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沈如寄手持一把短剑,却仗着无敌的内力,和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拼杀。她身上负了伤,却诡异的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没有知觉,完全感觉不到痛,越杀越勇。 单雪洲寒气涌生,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词。 战傀。 这种骁勇善战,直到死前一刻也不会降低战斗力的人,只有一种人,就是战傀。 管家从府中又喊出来几十个护卫。一时间,将沈如寄围在中间,眼看就要将她擒住。 突然,一个蒙面人从对面的屋脊上飞身而降,手中长剑,快若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径直刺向单雪洲的咽喉。 单雪洲吓出一声惊呼,仓皇之间,两名护卫挡在他身前,挥剑相迎。 蒙面人身形轻飘如尘,在空中一个翻身,突然剑锋往右一转,挡在单雪洲右侧的侍卫应声倒地。 蒙面人挥剑的同时,从左臂袖管中射出一枚短箭,护在单雪洲面前的另一名护卫被刺中咽喉,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只是一刹,不及眨眼,单雪洲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所有人退进宅子里,关上大门。” 单雪洲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忘了自己伤口的痛,急声命令,“退后,都退进去,关上大门。” 那些护卫犹犹豫豫的进了大门,管家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留了一条缝隙,随时准备再冲出去。 李美娘一眼认出来蒙面人是小山,又气又急的吼了一声:“快走。” 小山恍若未闻,剑挪动分毫,便划开了他的喉咙,血涌出的那一刻,深埋在心里的恨意系数被释放,“你为什么要杀沈如幻?” 单雪洲惊怕到了极致,原本清秀的面孔苍白如纸。 “我杀了她,其实就是救了她。如果我不杀了她,她就会生不如死,我很喜欢她,可是我也救不了她。只能杀了她。” 杀了他,给母亲报仇。 这是此刻小山心里唯一的念头。 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只需要略微用力便可以立刻让他丧命,可她不想脏了晏听潮送给她的希光。她不想日后见到希光,便想到这个人。 她抽出单雪洲腰间的那把复剑,就在一剑刺向他心口时,李美娘却一掌击开了她的手臂。 “他中了剧毒,活不了。我们走。” 李美娘一脚踢开了单雪洲,扯住小山的手,飞身一跃。 小山在李美娘击开她手臂时已经觉出不对劲,她的内力何时变得如此强大? 而此刻,她纵身一跃,竟能轻而易举的攀上屋脊,如履平地。 李美娘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力。 暗卫林后及时出现,冲着小山说了声,“跟我来。” 小山带着李美娘,紧跟着林后,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偏僻的庭院。 “这里很安全,请周姑娘放心。我这就去请大夫。” “多谢。” 小山扶着李美娘进了屋内,查看她的的伤。 李美娘气力很大的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揭开自己的大氅。可是血已经透过大氅慢慢的浸到了外面,脚下的地砖滴满了血。 诡异的是,李美娘丝毫没有伤重的迹象,按住小山的那只手,力大无比。 “你怎么来了?” 小山红着眼眶,控制不住的吼了出来,“这句话该我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你明明答应我要去杭州!” “我得亲手杀了单雪洲才能走。”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是因为这个东西吗?”小山从脖子上拽下一条金链,一叶小舟上刻着一个“单”字。 李美娘扯过那个链子,抬手扔到了屋外,不屑的哼道:“这玩意用不到了。” “这是单雪洲的东西,对不对?” “你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这条链子是他周岁生日,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爹送的礼物。舟,洲同音。暗示他是单家的儿子。可名义上他永远都只是单家的养子。因为不光彩的生母,因为他父亲的清名,他永远都不可能被承认。” 小山泪盈于睫,“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一个护身符。她怕有朝一日,万一她女儿也落入单家人的手里,或许单雪洲看到这条项链,能猜到我是谁,从而看在父女亲情的份上,放过我。” 小山咬牙道:“我没有当他是我父亲,我只想亲手替我娘报仇!” 李美娘摇头,“我不能让你背负杀父的罪,虽然他根本不配做你父亲。” 小山的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下来,“我娘怀的是仇人的孩子,她为什么要生下来,为什么还豁出去命来保护我。” “不,对你娘来说,你只是她的孩子。她生下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爱,因为没有父母的庇护而命运多舛。所以她不愿让她的女儿也遭受这些,哪怕这个女儿,并非是她心甘情愿所生的,可那也是她的孩子。