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溥忽然道:“我这里麻药带得少,怕是维持时间不久,要么来两个人按住先生,以免动起来,刀子一滑断了腕脉就糟了。” 铁慈回头看容蔚,看他额头鼻尖,一片晶亮,显然麻药效用已经过了,但他一声不吭,手就随意地搁在她膝上,竟是从头到尾,连忍不住轻抬一下都没有。 若不是容溥看出不对提醒,她完全没有察觉。 是天生控制力强大,还是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伤,才养成了强悍的忍耐力? 迎上她目光,容蔚却道:“无妨,你好好绣花,绣好看点,我也排面。” 铁慈一笑,“那行,给你绣上神兽两字。” 两人都哈哈一笑,然后铁慈继续干活,容蔚垂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卫瑄站在一边,忽然有种这两人自成天地,其他人都来错地方的感觉。 那两人头靠头,一个面不改色,一个下手如风,还时不时评论几句伤口的形状,箭头的材质,以及绣花的花样,从头到尾,热得满头大汗的铁慈手上没打滑,痛得满头大汗的容蔚手腕没动过。 箭头当地一声出来时,所有人长出一口气,背后风一吹,凉飕飕的,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憋了一身大汗。 铁慈并不停息,一气呵成开始缝合伤口,她被人缝合伤口不少次,给人缝合还是第一次,绣个神兽是不可能了,缝完了看形状,怎么瞧怎么像一坨大便。 却见容蔚满意地左右转转手腕看看,道:“十八就是贴心。缝个伤口,都是爱你的形状。” 铁慈:“……” 行吧。 写意派都是这样的,我之便便,你之爱心。 她看着幽蓝色的箭头,道:“这箭头有毒……” 正在给容蔚把脉的容溥却道:“毒好像已经解了……可能还会有点余毒,但无妨,以先生体质,慢慢可以自解,只是需要好好休养。” 铁慈诧异地看容蔚,这箭上喂的毒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解了? 却见容蔚转头去看卫瑄,道:“还要多谢卫姑娘的灵药。” 卫瑄望定他,落落大方里三分娇羞,笑道:“先生无需客气,该当的。” 两人又相视一笑。 夏光浓烈,对面而立的男女美若明花,皆可入画。 铁慈扭开头,想着不对症却能解毒的药,一般都是那种大家族保命灵丹,卫瑄就这样随随便便拿给了容蔚?在她没注意到的这些日子里,两人感情进展还挺快的嘛。
第99章 弑兄 山长走过来,问候了容蔚的伤,又道木师兄此举已经严重触犯院规,等他回来少不得要处罚。便带着人散了,大多数的学生都远远看着,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哀悼自己的钱包还是该表达对铁慈的敬畏。 铁慈心情不好,对他们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众人一哄而散。 铁慈便也道都累了一身臭汗,赶紧回去洗漱,明天如果有意,大家一起出去吃喝,她请客。众人也便都散了。丹野伸手来拉铁慈,道:“一起走一起走!” 铁慈道:“你先,我还有点事儿。” 呼音一把拉走了丹野,铁慈走向容蔚,想要送他回教斋。却见卫瑄走了过去。 她停住脚。 低头默默数了一会,听见容蔚并没有拒绝,两人脚步声远去。 铁慈抬起头来,抽了根草筋慢慢嚼着。 丹霜道:“公子您心情不好。” “那是,想到马上会有多得花不完的钱,安排起来会很麻烦,就有点愁。” 丹霜不理她的凡尔赛体,道:“全天下的钱都是您的,也没见您愁过。” “好丫头,今日教你一个道理。”铁慈吐出草梗,嘴里泛起一片苦涩味儿,“看破不说破,是人类的美德。” 头顶一片阴影罩下,却是容溥,他低头凝视着铁慈,道:“我送你回去?” “戊舍离这里太远,莫要晒坏了你这娇花。”铁慈推辞,“卫瑄不在,我送阿星回去。” 容溥转头对卫瑄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卫姑娘娇俏讨喜,大方温柔,和我那远房表弟很是相配呢。我那表弟看着嬉笑不羁,其实也是个孤高性子。倒难得对卫姑娘另眼相看。” “是极是极,看来你我都得早些准备贺礼。”铁慈道,“我有事,先走了。” 也不待容溥回来,她拽着卫瑆便走,走不了多远。看见卫瑄回来了,她有点诧异。 这个,两人慢慢走一阵,到了之后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少不得也一阵,卫瑄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卫瑄谢了她,道:“先生说他累了,回去便睡了。我便不多打扰了。” 铁慈转开眼光,不去看她提起容蔚时,那分外甜美的笑容。触及她颈侧一片水泡时,忍不住问:“你先前明明可以用手臂将火箭扫开,为什么选择用肩颈夹灭火箭?你就不怕烧伤留下疤痕吗?” 对她这样的娇嫩矜贵的姑娘来说,难道不是容貌肌肤更重要吗? “因为我当时想留着手,把那第三支箭截下来。”卫瑄道,“我手中当时已经攥了蝗石,幸亏没有来得及出手。” 铁慈无言。她不想多说,卫瑄却似想倾诉,笑着和她道:“十八兄,卫瑆最近跟着你,长进了许多,我真是十分感激。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能把他调教得和寻常人,我肩上那担子说不定可以交给他,那样我就可以……我就可以……” 她忽然娇羞起来,咬住下唇不语,眼波盈盈,荡漾满目春光。 