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厨子个个摩拳擦掌,唯有温娴被蒙在鼓里,还奇怪最近厨房的下人为何会这般殷勤。 这日天气实在好,微风和煦,阳光不燥,第五辞便有意带温娴去院子里走走,但念及她已有近两月没有出过门,担心她适应不了强光,所以特地备下一条白绫给温娴,用以遮眼。 第五辞倒退着往外走,右手拉起温娴,左手覆在她的眼上,并细细叮嘱说: “慢点走,小心别睁眼,等到了时候我再叫你。” 温娴闭眼随着第五辞的步子慢慢挪,虽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莫名就是觉得安心。 在这个近乎普通的日子里,她又再次闻到了花香,还有微风和蝉鸣,一切关于夏日的美好,终于有机会再重新感受一遍。 温娴嘴角噙着淡笑,仰面把脸颊暴露在阳光之下,只待晒得暖暖的,才悄悄睁眼眯起一条小缝。 眼前薄纱覆面,再隔着几根纤长指骨,分明只见几束余光透进来,可她还是觉得甚为刺眼,忍不住拾袖遮挡。 然后便听几声闷闷的浅笑,第五辞玩闹的嗓音响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急也看不了俏郎君。” 温娴同时掐着他的手心,嗔道:“又胡说。” 第五辞却越发起了玩心,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俚语来逗她,温娴听得脸红,掰着第五辞的手掌要掐他,但第五辞反应快,笑着便闪躲开了。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等到一处阴凉地方,第五辞才缓缓放下为她遮阳的手,试探地问:“睁开眼睛看看。” 温娴解开白绫,缓缓睁眼,目光所及是第五辞清俊的脸庞,还有他嘴边那抹意气风发的笑意。 她觉得欢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惹得第五辞圈起中指弹在她的脑门。 “瞧什么呢,这么入迷。” 温娴歪头一想,呵气如兰:“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可我说不出来。” “所以这是发现我的好了?”第五辞凑近了像是要讨赏,说:“怎么样,你嫁的郎君还算合格吧。” 温娴不置可否,但不好让他太过骄傲,只说:“一点点。” 第五辞摸摸鼻尖,“呵”了一声,不满道:“话说我这张脸,配你绰绰有余吧。” 他自顾很风雅地撩了一把头发,却被忽然而过的一串风糊了脸,仓促吐出口中发丝,还呛得打了一个嗝。 温娴被逗得噗哧一笑,第五辞一看,倒也不觉得自己狼狈了,哈哈也跟着笑。 两人就这么互相玩闹了一小会儿,但温娴的身子熬不了太久,第五辞再带她去小花园中赏赏景便就没再多留,扶着她慢慢回了房。 晚间厨房的下人们捧着单子来问第五辞要备些什么菜,他坐不住跟着跑去主持大局,等再回屋,已经不见温娴的身影,逮住个丫鬟随口一问,才知侯夫人那边派人来把她接了过去,说是要一起用膳。 第五辞脚尖一蹭,又换个方向去到豫园,还没踏进堂屋,就听一阵咋呼声。 武安侯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酒,这会儿正对着娘儿俩吹嘘自己的功业。 侯夫人费力去捂他的嘴,但被武安侯一巴掌挥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跺脚又踹了过去。 武安侯当场就从椅子上栽了下去,还不等丫鬟们赶去扶,自己倒爬了起来,也不抱怨,脸上乐呵呵的,别提有多嘚瑟。 第五辞临门跨进来,嗤了一声,自报家门:“爹娘,你们的好大儿来了。” 温娴起身去看他,第五辞疾步奔过来,把她按回位置,贴心道:“你坐好,别乱动,仔细身子。” 侯夫人在旁边看着倒新鲜,禁不住调侃道:“哟,现在知道心疼人了。” “让爹娘见笑了。”温娴羞答答回上一句,扯了扯第五辞的袖口,瞄他一眼,示意在二老面前注意分寸。 第五辞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喜不喜欢总爱往明面上摆,听不进去温娴的劝,甚至还拾起她的手,落在唇边嘬了一口。 “……”看得席面上二人啧啧皱眉。 温娴顿时尴尬得脚趾都蜷缩在了一处。 第五辞往她碗里夹着菜,不时跟武安侯搭几句话,问:“爹你刚刚说死对头终于倒台了,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谁,可不就是那个段老贼。”武安侯仰头闷下杯中美酒,漫不经心道。 第五辞听后筷子都要握不住了,收回手,把椅子往旁边拉近些许,凑近了欲再打听点消息:“怎么说?” “陛下不爱理政事,痴迷玄术,三天两头闹罢朝也是常事,可从前丞相还在,尚能主持大局,现在他人都已经废……” 武安侯说到此处,被一道大力的咳嗽声打断,他眯眼一瞧,又见第五辞挤眉弄眼朝这边疯狂暗示,他拍腿一想,懂了,在场还有女眷,实在不便说那档子事,只好咽下一口气,哼哼道:“废尽心血,实在难当大任,不得已只能赋闲在家,暂时做起了闲散官老爷。” 虽说两人争执了大半辈子,但乍一听此消息,武安侯不免还是生出一股唏嘘之感。 反观第五辞这边,早已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侯夫人一个眼刀子飞过去,痛斥爷儿俩无故乱嚼舌根,只会逞口舌之能。 “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武安侯被呛得一句话都不敢辩驳,闷头戳着盘中的菜肴,嘀咕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些官场之事。” 