她会不惜一切也要保护她的女儿,不让她的女儿也像她一样,孤苦无依,颠沛流离。” 她抬起血迹斑斑的手,怜爱的摸着小山的脸,“你只需记得,你是谢小山的女儿就够了。” 小山握住她的手,哑声问:“段叔叔呢?” “他拿走了那本账册去京城找国师,然后带着账册亲自进宫面圣。他是唯一活下来的战傀。” 李美娘无畏道:“红伥无解。这是重五爷亲口告诉他的。所以,豁出去为你娘报仇也值得。我知道你想支开我和段流,不让我们参与,你去替你娘报仇。可这是我们俩欠了你娘的,这件事理应我们来做。” 说着说着,突然从她的嘴角涌流出大块大块的血,血色隐隐发蓝。 小山早已猜到是这样,可是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心神俱裂,伤心欲绝,她不甘心,依旧还抱着一丝幻想,问:“干娘你是不是服用了红伥?” 李美娘虚弱的笑了笑,身体终于撑不住,有山崩地裂一般的垮掉之感。 “我服用了所有的红伥和麻药,这样才能亲手杀了单雪洲。反正段流也快死了,我和他一起走。” 小山绝望的抱住她,泣不成声的嘶喊,“不!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段叔叔死!” “死了也很值。我这一生,有情同手足的姐妹,有忠心不渝的恋人,还有聪明孝顺的女儿。” 李美娘感觉到身体像是一条河流,随着伤口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所有的力气都在散去,在蒸发,幸运的没有痛感,只是疲累不堪。 “士为知己者死。每次想到你娘可能遭遇的厄运,我都无法安眠。她在吃苦,我又怎配快活。我只有让自己天天活的不快活,我才不会那么负罪。”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道:“我们说好了,生生死死在一起的。我,来晚了十八年……对不起。” 小山慢慢揭开了她的大氅,血已经染透了她的衣裳。 她呆呆的抱着李美娘,慢慢的擦去她脸上易容的东西,露出她本来的样子。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她的脸上。 最终,小山嚎啕大哭起来。
第77章 鸿一寺后山的三棵松下新添了一座坟。 小山挪走了以前的那块碑,给母亲重新做了墓碑,刻上谢小山这个名字,旁边就是谢小水。 她们说过,山水相依,永不分离。 谢云深给两人倒了酒,低声道:“你们放心,阿宁以后有我照顾。” “师父,你说反了,以后是我照顾你。” 谢云深一怔。 小山烧着纸钱,认认真真道:“你没儿没女,老了还不是我照顾你呀。师父你要不想连累我,就赶紧的娶妻生子啊。” 当着晏听潮的面,人到中年的谢云深实在是有些尴尬。 他扭脸对着“谢小山”“谢小水”控诉,“你们瞧瞧这丫头。” 小山接过他的话,“对啊,我就是让我娘瞧瞧我有多厉害,让她放心。我不会被人欺负的,我嘴巴又厉害,脑子又聪明,武功还高。” 谢云深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是的,这小丫头不用担心,尤其是嫁给晏听潮,就更不用他担心了。 祭拜之后,三人从郊外回城。 马车路过铜雀街,突然发现路人纷纷跑出店铺,朝着远处张望。 晏听潮喝停了马车,站到高处一看,只见东北方狼烟滚滚,似乎是起了大火。 谢云深昨日在贤王府门口守了大白天,对那一片地方很熟,不禁道:“似乎是贤王府?” 晏听潮和小山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贤王府戒备森严,奴仆成群,就算不小心走水,也能及时扑灭,不至于烧的这么厉害。 回到晏家,晏听潮立刻派晏七去打听消息。 半个时辰后,晏七回来禀告,说从王府里传出来消息,白夫人谋害贤王府的两位小公子,让两位小公子染上了鬼痘,单太妃发现后,将她关起来打算报官,白夫人见事情败露就点了火,要和太妃同归于尽。 小山一惊,心想单敏仪会不会被火烧死了? 晏听潮忙问:“王府伤亡如何?” “王府里乱成一团,都在救火,暂且还不知道。” “如果单敏仪被烧死,也是天意。”谢云深道:“她作恶多端,也该遭到报应了。” 小山打趣:“师父你可是谢菩萨啊,怎么也说出这样的狠话。” 谢云深正色道:“恶人不死,好人遭殃。” 小山心里有点纠结,说不清单敏仪是被火烧死好,还是过了年被抄家灭族更痛快。 吃罢午饭,谢云深启程回神剑庄。小山送走他后,晏七那边又打听到了贤王府的最新消息。 大火终于扑灭,单敏仪和两位小公子都烧死了,除此之外,死的还有白夫人和太妃身边的几位贴身女史。 小山默然不语,白夫人已经死了,不可能会放火。 那几位贴身女史全都是身负武功的高手,居然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她们当真那么忠心护主?别人她不知道,可落英绝非如此。 她是单雪洲的人,因为知道了那些秘密,还在担心单敏仪会杀她灭口,一旦王府失火,单敏仪被困,她应该借机跑掉才对,怎么还会拼死去救单敏仪呢?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身对晏听潮道:“白夫人明明早就死了,不可能是她放火。只能是单敏仪授意,有人把这个消息放出来。” 晏听潮道:“你怀疑单敏仪没死?” 小山眸光一紧,“我干娘会诈死,单敏仪难道不会么?” 晏听潮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哪儿也不要去。” 他这一趟出门,直到夜色降临才回来。 无秘楼里亮着灯,小山居然等在他的房间里。 室内地龙烧的很暖,红炉银炭温着一壶酒,梅香和酒香氤氲交缠,将寒风冷意都挡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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