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没吃过鱼。 铁慈哭笑不得,眼看西戎兵慌作一团,大乾兵忍笑各种支招,有说吃醋的,有说咽饭团的,但此刻哪来的醋和饭团。 鹰主咕咚咕咚喝了很多水,也没见好转,当即大手一挥,道:“算了,就这么吧。没事。” 铁慈起身,和飞羽要簪子,飞羽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华丽的钗,铁慈呵呵笑,就知道他身上女人东西比自己还齐全。 她将细钗拗弯,做成夹子状,示意鹰主上前来。 鹰主在飞羽逼视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大步上前。 铁慈让他坐下,运足目力,看清他食道上扎着的小刺,命他掀开面具张大嘴,将钗尖探入。 闪着寒光的钗尖,对着鹰主的咽喉。 刺青汉子猛地冲上来,横刀一拦,道:“你要对我们鹰主做什么?” “拔刺。” “拔刺要用这样的利器?你分明是在试图谋害我们鹰主!” “那行啊,这刺扎得深,去不掉的话,就会导致伤口发炎,溃烂,感染,直到最后丢了命也是有可能的。”铁慈一摊手,“不勉强,自己选。” 鹰主一手把刺青汉子推开,“刺不扎在你喉咙你不知道痛。” 刺青汉子无语凝噎。 铁慈一笑,心想这货明明并不是容易相信人的性格,却还挺相信自己。 明晃晃的钗探入咽喉。 铁慈有透视加成,很快拨出了鱼刺,虽然鱼刺太小很难取出,但只要不刺在食道上,也就容易下去了。 方才铁慈专心拔鱼刺,此刻鱼刺不再构成威胁,她的目光就落在面具掀开后的下巴上。 下巴棱角分明,起了青青的胡茬,从下巴至颈项上侧,有一道斜斜的疤痕,已经愈合,只剩一条不明显的淡白印子,但从位置可以看出当时命悬一线的凶险。 丹野没有这个疤。 也没有这么重的胡子。 不过这流利漂亮的下颌线倒是有点像…… 还有这唇…… 丹野是什么唇形来着?有点想不起来。 她盯着鹰主的唇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那双被她目光灼灼盯视的上薄下厚的唇微微动了动。 露出雪白的一点齿尖。 铁慈忽然觉得这唇在放大。 按在肩上的手力道也在加大。 身后忽然传来拉力,她踉跄后退,撞入飞羽怀里。 飞羽扣着她的肩,把她一个翻转,翻进自己的怀中,语气淡淡地道:“别靠太近,小心口臭。” 铁慈:……你要不是身怀绝世武功一定早早就给人打死了。 身后鹰主原本坐着,在她忽然离开的瞬间身子往前倾了倾,随即猛地站起。 铁慈以为他要来打人了,谁知道他只是阴鸷地看了看飞羽,又看了看她,便一言不发地走开。 以为即将发生流血事件的众人松一口气。 有人一边喝汤一边问飞羽:“这种天这种地儿,你哪弄来的鸟蛋啊。” 飞羽一指远处雪山,道:“我爬上去了一趟。看见有个鸟窝,顺手拿回来了。” 众人目光落在远处雪山的高峰上,神情呆滞。 雪山之上那个位置的鸟窝……那只有鹰才会在那里筑巢啊! 这家伙是弄回来了鹰蛋? 这得多损啊! 有人一脸崩溃地道:“鹰是我们首领部族的至高图腾啊!” 西戎诸部族虽然图腾无数,但图腾也分上中下,鹰是至高图腾,是所有西戎人都膜拜的神鸟。 有人想起刚才这些鱼是被鹰蛋蛋液诱惑来的,沾了鹰蛋的蛋液,然后自己等人破戒吃了鱼也就罢了,还间接等于吃了鹰…… 已经有人在磕头了。 大乾人的想法比较现实,“听说老鹰报复心很强。” 飞羽一笑,“正好。” 众人正想这什么意思,就听见长空里一声鹰唳。 说老鹰老鹰到。 飞羽长身而起,“正好缺肉,弄只老鹰做储备粮。” 众人:“……” 大佬的境界我等不能比。 正往外走的鹰主一个踉跄,随即快步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高空之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愈来愈大,正以极致的速度向下猛冲。 眼看已经快到绿洲边缘。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鹰唳。 那声音更加凌厉嘹亮,一听就是极品鹰才能发出的鹰唳。 众人正想不好,又来一只更厉害的,大佬万一降不住,说不得小兵们要吃亏。 然而那声一出,那正俯冲而下的鹰忽然一个拐弯,长翅一展,斜斜向另一个方向飞去,转眼不见了。 众人都愕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气势汹汹来报仇的老鹰如何就自己偃旗息鼓了。 绿洲的另一侧。 一只海东青焦灼地踱来踱去。 空中敛翼声响,另一只黑色的巨鹰落了下来,海东青迎上去,两只鹰好一阵耳鬓厮磨,后来的那只黑鹰发出低低的咕咕声。 海东青金光闪闪的眼眸就委屈地对着鹰主转过来。 我好容易娶个老婆生几个蛋,还被人掏了。 掏了还不能报仇,忍气吞声夹尾巴走。 不能报仇也罢了,还叫我藏着,鬼鬼祟祟不能出来。 每次遇见那个女人,我就是受伤的那个。 还是不是兄弟了! 