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辞就这么大剌剌杵在堂中,身边是劝着他要安分守己的温娴。 一个火急火燎眉宇之间皆是疾色,一个温婉有礼进退相当有度,怎么看都不像两夫妻。 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第五辞像是要评理,然而指头转瞬被人提起,轻飘飘地搭在女孩腕间。 “有劳了。” 指下脉搏的跳动生生拉回思绪,老者无暇顾及第五辞的冒失,捋着胡须专心替病患诊疾。 温娴不自觉地呼吸紧促,目光落在自己清瘦的腕间,听得对面啧了一声,她忙问: “大夫,我是不是……” 老者收指一拂衣袖,笑着同温娴道喜:“小娘子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只是气血不畅,体内又多畏寒,害喜之症要比寻常妇人更强烈一些,尽早调理,想来应是没什么大碍。” 他转头望向静候在侧的第五辞,起身安慰:“郎君不必忧心,我这就去拟两份方子,熬下先服用一帖,缓过这阵难熬的酸呕。” 说话声由近及远,第五辞却是懵得三魂失了六魄,彻底找不着北,他“哦”了一声,木讷地点点头,然后就是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盯着半空傻傻发呆。 后来过了不知多久,身畔屏风遮挡的隔间传来一道细碎的交谈。 第五辞猛然回神,侧头朝温娴看去,他抬眸,牵起唇角的笑意,几乎同时间旋风似的奔到了温娴面前。 平生没有如此失态过,他单膝下跪,伏在温娴腰际,一双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偏着脑袋去贴那处尚还平坦的小腹。 “我有孩儿了?是活生生的孩儿,我当真不是在做梦?!” 第五辞陷入巨大的狂喜中,甚至还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嘴里反复呢喃,狭长眼眸一眯,后没出息地红了眼圈。 他大抵是被这惊喜砸昏了头,对着上天念念有词,全然不顾自己是如何的狼狈。 温娴哭笑不得,伸指去揩第五辞的眼角,揶揄说:“我都还没落泪,你怎么自己先哭了。” “他这是喜极而泣。”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去而复返,一面摇头一面感慨,“毛头小子初次当爹,可不就是这么个咋呼样子,男人嘛,都一样的臭德性,你喝药,甭管他。” 说着把刚熬好的汤汁摆在二人面前,叽里咕噜开始交代孕事期间诸多吃食方面应该注意的事项。 第五辞听得认真,还时不时打断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老大夫一一解答,正是说得口干舌燥之时,忽听第五辞满脸正经地问起隐私秘事,他行医多年都不禁老脸一红,啧啧半晌,捋起胡须,手也跟着抖了抖。 “三月后胎像既稳,但也需得注意分寸。” 第五辞含笑点头:“我已知晓,多谢大夫。” 等人走后,温娴才从埋首的碗中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第五辞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心头荡漾起一抹久违的悸动,低头抚上腰腹,面露喜色。 第五辞陪同在旁,倾身替她拂去嘴角残留的浓褐色药汁,心中亦是多了几分怜爱。 “喝完了我带你回家。” 温娴昂首浅笑:“好。” 甫一起身,第五辞便跨步而出牢牢占据在前方,出了医馆大门刚行几步,他噌地撩袍蹲下,侧头挑眉:“上来,我背你。” 温娴手脚并用,麻溜爬上第五辞的肩背,随后两人顶着诸多视线高调回了屋。 往日小半个时辰便可走完的路,今日却莫名耽搁了许久,第五辞沉默不语,像是突然转了性子,连温娴都觉得他许是因为要当爹,所以才变得这般稳重。 实则不然,第五辞一路都在整理思绪,犹记起大夫叮嘱的话语,他兀自琢磨着该如何动手改造宅院。 怀孕之人最忌磕绊,常常会因为身子笨重而足下打滑随时面临小产的风险,孕期时日长,所承担的压力自然也就更大,现在温娴月份还小,可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第五辞环顾一圈,只觉得周遭处处都是隐患,为防温娴误摔,他将屋内尖锐的物件全部收入箱中,其余的桌椅四角也都用棉绸布仔细包裹得没了棱角,处理完这些琐事,才哄着温娴一起上床午睡。 可本该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因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欢喜非凡,彼此都没了睡意。 第五辞更是笑得满面春风,两腮微鼓,活生生胀成了包子脸,他翻了个身毫不掩饰心底的喜悦,盯着温娴的眼,脑中闪过连环画似的各个场景,床铺,桌案,窗台,还有躺椅,菱镜和浴桶,两个月以前那么多次尝试,可却实在想不起是哪次意外中的招,反而男人的那点骄傲感作祟,让他恍惚有些飘飘然了。 第五辞小心翼翼去探温娴的小腹,愣愣地盯着那处平坦软肉,问出个他自己都想戳瞎双目的傻瓜问题:“这里真的会变大么?” 看起来没有一丝赘余的肚子,难以想象它鼓起来的样子。 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此时显然成了一个束手束脚的情爱白痴,温娴无奈地叹口气:“当然,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小娃娃。” 第五辞一听更乐,没皮没脸地自夸道:“我怎么这么厉害。” “我也出了力的啊。”温娴小小声嘀咕:“也不全是你的功劳。” 话刚说出口,两人都短暂的沉默了,视线在半空中一撞,唰地一下,又各自移开。 第五辞支支吾吾,眼神已然飘忽到了八百里开外:“是么……辛苦耕耘的好像一直都是我吧,刨地播种这些事你女儿家哪能帮的上忙。” 也不知抽的什么筋,他竟然跟温娴讨论起了“战功”。 