温娴也同时勾勾第五辞的手心,摇摇头,示意他莫要拂了侯夫人的意,第五辞看后自然收敛了许多,捂着胸口改做痛心状,满脸可惜道:“丞相乃国之栋梁,竟被奸人残害,落得今日这般田地,着实令人惋惜啊。” 他不死心,还问:“那如今丞相不在,谁人能主持朝局啊?” 武安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实话,把筷子往桌上一搁,瞪道:“与你有何干系,滚回你屋去。” 恼羞成怒,果然有猫腻。 第五辞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没有挑明,依旧是那股蛮不正经的神色,借着武安侯的话给自己搬来台阶,使气撒泼:“滚就滚,我留着也是碍你们的眼。” 当然他也没忘把温娴一起带走,沿途回房的时候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噘起的弧度几乎快要和太阳肩并肩。 第五辞乐得浑身舒畅,天灵盖都快要起飞,回房用冷水净了面,刚消下身上的燥热。 可偏巧一回头,正好与温娴碰上了眼,她像是默默瞧着这边良久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他几步走过去,揉揉她的发顶,问:“怎么了?” “你上次说去教训人,说的可是丞相大人?”温娴满眼不可置信:“你又把人打了?” 温娴脑子糊涂,知他一向与段循礼不对付,却不知道怎得又报复到丞相头上,平日胡闹也就罢了,现如今都敢伸手对付朝廷命官,分明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若再遭弹劾,恐怕不是一顿牢狱之灾可以解决的。 她焦急地拉过第五辞的手,等着他的回应。 第五辞也不隐瞒,索性直接摊牌了,“没错,是我干的,我承认。” 温娴倒吸一口凉气,“为何?” “不为何。”他话中有话,但是并不想跟温娴道明缘由,只说:“我这是为民除害,纯粹当做好事了。” 温娴觉得不可理喻,连看他的眼神都带有陌生的意味,喃喃道:“打架解决不了任何事,这样下去,与段家的恩怨何时才能了,夫君你不能再胡闹了。”她认真地与他讲道理:“你这样会害了自己的。” 第五辞听得头快要炸开,先是生气,后来又不禁笑了,双手环胸盯着她:“你这刚醒没多久,就知道要找我算账了,比我娘还管得凶啊。”他戳着她的额头,调侃道:“是不是,小管家婆。” 温娴拍下他的手,正经道:“别闹,我在与你说正事。” 第五辞耸耸肩,嘀咕一句:“我何尝又在跟你说假事了。” 听听这口气,简直就是把“敷衍”二字贴脑门上了,温娴懒得再理他,转而进屋,解衣上·床,等什么时候他愿意说了,她再考虑听不听。 第五辞最受不了温娴这般无视他的模样,紧跟着也爬上·床,拱来拱去要与她待一个被窝,嘻哈道:“你别气啊,听我说完嘛。” “那你说吧。”温娴不咸不淡应了一句。 “哎呀,你转过来。”第五辞伸手欲掰正她的肩,可又不太敢使力,怕惹得她身子不适,小声哄着说:“我不骗你,成了吧。” 温娴掀被而起,瞳仁发亮,面露欢喜:“真的?”但说完就被第五辞伸手揽进被窝里。 “嗯。”第五辞不情不愿答:“我还不是因为……” 他忽地停住不说话,趁温娴睁大眼睛看过来时,低头往她嘴上香了一口,并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角,赞道:“真甜。” 此举快在一瞬间,轻轻触碰又轻轻退出,温娴浑身毫无招架之力,“你……”终是你你你个半天,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第五辞盯着她直笑,等把人逗得快要落泪了,才不知死活地来哄道:“好好好,我说,你别哭啊,我得多心疼。” 温娴握拳想锤他,被第五辞死死按在胸前,动弹不得。 第五辞下巴搁在温娴发旋上,拍着她的后背慢慢说:“欺负你的人皆是丞相派去的打手,我叫人打了那群小哈啰,扔去矿里干苦力,至于丞相……我暂时还无法动他,但我不甘心,所以隐了身份将他那处弄伤了。” 温娴默默听着,忆起那晚前后的细节,再加上第五辞的解释,终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原本只以为遇到了劫匪,想要拿钱消灾,没把此事放在某些阴谋论上,今日听第五辞提起,温娴才知自己是中了旁人的歹计。 可她也不是那等忍气吞声,自己受伤还要替恶人说话的性子,知道第五辞打架不是任性和胡闹,没再埋怨,只是心里很酸,忍不住又抱紧他。 “原是我误会夫君了。” 第五辞心疼得厉害,捧起温娴的脸,一点一点吮去她嘴角。 “别怕,以后还有我。” 温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头,捧过他的手,在掌心缓缓写下一个字:好。 两人仅是抱着温存了小会儿,温娴便眼皮子上下打架,禁不住又困了,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意识,随口问了一句。 “你伤到丞相何处了?” “我……”第五辞有些羞于启齿。 温娴眨眨眼睛,迷惘地看向他:“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是不太好说。”第五辞大手包着温娴的小手,往自己那里一带,等她掌心完全覆上了某个硬物,才贴近了与她咬耳朵:“这里,你熟悉的。” 温娴:“……”这人还能再正经一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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