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头牌来历神秘,深不可测。头牌撞上这些事,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因? 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莫名失踪,现在她安全吗? 书院的事也差不多了,抓紧时间查清楚,也该早点离开了,免得惹出祸事,连累同窗。 楼上还在吃酒,她想上去看看,却听见里头人正道:“我今日刚收到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太女近期可能要来书院视察。” 铁慈停住脚步。听出声音是戚元思。 楼上一片惊讶之声,李植道:“皇太女来做甚?她不是在盛都郊外正历练吗?” 有人道:“皇太女怕是想来很久了吧?这消息我也听说了,我那在蓬莱做知州的叔叔说,皇太女以仰慕海右坛拜访大儒为名,要来跃鲤书院视察。实则就是年纪越来越大了,眼看皇位不稳,想要拉拢人心,在书院挑选自己未来的班底呢!” 顿时席上嗤声一片。 “别,一个女人,好好的做自己的傀儡不行吗,挑什么班底?我辈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走正经科举之路,日后入朝为官,效力的是朝廷和子民,怎能轻易为女子附庸?这想得也太理所当然了!” “这是觊觎我跃鲤人才济济,名士云集吗?野心倒不小,可这野心也得才能来配啊。她一个没有继承皇族天赋之能的空头皇太女,听说也不爱读书,莽夫一样只会些骑射之术,怎敢肖想书院?还是她以为凭她的身份,振臂一呼,我等就会甘为驱策?岂不闻人多傲骨?” 众人纷纷附和,有人笑道:“也别这么义愤填膺嘛,说不定人家只是被退婚太多,来书院挑那有才有貌的,充实未来的三宫六院嘛。” “哈哈哈若请我做皇后倒要得!妃嫔就算了。” “有元思在,轮得到你?” 戚元思的声音,醉醺醺的,“别拉扯我!我早就退婚了!” “听说皇太女甚是美貌,你不觉得可惜?” “啊呸,我娶了她那就是我可惜了!” 笑声大起,喝醉酒的人,接下来说的话便往下三路去了。 忽然一声巨响,像是凳子被踢撞到墙上去的声音,随即是丹野也带点醉意的嗓门,“哈,我们几个就去放个水的功夫,你们就在这里放屁了,熏得老子头晕!” 有人怒道:“丹野你放肆!别仗着友邦王子身份欺压同窗,以为这里是你西戎吗!” 砰又是一声响,伴随众人的惊呼和那人的大叫,啪一声窗扇开启声音,丹野道:“滚下去,吹吹你的脑袋!” 听声音他是要把那人给扔下楼,这楼楼层挺高,弄不好会摔断腿。 铁慈一挑眉。 之前她就听说过丹野为了她打架的事,当时觉得挺不真实,这小子一开始不是和她要死要活的,没个好脸吗?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儿的? 没想到今儿见到真格的了。 她抬腿上楼,并不想因这些破事出流血事件,不然以讹传讹传到御史和萧家耳中,不是给她捏个欺辱同窗,就是给她定个勾结外邦。 这些话她也听多了,早就不痛不痒。只是戚元思那消息有点奇怪,她什么时候要以皇太女身份视察书院了? 但她随即便听见呼音和容溥的声音。 呼音道:“别扔!” 铁慈正在庆幸,就听她道:“敢,瞧不起,女人,干脆,阉了!” 铁慈:“” 还好有个容溥,这个时候还是不慌不忙,清清淡淡地道:“都是同窗,不可伤了和气。” 那人大喜,众人也连忙相谢。 “扔断腿要赔医药费,回头还要扣分。”容溥道,“用万呕散吧。” 话音未落,楼板上咚地一声响,随即众人呕吐声此起彼伏,一股难以形容的可怕恶臭传来,铁慈容蔚闻风而逃。 铁慈一边逃一边想,容溥听说因为体弱,容家为他求得名师,对方是不世出的高人,容家对此一直秘而不宣,她也不好探问,容溥没有武功敢出来历练,保命害人的东西一定不少,最起码这个万呕散就不错,回头跟他要一些。 就很好奇,真的会呕吐一万次吗?这味道,简直像是拉便便换了嘴。 倒也挺配那些臭嘴。 到了楼下,她吩咐丹霜,酒帐照样结,但是吐脏酒楼的赔偿和清洗费用,让那群傻逼自己去赔吧。 她抱着猫和容蔚要了一辆马车,先回书院了。路上容蔚一直不理她,铁慈讪讪的,主动搭话说:“那群人也不知道会吐几天。” 容蔚眼也不睁,懒懒道:“该。” 铁慈心里舒服了些,道:“皇太女被说成这样,你也觉得过分?” “一群大男人背后议论女子算什么样儿?”容蔚道,“真不喜欢她,杀了就是。” 铁慈:“”
第111章 我掰头我自己(一更) 刚舒服一点的心刹那间又堵上了。 半晌她道:“阁下如此轻贱性命,不怕别人齿冷?” 容蔚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冷笑一声不答。 轻贱世人,自然是因为世人先轻贱了他。谁还不是一条命,他在生死关头无数次苦苦挣扎的时候,也没见世人予一分怜悯。 但他也不需要那些廉价的东西。 只是这些话又何必巴巴捧出心来,晒在天光下,任人点评呢?捧出来又是想要个什么呢?要到的那些怜悯唏嘘理解同情,又有何意义呢? 若真有心,自会知他懂他;无心,诉苦卖惨也无用。 比如现在面前这个,瞧着明明是个坚刚柔韧的,竟也做了那惺惺之态,妇人之仁。 就,怪扫兴的。 他的情绪沉落下来,合上眼不语。 素日里春风满眼的人,一旦沉寂下来,隐隐然满身肃杀阴鸷之气,瞧着就有点疯。 