简直要命。 “你觉得自己是劳作的主力。”温娴撑起身反驳,“可我也没有偷懒,你难道忘了城外的那次共浴?” “我算过了,孩儿定是那晚怀上的。” 第五辞被她问的一怔,暗暗回想,后恍然大悟,叹道:“算算时间,倒确有几分可信。” 他印象中只记得一群仓皇逃命的戎狄士兵,早把两人缠绵悱恻的画面给抛到了脑后,此番提起,竟不知不觉开始回忆那等销魂蚀骨的曼妙滋味。 温娴这边却绞着小手,慢吞吞地说起了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荤话:“我在上面的时候就只有那么一次,可这一次就中了彩,想来传言果然不假,上面的确有上面的好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第五辞光是被温娴娇嗔的话语一激,便觉热血翻涌,情念难捱。 料想再聊下去必定走火,他匆匆喊停二人的交谈:“就此打住,莫要再提了。” 温娴乖巧地点点头,躺回里侧,缓缓闭上眼,但因说话太多口舌干燥,忍耐不住想要起床喝水。 她刚一扭身,第五辞吓得瞬间弹起,拉回她的脚踝,问道:“去哪儿?” “口渴。”温娴如实作答,“想下去倒杯水喝。”这点小事她本也不想麻烦他。 第五辞听罢立马翻下床,蹬蹬跑去桌边倒了杯热茶,小心护着喂到温娴的嘴边。 “以后有事就唤我,凡事不要自己逞强,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处处都得小心着些。” 温娴觉得他太谨慎过头了,舔舔濡湿的嘴唇,莞尔笑道:“孩子还小,夫君用不着这么紧张。” “仔细一点总归没有坏处。” 话说出口的瞬间,第五辞偶感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端茶倒水这类粗活我一人就能搞定。” 温娴掰着手指盘算日子:“可往后还有好几个月,夫君也要这样时时刻刻陪着我,大小事务一应全揽么?” 经此提醒,第五辞倒还真的犯了难,军中若是不放人,他岂非还能□□飞回来不可。 温娴接着忧心忡忡替自己做打算:“将军若不准你假,我许是得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人了,要真想得紧,只能主动出门,去府衙碰碰运气……” “那怎么行。”第五辞说什么都不同意,套上衣服拔腿往外走。 温娴急呼:“夫君这是要去哪儿?” 第五辞的声音飘出去好远:“我这去跟将军请假。”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也耕地,晚也插秧,脑袋都快有画面了……
第九十五章 请假之事第五辞磨了好久都没磨下来, 每每提起都被薛子言以军务繁忙,人手不足为借口给挡了回去,后面更是吃了几日的闭门羹, 连个面都没见上。 第五辞愈挫愈勇,继续赖着,最后生生将薛子言逼得松了口, 准许他白日上值, 晚上归家, 另许每月四日的固定休沐时间, 给足了小两口亲昵的机会。 这般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第五辞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个被强塞进大将军身边的关系户,顶着一张极度招摇的脸,大大方方走了后门。 秋日的节气变得快, 一场雨落下来, 这天也就凉了。 北地的大风如刀刃般肆虐,往日两层厚的衣裳渐渐都已盖不住寒冷, 温娴坐在院中, 老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第五辞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手里还拎着两只五花大绑的老母鸡。 “阿娴, 起锅烧水,今儿就炖了它。” 温娴面露无奈:“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三天一只鸡, 两天一条鱼, 参汤补药日日喂着, 也还是挡不住第五辞的热情。 温娴低头掐了一把自己愈渐丰盈的腰肢, 叹息一声,说:“再这样吃下去, 我怕是后面都不敢出门了。” “不出门那我就把你藏起来。”第五辞捧低头在温娴的香唇上嘬了一口,抵着她的耳畔亲昵撒娇,“让我一个人看着多好。” “那我可不答应。”温娴嗔怪一句去推他,第五辞麻溜地躲开,进屋腾灶台,兀自开始撸袖干活。 温娴凑近了要帮忙,被他好说歹说给请到了外面:“里头烟熏火燎的,仔细呛着你和孩儿。” 本也只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可她莫名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不知是闲下来太过无趣,还是怀孕之后有些心紊,偶尔温娴也会矫情地想,若没有这个孩子,第五辞是否还会这般小心翼翼地待她。 正是神游天外之时,心思突然被两道浅浅的开门声响所打断,她看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着第五辞走出又回来,手里提着两个空空的食盒,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 “将军虽准许我几多归家,可军中事务繁忙,我亦不能随时陪护在你身旁,家里没有奴仆,只能厚着脸皮先和邻里打好关系,如此她们便能在我离开之时多看顾着你一点,婶子们都是生育过的老人了,比我有经验得多。” 温娴诧异,听后但也只是微微笑了笑:“我明白。” 第五辞揉揉她的发顶,没有接话,目光远眺,望着天边若有所思。 数日后他再次发挥自己能说会道的本事,招来一群家住附近的幼龄孩童,拿零嘴哄诱他们多来屋内转悠,以便有任何意外可以随时跑去府衙告知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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