铁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在想谁,然而她并不想深入了解这少女情怀,卫瑄一眼一眼地对她看,似乎想她接着问下去,铁慈笑眯眯看着她,心想,我就不问。 我找虐吗我? 然而她不问,卫瑄却忍不住不说,最终自己接了下去,“……我就可以勇敢追求我想要的……” 铁慈道:“哎呀,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我走先!” 她大步走出去,也不管卫瑆拉扯她的袖子和卫瑄有点愕然的眼神,近乎于落荒而逃。 一边走一边乱七八糟地想,原来训练卫瑆还是成全了别人,那要不要不训练了?想到一半忍不住呸了自己一声。倒不是惭愧于自己的卑陋什么的,而是在情爱的面前,再多的借口也未必是借口,卫瑄如果真的一头扎了进去,那么责任也好,弟弟也罢,也未必就能阻止她另想办法成全她自己。 倒是自己何必枉做小人。 男颜祸水啊。 铁慈边想边走,一抬头却看见教斋院子墙头探出的红红火火的石榴花,才惊觉自己走错路了。 这腿不得了了,有自己的意识了。 铁慈盯着教斋半晌,她知道容蔚的屋子在二楼最里边一间。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就是知道。 但是,人家都睡了,她站这做甚?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不。 她可是有三宫六院的女人。 君王无所好,谢绝小妖精。 她转身便走。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看见二楼侧边的窗户悄无声息推开,一条人影飞出。 长夜冷月,那人衣袂飘飘,身形在月色下勾勒美妙的线。 容蔚? 他伤得不轻,不好好养伤,夜半出来做什么? 铁慈几乎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容蔚直奔武场树林而去。不出铁慈意料。 之前木师兄遁入树林,书院派人寻找过,没听见说找到人,如今容蔚自己去了。 白日里她几次看见木师兄凝视容蔚,眼神满满恶意,那三箭杀手,冲着容蔚而去,两人显然之前认识且有过节。 但是最后那箭,却不一定是木师兄那边放的,方向不一样,风格也不一样。而且目标应该是她。 铁慈自小遇刺便如家常便饭,都懒得理会,却对木师兄和容蔚的恩怨比较关心。 总觉得那个木师兄不太对劲,不像是书院能培养出来的学生。 将要进入树林前,忽然巡夜的过来了,铁慈躲了一躲,再出来时,已经失去容蔚的踪迹。 树林很大,还连着青阳山脉,跟丢了人就难找了,铁慈想了想,从下午木师兄等人逃离的入口进入,一路借着月色,细细查找木师兄那群人的踪迹。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扔掉的面罩等物,草丛踩踏的痕迹也重,铁慈推算出人数应该不止下午场中那几人,果然林中潜伏有人在接应。 人多痕迹就多,这里挂一条,那里扯一块的,铁慈一路追踪,却发现那些人原本可以出林的,却不知怎的忽然换了方向,渐渐竟向着当初她落陷阱的方向进发。 地面上渐渐出现一些闪亮的痕迹,那是爬行类动物贴地而行时留下的黏液,铁慈蹲下身,看见地面有大片的倒伏,草木踩踏的情形更加严重,她手指捻了捻草叶上深色的痕迹,不出意外果然是血。 那群人在这里开始中伏,有人受伤,有人倒下,有人慌不择路逃窜。 一阵风过,携来隐隐喊杀之声和淡淡血腥气息。 隐约还伴随着笛声。 笛声清灵,节奏悠扬,是一首很欢快的曲子,伴着这隐约的喊杀和惨呼之声,和这被树枝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弯月,莫名地听来诡异。 铁慈紧走几步,就看见了前方树林中一片空地,正是当初她和容蔚杀群狼的地方,场中有人捉对厮杀,而先前她掉下的那个陷阱还在,好像更深了,有人正从里面往上爬,然后便有人将一筐一筐的东西砸下去,有些是石头,有些是毒蛇。 铁慈:“……” 谁盗版了她的倒霉事,给版权费了吗? 人群中有木师兄,正被人背着左冲右突,要冲出重围。 原先蹲着狼王的高石之上,现在闲闲卧着容蔚,他头顶弯月高悬,远景群山连绵,身后锦带花伴树而生,斑斓葳蕤如锦带,勾连迤逦于碧树蔓草之间,而身下白石如屏,他是画中人。 他低首敛眉,骨节分明的指间,一柄青玉笛温润生辉。 月色下他侧颜妙笔难描,是那人间仙葩。 仙葩对着满地鲜血狼藉,吹着《小寡妇回娘家》。 铁慈:“……” 算了,不可要求过高。 没吹十八摸,已经是仙葩对自己美貌的尊重了。 铁慈原本忧心他的伤势,此刻见他悠游自在,高踞上头,显然不需要她多事,便悄然隐在了树后,观察起厮杀的两方来。 两边都是见不得人的黑衣,只是木师兄那边还有人忘记取下胳膊上的白布,此刻也已经血迹斑斑,可见狼狈。 两边人武功阵法,都显得训练有素。木师兄那边护卫显然训练有素,进退皆有讲究,但又不像军队的风格。另一边武功更高一些,杂门所学甚多,显然多半出身江湖,因此不讲究阵法配合,但高武力值弥补了这小小的不足,明显占了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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