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泼的小娘子走了。太后在床上合着眼。 夏妈妈凑到太后身边,悄声问:“娘子,小娘最后那句是……” 太后眼也没睁,摆摆手让夏妈妈退下去了。 穆童最后一句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这件事别看落在了长平侯府那兄妹两个身上,实则背后还另外有其他手笔罢了。 太后唯一不太确定的是,这件事到底是她那个好儿子透露给穆童的,还是穆童自己知晓的。 穆童不知道太后心中所想,她来到前堂准备见闻雁的时候,却发现人正跪在地上,前堂正位上已经有人端坐气势十足。 穆童眨眨眼,差点怀疑自己眼中所见。 楚江离放下茶盏,与穆童对视,忽然嘴角拉平,露出点笑意来,对穆童勾勾手指,像在招呼狸奴。 穆童无奈,走进前堂时,正听见闻雁低声在说她离开京兆府之后发生的事。 “赵老大与徐六娘都很配合,将圣人交代的办妥了。”闻雁这一次过去,最重要的就是完成这一件任务。 大长公主的名声必须恢复,皇帝陛下说得明明白白。若是做不到,就要让闻家为她这次的愚蠢付出代价。 所以,不管赵老大是不是真的阉人,他都必须是。闻雁确实天真单纯,可闻家的手段不少,自然能让赵老大与徐六娘老实配合。 穆童听得笑咪咪,凑到楚江离面前弯腰与他脸对脸:“你有威胁人家小娘子啦?” 楚江离淡然:“我几时威胁过小娘子?我吩咐的是闻家人。” 穆童嗤笑:“懒得听你掰扯。” 说是吩咐闻家人,闻家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背后收拾赵老大和徐六娘的手段可以让别人上,可台前露面的事必须要让闻雁来做。这也是为了让闻雁在楚江离和穆童面前求个宽赦。 只是可怜闻雁一个才花季的小娘子,必须要在一众人面前说些不该小娘子说的羞耻之言。 撇开楚江离,穆童过去把闻雁搀扶起来:“别跪了,你也是惨。这事原本你也是无辜被拖下水的,下回可长点心吧。” 闻雁诧异:“大长公主不计较妾?” 穆童失笑:“计较什么?这事么……”她不好意思的挠着脸打了个哈哈。 要不是她自己想要将计就计,一来打拐——那些拐子很做了一些年了,好几次黑风卫要找到踪迹,最后都被溜了,无论是楚江离还是她,都惦记要把这伙可恶的拐子收拾了;二来也是黑风卫查到背后一些隐秘,让穆童起了心思要替楚江离做成大事。 “行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受的教训也够了。”穆童觉得闻雁也挺不容易的。 闻雁忙抓住大长公主的手:“大长公主,妾还有一件事要问。” “你说。” 闻雁急切得很:“那几匹马现在如何了?可有医治好?还是已经……” 穆童有点心虚:“放心,没事。马都安然无恙。” 楚江离插话:“你回去告诉闻青,就说那三匹马完好无损,不曾中毒。” 闻雁听得还有点懵,想要细问。 奈何皇帝陛下不耐烦,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穆童这才坐在楚江离旁边,抢了楚江离的茶盏一看,瞪圆了眼睛:“我拢共就这么点好茶了,你还都给我喝了。” 楚江离不可思议:“去年上供的茶你出宫时我都给你带着了,怎么现在就喝得只剩下这点了?你拿茶浇地呢?” 穆童鼓了脸颊:“浇地没有,都做点心用了。” 楚江离给了穆童一个鄙弃眼神:“你放过你府里的厨房吧。怪道知南才出来几个月,人瞧着老了好几岁。” 穆童眯眼:“你说什么?” 楚江离一把掐在穆童脸上,扯着已经愈合,只剩下一些青紫的脸颊:“丑。” 穆童抬手就拍:“坏人!”跟狸奴一样伸爪子。 楚江离却猛地把人往自己怀里一裹,死死抱住。 穆童才要挣,就察觉到人在颤。 “傻不傻?拿自己做饵,你的心是有多狠?你就没想过,若是真出了事,我要怎么办?”楚江离哑着卡得生疼的喉咙,下颔放在穆童的头顶,哪怕被穆童头上的簪子硌着,也不想挪了位置放了人。 之前事情多不说,穆童伤也没好,人也惨兮兮的,他连捧在手心都怕化了,重话也不忍心说,担心也不敢轻易表露。 如今大事已定,再瞧见穆童这张尚留有痕迹的小脸,楚江离再也忍不住了。 穆童拍拍楚江离后背,如在安抚一个害怕的孩子:“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哪里有数?”楚江离梗得心口疼,“要是我去得晚一点,你……”这事只要想起来就剜心的疼,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穆童那么惧怕,那么惊恐。 不敢再说,楚江离只能硬生生转个弯:“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许不给我知晓!要是再犯,看我不揍你屁股!” 穆童嗖的回手护住自己的屁屁:“楚江离,我可是你小姑姑,你竟然还想揍我?你大逆不道不敬尊长!” 楚江离咬牙切齿的冷笑:“我还就大逆不道不敬尊长了,你下次可以试试,再敢自作主张犯险,看我会不会说到做到!” 穆童运气,憋气,最后泄气,耷拉脑袋无精打采:“我知道了还不行嘛。”不敢再撩拨虎须,穆童只想尽快把这个明显还没撒完气的家伙送走,“眼见着天要黑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哈。” 楚江离起身,背手,从容:“听说你给母亲准备了院子。” “嗯。”穆童傻乎乎点头。 “那我的院子呢?” 穆童歪头,没理解皇帝陛下这话的意思。 “我累了,带我去我的院子里休息吧。”楚江离掸掸衣袖,话说得理所当然。 等到穆童回过味来,大惊失色。 夭寿了,她这真的是不仅拐来了太后,还偷来了皇帝? 要是明天早上皇帝罢朝,她不是要成了祸国妖妃了?
