乔儿是清晨露,老二玉瑶,便是不折不扣的红芍药,美得扎眼夺目,透着股子妖气,让人想忽视都难。 慵慵懒懒一开口,连声音都带着微微沙哑的柔媚劲儿—— “我一个二嫁死过丈夫的前寡妇,怎舍得在我小妹大喜之日时,特地来给你找这不痛快。” 话是笑着说的,透着股子微妙的阴阳怪气,整个气氛都冷了下来。 施乔儿听不出二姐这话中锋芒究竟指得是谁,眉头一皱道:“你不来我才真是不痛快,我分明有两个姐姐,却只有一个陪我出嫁,我不管,施玉瑶你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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