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开了一条小缝,好像是陈章回来了。 静影刚要推开门,便陡然瞧见,陈章被人五花大绑着跪在院子中,一柄黑漆漆的长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而后他很快低下头去,只有静影瞧见他口中默念的是“快逃”。 “今日你若说出静影姑娘的下落,还有一条命可活。”陈章自己做先太子的暗卫做了有十几年,自然晓得面前这群人干的是什么勾当,不过和他从前身份一样。 而暗卫的第一要诀便是口风够紧,人够忠心,非主子开口便一句话也不能透露。 公主曾说,若是有一日她遇到危险,并不需要自己舍命相救。 诚然,这只是公主的一面之词,身为暗卫,为主人而死,才是无上荣光。 他抬起被打得发肿的脸庞,冷冰冰盯着面前说话之人,忽然狠笑着啐了他一口:“凭你也配!要想知道静姑娘的下落,让你主子亲自来见我!” “你!”那暗卫也是横行十数年头一次见到这么狂悖之人,加之陈章侮辱了他们的主子,想着再搓搓他的锐气,长刀一动,便要往陈章右腿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静影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菜篮子朝拿刀之人扔去,早上刚买的鱼被扔得发懵,一下子脱离了安全的环境,在干燥的地面一下一下蹦跶起来,静影强作冷静,昂首道:“我跟你们回去,不要伤害他。” 陈章恨铁不成钢:“小姐你这是何苦!他们问不出你的下落,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就当她蠢吧,已然见过那么多人殒命于她面前,她无法再一次坐视不管了,何况这一条命,也早就了无遗憾了。 静影晓得他们要将她带去哪里。 只是当自己重又回到魏都时,心狠狠颤了一下,前途未卜,命运未可知,这一回的惊惧恐怕不会比亡国那时更少。 这一路上那些暗卫片语也不发,她似一个等待宣判结果的囚徒,茫然的走在这条漫长的归路上。 她被蒙上眼罩,手也被束缚起来,他们带她走进一个屋子里。 然后门从外面被打开,黑暗阴森的屋子里闪现过片段的光芒,静影的眼睛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掐着手心,心跳如擂鼓。 脚步声一下一下靠得越发接近,静影似乎听见了什么金属撞击的声音,像被展开似的,拖行到她面前,她被猛得按到床上,那人握住她的手,将一双柔荑挨个套进冰冷的圆圈中,只听“咔哒”一声,锁被落下,她被锁住了?! “你是谁?是你!桓槊?”如此阴郁残酷,除了桓槊,还能是谁? 静影咬着唇,却不妨被人从外面撬开,他攻城掠地,从眉心一直亲吻到嘴角,而后他捏住静影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以方便自己更加轻易施展,有一瞬间,静影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其中。 可是,远远不止这些。 “你猜到了。”他褪下静影的眼罩,来自他的眉眼,清晰可见他的玩味、冷漠和残忍。 桓槊的手顺着她的侧脸,以使人发痒的慢动作,由上往下刮,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名品,不过他的表象很快被撕破,紧接着而来的是他的狂怒与歇斯底里。 而静影的双手双脚,皆被绑在床帷上的四角,真正是像极了一条为人任意宰割的鱼。 她想到那条可怜的,还没来得及炖的鲫鱼,忽然产生了无限的同情。 “为何要跑。”他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挑开她腰间的带子,将她剥得光溜如除尽蛋壳的鸡蛋,静影羞不能自已,却仍是冷着强调道:“不愿伺候你。” 听闻此话,桓槊连说了三声“很好”,而后从腰间金鱼袋中取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珠子,递到静影面前:“可知这是何物?”面上带着促狭的玩味和恶意的恐吓。 果不其然,静影的脸色如他所预料般,变得极为难堪,尤其那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冷淡,骤然破裂,他似乎找到了真正的乐趣。 便是刺破她虚伪的面纱,让她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正的情绪。恰如此刻,他痴迷于她脸上的恐惧,像是在欣赏小兔子被猛兽逼到绝境处的绝望和坐以待毙。
第23章 囚雀(已修) 桓槊手持着细小的铃铛,先是自高山上一跃而下,带起一阵微风扫过的战栗之感,冰凉的触感贴近,先只觉得凉得瘆人,后只觉有如千万只蚂蚁蜂拥而来,似要踏平这片荒原。 铃声清脆悦耳,桓槊取过铃铛,在她耳边晃荡,随后露出陶醉的,如同听见曼妙乐声的神情,对她说:“你听,多么美妙的声音。”静影却只觉得可怖。 她努力伸缩手脚,却因为被绑在床头柱子上而动弹不得,只能让床板发出轻微的晃荡声。 “你究竟想做什么?”目光若寒星,是一双顾盼多姿的美目,可现在这美目无波光,只剩下满腔的怒意,桓槊伸出一只手去遮挡她的寒眸,秀丽的嘴唇因先前的动作而吐着如兰的气,视线下移...... 几乎目眩神迷,他鬼迷心窍的...... 顷刻间雪山崩塌,静影大骂其无耻,可桓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看了看手上的铃铛,凑近她耳畔,朗声笑道:“作什么要去抗拒呢?” 静影几乎声嘶力竭去阻止。 昨夜雨疏风骤,一宿锦衾寒。 “我求你……求你放过陈章。”