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听见后面有声音,想来也是太后大怒,被知南与夏妈妈劝着。因着是在穆童新房外,都注意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不愿意惊扰了穆童。 又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人应当都走了。 楚江离不知道太后到底还做什么,他也没兴趣知道。 打小他就明白一件事,自己是不受母亲喜爱的。 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听说,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 那时父亲已经受了前朝皇帝的忌恨,屡屡被找麻烦。母亲怀着他时,父亲被前朝皇帝逼着正与母亲家中最疼的小弟弟一起在外出征。 那日母亲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心慌意乱的,跌了一跤,本还没到出生日子的他早产了。 偏偏难产,折磨了母亲一天一夜,等到他终于呱呱坠地时,外头传来母亲的小弟弟阵亡的消息。 母亲把他当灾星。觉得他出生不吉。 倒也没什么。他慢慢也就习惯了。 从什么时候他与母亲的关系有所改善,甚而让他也感受到几分母爱了呢? 是那个小丫头来了之后。 其实他之前曾被寄养在穆家过,与小丫头算是幼年就相识。后来穆家一家尽亡,只剩下小丫头,小丫头就被父亲接回来让母亲养了。 那么活泼俏丽生机勃勃的小丫头,实在不能不让人爱。甚至因为有她的存在,连母亲都给过他几次笑脸,令他受宠若惊。 于他而言,小丫头代表的,便是活着的意义。 他本以为可以看顾着小丫头,看她一生无忧无虑,幸福安康。 谁知到头来,小丫头却因为他而走向一条毫无光亮的路。 果然,他是灾星,不吉。任何与他走得近的,都要被他连累。 “哗啦”,室内声响,紧跟着新房里一声厉喝:“你竟然给我下毒?” 楚江离激灵的醒过来,生怕穆童出事,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冲进去就见到新郎捂着心口吐出黑血,而他的小丫头正悠哉悠哉的剪着灯花看戏。 甚至在见到楚江离这不该出现的人时,还抬手打了个招呼:“来得真快,不会一直听墙角呢吧?” 楚江离黑着脸大步走过去,闷声不吭的拽着穆童就检查,直到确认小丫头真的没事,才算放下心来。 穆童还笑嘻嘻的:“哎哎,明明中毒的是那一个,你抓着我瞧什么呀。” 楚江离死死攥着穆童的手不撒开,闭着嘴当个蚌。 穆童挣不脱,索性不挣了,继续瞧着肖叶白:“这毒到底是什么毒,你想必比我更清楚。多久才能死透,你也更明白。不如咱们就趁这个机会来聊聊,看看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让你对我下毒。” 肖叶白惨然一笑,捂着胸口瘫在椅子上:“你既然能换了毒酒杯子,难道还会不知道到底是谁。” 穆童一脸理所当然的纯真:“我查到的与你说出来的,能一样吗?” 肖叶白看看大长公主,又看看牢牢霸占着大长公主的皇帝陛下:“他们早就猜你不安于室,唯有我知道,你那姘头到底是谁。” “胡说!”楚江离大怒,“朕与大长公主清清白白……” 穆童噗嗤笑出来,抬起自己被抓着的爪子:“哎,楚江离,清清白白,你看看这个,你这话说出来可信吗?” 楚江离被噎住,咬紧牙关,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他都多少日子没与穆童这么亲近过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他实在不愿分开。 穆童也不在意:“我与楚江离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与你无关,也与教唆你毒害我的人无关。” 肖叶白惨笑:“我不过是气愤不过,想赌一把。赌离开安京之后,再没人知道大长公主是什么样子,可以让我逃脱你们两个的魔爪。” “哦,不说是吧。”穆童不以为意,“原本还想留个傀儡给我打掩护出安京,看来是留不住了。” 楚江离猛地扭头,盯着穆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还想离京?还想……”离我远远的? “对啊。”穆童笑眼弯弯,没心没肺的乐,“我可从来没打算留在安京,无论肖叶白是生是死,”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无论你多想让我留。”明明笑得无害,话语却是淬毒的匕首,一刀一刀的扎心,“楚江离,我成亲啦!”
