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骇笑,拔腿就逃,飞羽抱着雪球在后面追。 两人脚程都惊人,在雪地上一追一逃转眼兜了好几个圈子,飞羽始终没能把那个巨大的雪球砸出去,倒是被铁慈趁隙招呼了好几只雪球,一身黑衣染了一团一团的白,乍一看像只瘦型的熊猫。 他也不管,顶着铁慈连珠炮一般的雪球不断接近,最后一个狼扑,带着那个巨大的雪球,将她扑倒在山坡上。 趁着铁慈笑得不能起身,他飞速地坐在铁慈身上,拢了四周的雪往铁慈背上堆,笑道:“现在种下一只叶十八,明年收获十八只叶十八……” 两人闹了半晌,才躺在雪地上喘气,铁慈只觉得被雪揉过的脸和手都火烧一般烫起来,在心里恍然地想,原来雪握久了就热了。 飞羽坐起身,长发在玩闹中散了。他抬手随手要束起来。 铁慈忽然道:“别动,我帮你梳。” 飞羽立即停住。 铁慈从怀中拿出一把小梳子,坐在他身后,给他梳头发。 飞羽的发鸦羽一般乌黑,光泽幽幽,梳子放上去就能慢慢滑下来。 铁慈轻轻给他把乱了的发理顺。 飞羽偏头笑睇她,想要和她说什么,铁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便笑着不动了。 头发梳好,挽一个髻,铁慈袖子一垂,袖子里滑出一枚簪子,她轻轻地将簪子给他簪上。 深红相思木,肌理细密微闪金光,尾端有纤细羽纹,顺势雕成华丽尾羽,而前端线条流畅,呈扬颈展翼飞鸟状。 整支簪子飞扬灵动,气韵天成。 就非常契合飞羽这个人。 正是那支快要成为传说,被萧问柳念念不忘的簪子。 铁慈千里寻佳木,亲手设计雕琢,藏在怀里,从东明到永平,像一直揣着一个美妙的期待和秘密。 她一直没有送出去,不是不想送,却又不想太快送,就好像珍视的心情,总希望捧出它的时刻,能隆重些再隆重些。 然而便如情不知何所起一般,送出它的时候也并不需要太多的铺垫,心一动,看那雪后大地茫茫,他在身前半侧了头,等着梳头百无聊赖,手指无意识地在团弄小雪球,每个小雪球都雕成她的模样。 她的簪子就像自己长了脚,跑到了他的发上。 她放下手。 簪簪子的动作很轻,她觉得他没发现。 他好像也没发现,没回头,含笑看着山下的士兵在操练。 铁慈盘坐在他身后,一起看着山下铁甲青光映霜雪,看天地间浑然一色白,看更远处地平线上,远山着素,长河凝冰。 这是你和我一起遥望的河山。 是我想和你一生都一起守护的地方。 …… .
第224章 我只想要你 似乎又下起了小雪。 铁慈站了起来。 飞羽也站了起来,他拢着衣袖,眯眼看着辽东的方向,忽然道:“雪大了,有些事也该办了。” 铁慈默默看了他一眼。 飞羽转头对她笑了笑,道:“总得挣点聘礼,才好娶你。” 铁慈道:“换过来也无妨。” 忽然铁慈远远地看见呼音端了一碗热汤往容溥帐篷去了。 天冷,她一手端碗,一手盖住碗,走得又快又稳。 然而她进了容溥的帐篷没多久,似乎就发了怒气,帐篷一阵晃动,然后她猛地掀开帘子出来,还把容溥拉了出来。 她拉着容溥一阵疯跑,竟然向着飞羽和铁慈所在的方向而来。 两人此时在一个小坡上,下坡正好撞上,为免彼此尴尬,只好躲在旁边不远的一棵树后。 在往日这样的隐藏瞒不过呼音,如今却因为下了雪,玉树琼枝,遮蔽视线,兼之呼音正在气头上,也没法细心勘察四周,把容溥拉上山坡,将他的手一摔,怒道:“你们家为何,说话不算话!” 容溥咳嗽一声,和蔼地道:“和卓,我们并未曾议亲,何来反悔之说?” 呼音怒道:“明明你爷爷,当初对我姐夫,说过这个意思,姐夫告诉我的!” 容溥还是不急不忙地道:“和卓。我们大乾,男女结秦晋之好,是要有许多繁冗仪程的。你我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仅凭祖父私下言语,如何就能认定婚约。如此,是对你的不尊重啊。” “我不怕,不尊重。”呼音道,“我们西戎,也没你们,大乾那么多,规矩。喜欢便喜欢了,想要在一起,禀告父母,一声,一起吃个肉,喝个酒,也便在一起了。西戎出事了,我本以为,我再也,遇不见你,可你来了,在我们西戎,这就是有情人,有缘人。我,没有父母了,姐夫姐姐也,不在了,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呼音剩下的话都梗在了咽喉了。 容溥还是那个从从容容模样,清清静静地和呼音说着最割心的言语,“和卓你说的对,喜欢便喜欢了,便可以在一起。而我说那许多规矩,其实就是,不够喜欢是不是?” 呼音不说话。 从铁慈的角度,看见她扭紧的青白色的手指。 “那在书院时……” “书院时我就说得很明白了。” “你喜欢叶十八是吗?因为她比我美吗?” “和卓有自己的美,不要妄自菲薄。我喜欢不喜欢叶十八,都不能和和卓在一起。”容溥道,“子孙不可言说祖父之过,我只能说,家祖父有些事想差了,导致和卓产生了误会,这是我们容家的错,我愿为此有所承担,和卓日后但有驱策……” “我只想要你。” “……溥愿意给予和卓除了婚姻以外的任何帮助。”