静影微微张嘴,却并未看向桓槊,她知道,此刻桓槊就躺在她身侧,他以一贯的如同看猎物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摸着自己的一绺头发,发丝落在肩上,带起一阵颤栗,静影的目光却是空洞无神的,自始至终看向高处的床帷。 素白的纱层层叠叠,交缠在一起,如梦似幻,可身体和心灵却如陷入地狱般,四周都是泥沼,连自救也不得法。 “你有资格求我吗?”桓槊冷笑一声:“你不提醒,我倒险些忘了这回事。只是......来人,带进来。”他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又一次,将她的脸甩过一边。 “别!”眼看外头人就要破门而入,静影撑着虚弱的身体,哀求着桓槊,可他始终都不曾垂怜,静影只能将脸别到一边去,企求保住自己的一点尊严。 然而在外头的人彻底进来前,面上忽然飞来一件男人外衫,静影被劈头盖住,闷得几乎呼吸困难,桓槊坐在榻边穿靴,将她的身躯遮住大半。 朱漆被两个汉子押进来,甫一进屋便闻见一股浓郁的味道,只是三人却无一人胆敢抬头张望,桓槊穿罢靴子,将盖在静影面上的长衫微微扯下,露出她精致的面庞,只是此刻那小脸梨花带雨,若雨后海棠花一般,经雨打风吹而零落成泥。 桓槊附在她耳边道:“猜猜看,我会怎么处罚不忠的奴婢。”意有所指,似在敲打静影。于他眼中,除了桓思飞,谁不是奴婢,谁不能肆意处置,尤其是她们这样没有身份户籍的奴婢,最为卑贱,娼所酒肆,无处不可转手。 “朱漆事主不勤,不堪重用,便……打三十大板,卖入迎春坊吧。”说话间竟丝毫没有眷念,打骂发卖一个婢女如同处置一条牲畜。 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其实这个世道也一直如是,不是么? 可朱漆又做错了什么呢? 朱漆口中被塞了好大一团布以至于连喊都喊不出来,她伺候静影不过数日,其实情谊算不得深,但也绝非萍水相逢的路人。 静影见她这样,亦颇有物伤其类的悲痛,也许有朝一日桓槊腻了她,便也随意找个由头,将她卖去做娼妓或者送给部下作小妾。 一切都未可知。 “想求情?”他不怀好意般笑着,将静影哽咽在口中的“求饶”的话堵塞在口中,他道:“你可要想好,我只能答应你一次,是救她还是救你的陈章,你自己看着办。” 随后他示意侍卫将朱漆口中的白布拿去,朱漆哭得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不邋遢,不住地给静影磕头:“姑娘救我!我不想去迎春阁!姑娘慈悲,迎春阁那地方......若是我去了,定活不过一个月的!” 叫喊声仍在耳畔,她恍神恍了好一阵,桓槊才道:“一个我府上的婢女,一个是你的老相好,你自然是要救他的了。”这话满是不屑。 只是可怜朱漆,明明并未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弥天大罪,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静影默默流泪,嗓音嘶哑——昨夜喊叫过甚,今日嗓子已经发不出声来,她微垂着眼,不忍看向朱漆:“原是我的错,你何必罚她这么狠,说到底,她不过是为我所累。” 桓槊却突然大声笑起来,凑近捏住静影的下巴:“你也知道她是为你所累么?我便是要让你知道,纵然你身无牵挂,不要自己的性命,我这桓府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想走的地方!” “人命如草芥,你早该知道的。”他道。 “你若有本事,便一世绑住我的手脚,否则待我寻到机会,我……” 桓槊听到这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道:“你此生,都会被困于我掌心,本大人,一定会叫你死心塌地的。”就如同他驯服那些烈马悍匪一般,只要肯下苦心,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呢? “带下去吧。”他吩咐道。 然后只留下静影一个人在这间房中。 静影的手脚皆被绑住,桓槊临走前又将她的眼睛用初时的黑布蒙住,静影一想到自己被那些……脏东西给……,想到那枚珠子似的铃铛,脑海中明明充满了屈辱之感,可身体和理智却仿佛被生生割裂一般,一边是极致的幻乐,一边是清醒的痛苦…… 桓槊并未将那铃铛带走。 她因为铃铛的原因更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怕动作之间会带动铃铛,届时更加难以控制。 —— 陈章的境遇比静影好不到哪里去,他上身两根琵琶骨被洞穿,整个人被钉在刑具上,整个人鲜血淋漓,若非靠意志强撑着,只怕早就去见了阎王。 此刻正是意志薄弱之时,牢房多潮湿,又没大夫诊治,那洞穿了的血肉之躯也难免惹得高烧缠身,只是他一想到自己的使命还未完成,公主不知在何处受苦,便不敢轻易消沉意志。 就连这桓府的刑卫也不由赞叹他的坚韧,都道他果真是个汉子,难怪敢携大人心爱的侍妾私奔...... 刑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阵脚步声后,陈章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冷峻的男人——他穿着暗金花纹的玄色披风,头上紫金冠束发,腰间配璃龙纹吉祥如意玉佩,一进来便有人端茶倒水,殷勤伺候。 桓槊绕着他走了一周,而后坐在太师椅上,问道:“你这种货色,她都下得去口?不过一凡夫俗子耳。”语带嫌弃,却丝毫未注意到内心涌起的一丝波澜。 桓槊将他当成了公主的情夫。陈章本想反驳,但想到公主身份若是暴露恐怕更加危险,再加上此人实在嚣张,便不再反驳。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5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