第52章 守寡 五月初六日, 大长公主成亲当晚,便遭了一场难。 任谁也没想到,尚公主的驸马爷太过欢喜, 喝得多了, 竟然一不小心栽进池塘里,淹死了。 这消息一出,便成了街谈巷议的热闻,一时间长了腿一样传遍京城。 不少人都说,可怜新科状元运势不济,才会在大喜的日子没福消受。似大长公主那般尊贵的人,也只有运强人贵的才配得上。 被众人可怜的新科状元头七都没过, 新婚守寡的小媳妇就跑出门来憨吃憨玩。并且对着一脚踏进酒楼包厢门的俊俏郎君招呼:“李映楼, 你可还想做我驸马?” 李映楼一脚差点踏空,万幸身手好, 稳住身形, 打量着红光满面兴致悠然的大长公主。 穆童笑眯眯的,可没有半点才死了夫君的悲伤, 倒是对物色一个新驸马更感兴趣。 李映楼没在穆童身边瞧见别人, 索性一叹, 大大方方坐在大长公主对面,自顾自斟了杯酒:“我不入朝。” 穆童连连点头:“知道。不必你入朝。” “那要我做什么?”李映楼可清楚得很,穆童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 不然才不会巴巴在这正被议论的风口浪尖上跑出来约他见面。 “左右你是想游山玩水, 不如咱们去江南走一圈?”穆童一手撑着下巴,兴味盎然。 李映楼与穆童对视片刻, 不言。 穆童赶紧加码:“放心, 江南之后就随你, 天高地远,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一定陪你到底。” “殿下。”李映楼放下酒杯,正色,“李某虽是一介草民,但也想要一心一意一双人。” 穆童便也放下筷子,与李映楼对视:“自然。”她垂敛眉睫,想了想,轻笑,“我虽把婚姻当做筹码,可也没想过辜负与我成亲的人。嫁了,那便是一心一意过日子,与旁人再无瓜葛。” 李映楼指了指穆童的心口:“纵使那里本有别人?” “不过是个被封在底下的,不会翻出来碍你的眼。”穆童倒酒,笑着,“还是说,你介意?” “介意。”李映楼坦言。 穆童倒好奇了,颇觉不解:“我这情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兴庆殿里,你又为何要去与肖叶白一争?当时与今日,不都是一样的?” 李映楼被问住了。 穆童又笑,只是这回笑得冰凉:“还是说本宫嫁过一次,你厌弃了?” 李映楼摇头,停下想了想,又摇头。他向来洒落的神情里倒添上无奈与失落,抬手一指窗外:“殿下,如今不过是你大婚第三日,外头议论纷纷,都是肖叶白福薄不配。这是什么人的手笔,我想殿下心里当有数。” 穆童坦然颔首:“是楚江离做的。”用意不过是让她不要再掩藏肖叶白的死讯,大张旗鼓的往西朔去。 肖叶白死了,自然也没人去赴任。 大长公主就只能留在京中。 “以那位的手段,殿下觉得自己能离京?”李映楼问。 穆童完全没把楚江离当阻碍:“只要我想,自然没问题。” 李映楼听了这话,不但没放心,反而更长叹一口气:“殿下,大长公主,正因你有信心可以自在而行,我才更不敢应下你的驸马之位。” 穆童愣住:“他又阻碍不到我,我想怎样便怎样。” “惟其如此,”李映楼苦笑,“大长公主,你扪心自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对你用心到这个份儿上?还有谁,能与之相比呢?”
第53章 折腾 穆童原本正浑不在意的擎着杯子喝酒, 听见这话,到了唇畔的酒杯顿住。她笑了笑,到底将杯中酒一仰而尽:“那又如何?” “他有心, 你有意。何苦这般折腾?”李映楼感觉奇怪, “他也不是什么任凭别人宰割辖制的皇帝,开疆时所向披靡,如今登极九五,倒瞻前顾后,不敢作为了?难不成连个皇后之位都不敢许你?” 穆童垂了眼睑,唇畔约略出一个笑影。 然而在李映楼看来,那笑影颇有些苦。李映楼恼了:“难不成他还真做不到?那又何必一直纠缠不休, 非要招惹你不可?” 穆童放下酒杯, 亲自给李映楼与自己倒了杯酒,真切的笑了:“我尚且没说什么, 你怎么倒生气了?” “若真是如此, 我带你走。”李映楼没端酒杯,倒是应得斩钉截铁豪气干云。 穆童似叹似笑:“也不用这么悲壮。”她轻轻摇头, “他能许我后位, 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 不能许他今生。升平大长公主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入宫, 不能嫁给楚江离。” 李映楼是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 十分费解:“为何?你又不姓楚,与他孰无血缘, 有何不可?” 穆童却笑出来, 强行将自己的杯子与李映楼的碰了一下, 转移话题:“罢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不愿意做驸马,我也不逼你。好歹我也是大长公主,就不信我嫁不出去!” “别笑了。”李映楼知道穆童不愿意说。倒也是,这些只怕都是宫廷密辛,若能随意说得出来,穆童与楚江离也不必这么折腾了。他一个闲游散人,很不必多知道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招揽烦恼。 穆童一脸无辜:“要不要这么霸道?我笑也不行?” 李映楼也拿起与穆童碰过的酒杯,喝酒:“我应下了。何时提亲?何时离京?” 穆童愣怔。李映楼痛快了,她反而迟疑:“你不是不想?” “只当帮你这个忙了。”李映楼起身。 穆童忙道:“你放心,与你成亲之后,我必一心一意!” “不用。”李映楼拒绝,“你需要出京,我陪你做一场戏。待你的事情做好,我只要一纸和离书。” “你……” 李映楼潇潇洒洒,一甩袍袖:“我做这些,是出于朋友之谊,帮你一个忙。一场虚假姻缘,只是助你一臂之力罢了。其他的,我绝不占你便宜。你放心。” 穆童眼睁睁看着李映楼出门,挽留的话与反驳的言语皆来不及说,也说不出来。 一时包间里就剩了穆童一个,空荡荡的寂静。 “跑得这么快。”穆童语意调侃,却没笑,“几时提亲及时离京还没说好呢,你倒是听我给你个准话啊。不然你一介白身,想提亲都进不去宫见不了嫂嫂,什么都做不成,糊弄我玩呢?” 话虽如此,李映楼到底还是在三日后进宫了。 穆童叫张敏岳给了李映楼一块入宫的腰牌,方便李映楼随时进宫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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