第23章 争权 皇帝罢朝了。 一众大臣们赶着蒙蒙天色,卯时初等在宫门前准备入殿上朝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然而等来等去,等了一刻,都没等见宣。宫门依旧紧闭,将人牢牢关在外面。 不少人来到坐着荷叶交椅的贺成身边悄声打听:“贺相,圣人自打登基便勤勉异常,今儿这是……”宽大的袍袖遮着,隐晦的指了指一脸颓丧相头一回主动上朝的张高原,“被气着了?” 贺成靠着椅背,莫测高深的微笑不言。 打听的便把这当默认。毕竟,昨日京兆府一场审讯,整个安京都传开了,百姓里尚且沸沸扬扬,何况他们这些四品以上的高官显宦呢? “那圣人可有什么交代?” 贺成微微摇头:“且等着就是了。”说得胸有成竹。 一圈竖着耳朵听消息的听见这话,便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左右这事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到最后倒霉也不过是长平侯府罢了。 其实皇帝陛下没跟贺成通过气,但贺成自己琢磨着,大约能明白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今天来这么一出也很正常。 昨儿那一场审讯,别人听着审的是拐子和作死的长平侯府兄妹两个。但贺成可是清清楚楚,甭管是穆童还是外头被安排在百姓里起哄的人,都隐晦的在布另外的棋。 京兆尹失职,太仆寺失察,以及科举不得行。 这三件背后所指,便是他贺成所代表的江南世家之力。 无论大长公主是自己明白了说的,还是被皇帝陛下教着说的,这位娇娇俏俏看似天真纯稚的小娘子都不简单。何况昨日那场审讯,从头到尾李仪可都是被穆童牵着鼻子走的。 贺成琢磨着,皇帝陛下罢朝这事要逼迫的表面看是长平侯府,实则要逼迫的乃是他贺氏的势力。 不过既然没有明面上来,说明年轻的帝王还是有所忌惮。前一天才埋下的民意之棋,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爆发的。只要没挑明了,贺成就只需要装傻,让步,那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 他无意皇位,却心属权相。他与年轻帝王这场拉锯,不过刚刚开始。 微合着眼琢磨着,时间便静静过去。 到了卯正,终于瞧见皇帝陛下的贴身内侍行北陪着个小娘子带着一队亲卫,正从朱雀门一路骑马疾驰而来。 穆童披着件青兰色的斗篷,头上帷帽上长长的薄纱随着风飘拂。一到宫门前,穆童不等马停稳就跳了下来,随手把缰绳丢给行北,俏生生立在众官之前。 张高原一看见穆童浑浊的眼就亮了,紧跑几步上前噗通跪下:“大长公主,张敏峰和张希茹做的事我一概不知!大长公主,那些事都与我无关啊!” 就凭张高原这两句话,众官都要嫌他晦气自私,纷纷离他又远了点。 穆童压根没搭理张高原。 行北赶紧的把人挡住,两个亲卫都不需要行北的眼色,就主动上前把人制住,不让张高原再叫唤打扰了大长公主。 穆童则扫了一圈,最终找到人群后安坐的贺成,快步来到贺成面前。 “贺相。”穆童虽然年纪轻轻,但她毕竟是大长公主,任何人见了她都不能轻忽。 贺成也不例外。听见声音,便睁开眼起身。不过他只是向穆童微微拱手:“大长公主。” 穆童摘下帷帽,露出一脸忧虑:“贺相,劳烦贺相与诸公说一下,圣人今日不能上朝了。” 贺成做出惊讶的样子:“大长公主这是何意?你从宫外来,是宫里有召见?还是你已经听见宫里的消息了?” 宫外的到哪儿知晓宫里事?这话说得,就差指着穆童说窥伺圣踪。 穆童只当没听出来贺成的意思,小手紧张的攥着帷帽,蹙着眉头紧张焦灼:“贺相有所不知。昨儿圣人不在宫里,在我府里。” 哪怕别人没围过来,也一直竖着耳朵听呢。顿时面面相觑,皇帝陛下不在宫里,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昨儿太后娘娘跟我回府,我们两个……”穆童似想起前一天的伤心事,垂头用手指点了点眼角。 她右手上还抱着白布,更显得指尖纤细。瞧着是挺好看的五根白葱,然而想到为何包着,也叫人心疼。何况点完眼角之后,白布上便落了几滴深色。尽管话没说完,已经足够让人猜测她与太后两个大约是又伤心哭了一场。 穆童眨眨眼,勉强笑出来:“太后娘娘后来实在太累,熬不住身子,连晚饭都没吃便早早睡去。不想天黑之后,圣人竟然也来了,跪在太后的院子前,想请嫂嫂回宫。我说要请嫂嫂起来,他不肯。说不想打扰嫂嫂休息。我让他起来,二郎也不肯,说自己不孝,累了嫂嫂受欺心痛。结果就这么跪了一夜……” 说完,又点点眼角,然而手指上白布越来越湿,她只能取了罗帕蒙住眼睛仰了一会。等再放下罗帕时,杏眼红通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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