鹰主安抚地拍拍它的头,在听见似乎有脚步声时,把它推进了树丛里。 海东青发出愤怒的低鸣声,被鹰主一把捏住了嘴。 走出来的却是刺青汉子,鹰主松口气。 刺青汉子不解地问他:“鹰主,那叶辞是……” 鹰主默然点头。 “那为什么……” 鹰主转过身,刺青汉子到嘴的疑问不得不咽下去。 鹰主看着那一片仿佛漫无边际的白。 一个失去一切的人,过往前尘便如已死。 死去的人,又有什么脸面,去接受他人的同情和怜悯呢。 …… 暮色初降的时候,长长的队伍出了绿洲。 将士们领到了新的命令,今晚要走出绿洲,往西南方向前行。 那是鹰主和余游击推测出的,敌军大部队最集中的地方。 没有人质疑为什么要走出避风港,也没有人对即将到来的激战心生畏惧。绿洲生存的半年,不断遭受天灾和人祸的打击,让这些疲惫的汉子们已经习惯了杀戮和流血。回不去家乡的人,从来都不怕死亡。 雪不厚,却也没化,黑压压的人流在走出绿洲十里后分流,一支小小的队伍转换了方向。 那是鹰主、铁慈飞羽和书院的学生,以及几个战力最强的士兵。 他们要去找尘吞天。 想要走出沙漠,首先要解决这个老怪。 他之前已经受伤了,趁他病要他命。 没人知道尘吞天在哪里,沙漠那么大,传说他可以在沙子下睡觉,数十日而不出。 不知道他在哪,就让他自己出来,铁慈知道尘吞天性子非常暴躁,正在思考着用什么办法激怒那个老怪,没想到鹰主说他有办法。 他立在一处高坡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 片刻之后,高天之上鹰唳尖锐,像钢丝一般割裂黑夜。 那声音重重叠叠,听来不是一只鹰。 铁慈往天上看去,可惜距离太远,又是夜晚,根本看不清。 那鹰双翅一展,转眼数十里,鹰唳极其具有穿透力,仿佛传遍了整个大漠,连绵不绝。 铁慈心想这鸟的肺活量真好。 传闻里尘吞天喜静怕吵,所以最喜欢住在人迹罕至生物也很少的沙漠。 就不知道这头顶上的鹰唳他嫌不嫌吵。 果然是嫌吵的。 不多时鹰唳便变了节奏,变得短而欢快。 鹰主当先而行,众人循音而去。 翻过几座沙丘后,就看见底下地势较低之处,陷下去一个沙坑。 几只鹰上下盘旋,噗嗤噗嗤,不断高空抛屎。 青绿色的大片鸟屎不断落在那片沙坑上。 铁慈倒抽一口凉气。 用这种方式逼出尘吞天,鹰主也是个狠人。 果然,过不半晌,那沙坑猛地往下一陷。 随即一蓬沙霍然炸开。 半天中仿佛开了一片土黄雪白的巨大沙扇。 那沙扇狠狠拍中飞得最低的一只鹰的翅膀。 鹰主炮弹般冲出去,人在半空已经拔刀,刀光如雪,拍散一簇金黄,落在那鹰苍黑色的嶙峋脚爪下。 然后他手臂一扬,那鹰趁势高飞。 他在解救那鹰时,沙成巨柱,在他身后悄然成型,当头砸下。 下一瞬铁慈出现在鹰主身前,猛然一拽。 沙柱悄然散去,仿佛从没出现过。 戚元思脚下却忽然炸出一道沙柱,他猝不及防被冲上数丈高处。 沙柱再次消失,眼看戚元思就要五体投地地砸下来,人影一闪,铁慈将人接下。 然而接下人的瞬间,脚下一震,一道沙柱再次冲天而起。 两人再次被顶上高处,戚元思的大喊响彻大漠:“啊啊啊我怕高!” 霍霍声响,青黑色扇影蹁跹而来,砰一下将沙柱平推出一截,戚元思栽落下来,脸朝下埋在堆起的沙堆上。 飞羽的声音漫不经心,“怕高?多跌几次就不怕了。” 蓬地一声,四面光芒大作,容溥点起了一个又一个火堆,围住了这个沙坑。 淡淡的烟气弥散,有点涩有点腥的味道。 底下的人似乎被激怒,沙柱此起彼伏,乍起又没,不断将人冲上半天。 这种攻击毫无规律,没人能早做准备,只得不断被冲起。高手自然不在乎,武功低一点就难免受罪了。 杨一休和田武在上面,眼看底下战况,十分心焦。然而两人武功平平,早已被铁慈嘱咐不得加入战局。 铁慈带他们出任务,本就是想带着两人长点见识镀镀金,将来好叙功,也好早日成为自己的得力班底,但内心深处并不打算让两人冒险。毕竟田武还有庞大家业要继承,而杨一休有个好歹杨尚书要和自己拼命。 田武浑浑噩噩并不太明白这些,杨一休却是个有脑子的。 他不住推田武,田武道:“你干嘛,太女不让我们下去。” “太女不让我们下去我们就不下去了?回头领功劳太女让我们领你有脸领?”杨一休瞪田武一眼,“傻大个儿,我问你,你是铁了心跟随太女了?” 田武呵呵道:“那是自然。我们田家有钱却无权,吃了无数亏,如今我可算找到靠山了。我爹知道了,一定欢喜得很呐。” “你没想过她可能一辈子会是个傀儡,你的靠山并不可靠吗?” “没想过,我觉得太女这样的人,不会是傀儡,谁做傀儡都有可能,她不会。” “那你就要想明白了。想明白你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如果我们真的完全靠太女提携才能向上走,那将来我们终有一日会落在她后面。”杨一休抬抬下巴,“到那时,就算太女还念着旧情,也会有无数的人要将我们挤下高峰。德不配位,是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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