像是那火山瞧着平静,底下岩浆翻滚一日不休。 铁慈心知他是误会了,但也无法解释,心中叹息一声,想,也好。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气氛颇有些沉闷地回了书院。 铁慈进了书院,打算将那小猫交给丹霜照顾,只是丹霜并不是个能细致照顾生灵的人,正犹豫间,容蔚已经接了包裹过来,和书院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又去了厨房,寻了些劈柴来。过了一会,小厮送了羊奶来,还有一些工具。容蔚便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开始做箱子。铁慈命丹霜寻了细管子来,给小猫喂羊奶。一边喂一边偷偷瞧容蔚,看他手指灵活,动作轻巧,没多久便做了个又美观又结实的箱子。 她看着容蔚半跪在地上,叼着钉子干活,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见着农家小院,日常生活,你养羊来我做木工活。 如这世间万千平凡夫妻一般。 然而她瞬间便怅然一笑。 那是平凡人的幸福,她没那命享。 倒是容蔚,就该娶个合心贤惠的妻,与她柴米油盐,人间烟火。 但想到那一幕,难免心里又有点发堵。 容蔚箱子做好,锤子一扔,又去屋子里睡觉。铁慈慢吞吞地将小猫放进箱子里,就放在厅堂中,为免有人偷猫玩猫,她挂了个牌子,“叶十八之爱宠”。 想来现今叶十八的恶,可令书生夜哭,自然也能令他们缩回爪子。 折腾了大半夜,躺下就睡,就是梦里总有人恶狠狠地看着她,一忽儿又出现飞羽的脸,珠泪盈盈地哭诉她负心,她在山道上奔跑,嗷嗷嗷哭喊着我是个双刀。 然后她那个女儿控的爹就跳出来,豪气万丈地说崽啊双刀咱不怕,最大我皇家。男的也好,女的也罢,统统抬进瑞祥殿,一个羽妃,一个蔚妃。 铁慈被这豪气冲天的安排给吓醒了,睁开眼天光未亮,一室安睡。 她悄悄地翻身,看着容蔚的侧脸。 他安然睡着,沉在暗影中的轮廓如远山。 铁慈把手枕在头下,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容蔚忽然动了动。 她吓得赶紧闭眼。 容蔚却是翻了个身,面向她这边。 铁慈过一会,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容蔚,他这样面对她睡,她反而有些心慌,目光落在他唇上,盯着那圆润唇珠看了会,这心就更慌了。 还是老实睡觉吧。 她闭上眼。 容蔚却在此刻睁开眼,目光清亮,哪有半分睡意。 盯着铁慈睡颜,他唇角一弯,无声嗤笑。 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崽子。 对面,铁慈的呼吸渐渐轻细悠长,那是真睡着了。 她睡相不是太好,一个翻身,被单就掉在了地上。 容蔚下床,正要捡被单,一只手忽然从床上伸下来,抓住了被单的另一只角。 容蔚抬头,看见床榻上昂起头的容溥。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抓着被单一角。 片刻后,容蔚对容溥一笑,一手用力,一手张开怀抱。 容溥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这货要用全力,非得把他拉下床拉到他自己怀中不可。 到时候被单撕裂,声音势必惊醒铁慈,铁慈一睁眼,就会看见自己对这家伙投怀送抱。 皇太女那被各种传奇香艳话本浸淫了十几年的脑子,能给他瞬间编出七八种情节曲折可歌可泣的本子。 容溥只能放手。 容蔚将被单给铁慈盖上,铁慈眼睫翕动,似乎要醒,他的手指轻轻在她额上拂过,她便安睡了。 这一觉难得睡得香甜,铁慈早上醒来的时候,大家多半都已经起来了。只有没课又养伤的容蔚还躺在床上看书吃零食,撒了一床的瓜皮果壳。 铁慈想难怪最后的梦里总梦见老鼠。 她起身,容蔚眼皮都没抬,显然气还没消。 皇太女性子虽然不错,但那都是表象,从来没有拿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更不要说这人就不能贴。 她也就自顾自去洗漱,顺便看了下外间箱子里的小猫。 老远就发现牌子变成了三块比较小的,走近一看,上面写着:叶十八他妹,叶十八他姐,叶十八他弟。 铁慈:“……” 哪个缺德玩意半夜不睡给猫冠名? 李植走过来,看见那牌子噗嗤一声,急忙捂住嘴,笑道:“这名字怪讨喜的,就是长了些。” 铁慈道:“所以别乱叫,人家明明叫容容,易易,容易。” 李植眼看着又要噗了,他身后胖虎还傻乎乎问:“姓容?十八,容先生会不高兴的吧……” “啥不高兴,那是他亲儿子。”铁慈道,“吃饱喝足傻睡捉虱子,活得容易。” 舍间帘子半卷着,容蔚正把手伸进一个零食筒里。 闻言手顿了顿。 李植不敢介入两位大佬对冲之中,拉着胖虎走了,铁慈耷拉着眼皮,给小猫又喂了羊奶,又关照丹霜,去灵泉村,探听一下慕容端的下落,便去上课了。 今日一整天,课间都在讨论皇太女要来视察的事儿。显然年轻人们对传说中的皇太女很是好奇,但尊敬却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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