容溥仿佛没听见呼音那句话。 呼音沉默了一阵。 片刻之后,她站直了身子,撒开手,平静地道:“我明白了。你走吧。” 容溥不再多言,一揖离开。 铁慈在树后沉默。 也许呼音还不明白,只是生来骄傲,不会为了爱情低声下气。 但是她明白了。 容首辅心很大。 果然曾经试图为孙子求娶西戎和卓。 呼音是西戎除了王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如果没出意外,丹野继位后也得尊敬她。 她有地位,还有族军,麾下是西戎最强大的三族之一。 容首辅想娶其为孙媳,所谋为何不言而喻。 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公开进行,他想必给了西戎王暗示,甚至可能给呼音提供了书院求学的机会。 呼音本就仰慕中原教化,得了这样的消息,见容溥如此出类拔萃,芳心萌动完全正常。 但容溥,看似柔弱实则桀骜。 他很清楚,一旦和呼音有了牵扯,容家便等于真正走上了夺位的道路。 这和喜不喜欢铁慈无关,他不看好容首辅的野心,不愿容家这驾马车被车夫带错了方向,更不愿意自己成为那个挥鞭的人。 铁慈心中涌起激赏之意。 呼音是个好姑娘,不该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容溥的拒绝,才是对她的尊重。 希望呼音能早日明白,遇上真正适合她的人。 她喜欢容溥,何尝不是因为容溥是大乾中,少有的能给予她平等和尊重的男人。 而女子的平等和被尊重,从来就不是靠男人给的。 是靠自己挣的。 不给尊重,打到你尊重,就行了。 耳边传来霍霍风响,伴随轰然砸落之声。 铁慈一看。 呼音果然打了。 她抽出长鞭,打得积雪四溅,鞭尾扫及那两座雪人,雪人倒霉地砸成碎片。 铁慈眼皮子一阵乱跳。 呼音忽然鞭子一弹,指向树后,“出来!” 飞羽就要出去,被铁慈一把压了回去。 她从容自树后转出,呼音一看见她,眉毛就一挑。 铁慈不待她有所反应,就长长一揖。 呼音挑眉冷笑道:“怎么,你这是,在向我赔罪吗?” “当然不是。”铁慈笑道,“我未曾犯错,你也未曾占理,我为何要赔罪?” “那你,文绉绉,干什么。” 因为你喜欢人斯文礼貌吖。 铁慈当然不会这么说,平平静静笑道:“那是在恭喜你。” 呼音眉毛一竖。 她生得本就锋利的美,竖起眉毛的时候杀气几乎要透体而出。 “恭喜你未曾误入迷途,被那老家伙骗到底,成为容氏野心的跳板;恭喜你未曾嫁入豪门,被那处处规矩束缚在四面高墙里不能呼吸;恭喜你不会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爱而不得渐渐窒息,最终不是终生怨偶就是拔刀相向;恭喜你不用和高墙大院里的女人们争各种各样的宠爱,被那些白莲花绿茶婊的软刀子打击得体无完肤。恭喜你从此自由,永远自由,在西戎的大漠和草原间,做最真的你自己,未必有爱,却一定一生完满。” 铁慈又长长一揖。 呼音沉默。 风雪在两人之间飘摇。 远处铁马饮冰河。 更远处是茫茫的,无边无垠的大漠。 良久之后,呼音忽然一笑。 “你说的对。” 她将鞭子盘在腰后,大步向下走。 铁慈松一口气。 她并不怕呼音记恨自己,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好女子,应该是写在史册上的自由的鹰,若是早早归于深宅大院,在那些勾心斗角里耗尽余生,那就太不值当了。 她希望她挣脱情网,在自己的天地里翱翔,实现她自己庇护天下女子的梦想。 在此过程中,她自身的光辉,自然会吸引真正欣赏她懂她的好男人。 呼音走了几步,忽然大声道:“我不会嫁到深宅大院受罪的!” 铁慈正想你可懂了我得给你点个赞。 赞还没点完,就听她豪言壮语地喊:“我把他,掳到草原来,娶了他!叫他和我的,十八个男宠争宠,不就行了!” 铁慈:“……” 为容先生默哀。 …… 当夜,积雪和沙尘被风卷上了半天。 虽然不在沙漠里,但是尘吞天善于驭使风,雪比沙更轻,卷起的雪暴密密层层,扑面窒息,对面不见人影。 雪暴让所有人躲回了屋子和所有能遮蔽人的地方,不敢睁开眼睛。 但很少人发现,雪暴就发生在呼音大营周边五里的地方,这是尘吞天能控制的最大范围。 尘吞天控制风暴也不是能随时就有的,一般大型的一天也只能一次,很耗费精力,所以铁慈等人去攻击他的时候,他一开始都选择用蝎子攻击。 趁着这场雪暴,鹰主带着三千精兵,从一开始就躲开雪暴所在的范围,穿上俘虏来的大王子军队的战甲,同时选了一批大王子军队俘虏打头阵,束马衔枚,袭击了裘无咎在则叶的大营。 他让那批俘虏带着车马和酒肉前去裘无咎大营,假称大王子派人犒劳裘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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