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哈地一声笑了,她一笑,那一层浅云淡雾似的惆怅便散去很多。眉目间朗然便似要生出光来,铁慈虽然对她诸多戒备,但见着也难免心生欢喜,忽然又惊觉,怎么能拿父皇和她之间的事儿来安慰这女人?如何见她有点哀愁便心生不忍?当真美人难过美人关,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飞羽却也在心里腹诽自己。好端端地和这家伙说外祖父做什么?这万一提供了什么线索以后可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两人相视而笑,表情各自感动,心中齐齐懊恼。 两个精滑的人,无意中稍稍掀开心的罅隙,让对方感受了一下其间贯穿的风,便都觉得吃了亏,想要找补回来。 铁慈往后靠了靠,飞羽便凑过来,铁慈正好支起腿,碰着了药碗,药汁泼溅而出,铁慈和飞羽齐齐惊呼一声,铁慈猛地抬手叼向飞羽脉门,看似要帮她端碗一般,飞羽却好像慌乱一般正好手一抬,哗啦一下满碗药浇向铁慈胸口。 铁慈反应快,立即放弃飞羽的脉门,将被子一拉,药汤满满地泼在被子上。 这一回合便如闪电,不过一眨眼,片刻之后两人抬头对视,各自满满无辜。 仿佛一个想试探对方有无武功,一个立即反击都不存在一样。 铁慈咳嗽一声,虚伪地道:“没事吧?没烫伤吧?都怪我不小心。” 她本是不走心的关切,谁知飞羽立即嘤咛一声,将小手指递到她面前,道:“公子太也莽撞,人家手指都烫红了呢!” 铁慈顺势拈住人家手指,仔细瞧那根本看不出来的红印,满脸心疼,“啊,烫伤了吗,我瞧瞧,我瞧瞧” 仔细看那双手,没有茧子,也没有任何练武应有的痕迹。手比寻常女子大一些,但骨节分明,根根如玉,指节纤长,很漂亮的手。 飞羽大大方方伸着手,顺势把小手指一翘,曼声道:“光说不练,那你给人家吹吹呀。” 铁慈听得她语气中有调笑激将的味道。真的勇士,自然不惧美人的调情。她从善如流,笑道:“心肝儿,这便给你吹。”便凑过去,吹那淡粉色的指尖,却见那指尖一颤,她一顿,忽然也觉得有些奇异的感觉漫过全身,忍不住抬眼看飞羽。 此刻她坐在床上,飞羽一腿在床上一腿在床下,整个身体都倾靠向她的方向,她拈着飞羽手指,两人近得呼吸可闻,彼此的香气淡淡缠绕,她头上的步摇珍珠垂落,痒痒地搔着她的鬓角。 两人都定住,目光交视一瞬间,气氛便古怪起来。 随即飞羽便笑了。 莫名其妙。 人家不是兔儿爷,自己也没有断袖癖,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一边笑着,伸手一掐她脸颊,昵声道:“宝贝儿,药洒了,我去给你再熬一碗来。” 说完便一脸无事地收拾收拾走了。铁慈看她离开,摸摸脸颊,心想自己这是被调戏了还是被调戏了呢? 调戏皇太女是什么罪来着? 砍头?凌迟?阉割? 正想着,忽听外头步声杂沓,好像一大群人进来了,远远有人大声命令:“所有人都出房来!官府查缉采花杀人大盗!” 夜色笼罩下的滋阳城,比寻常气氛略显肃杀,街头巷尾多了许多巡逻哨,宵禁的时间提前,很多杂役提着水桶,将一张张告示贴满墙头,上面清一色的画着铁慈画像。 此刻城门外来了一顶软轿,前后骑马跟随的家丁个个神完气足,精悍非常。 城门已关,这群人中的领头人却去敲侧门,片刻后,侧门破例打开,将轿子迎入。 风将墙上新贴的告示微微卷动。 轿子经过侧门时,忽然轿帘一掀,一只手探出,掠走了告示。 告示画得不错,铁慈于其上,一脸标志性的雍容笑容。 “停。” 轿子立即停了。 “回去。” 片刻之后,轿子转向,没入城外黑暗夜色里。 守城士兵莫名其妙地关上大门,咕哝一句:“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儿们啊” 轿子行出城门范围,轿中人道:“弃了轿子吧,换一匹好马来我骑。” “公子,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紧急?我们又要去哪里?” “去海右布政使司。” 扶春楼头牌飞羽姑娘,待遇不同寻常姐儿,一个人住一座精致小楼,小楼位置有点偏,和其余楼阁以游廊相连。 此刻,一个矮个子黑衣人坐在廊边,微微撮唇,一张嘴模拟出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一个高个子抱臂靠着廊边站着,皱眉看淡淡笑着,正在擦手指的盛装女子。 “您这是又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看他的反应而已。”飞羽道,“你不觉得,他的身份和行事有点相悖吗?一个苑马卿的儿子,人也挺聪明的,当真看不出这滋阳水深?怎么就敢捅这层纸?捅破这层纸会送命他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胆气,他的依仗是什么?问题可太多了!” “这倒也是。不过主子,如果这位真的有问题,我们又何必节外生枝?我们只管等东西出来,拿了四成便走不就行了,您不还要去盛都宰了那位皇太女吗?” “我瞧着这位,已经猜着了老二的事。不查清他困住他,只怕他要坏事。那我到手的宝贝可就飞了至于皇太女,随手都能解决的事,急什么。” “主子啊,您可不能太轻敌,我可是听说那位皇太女是有武功的,听说人也” “会点武功又怎样?没有皇族传承,连太女位都坐不稳,全身力气都要用来稳住身下的宝座。还不如燕南那位女世子,西戎的新任女和卓,以及那位传说中的女宗师来得有实力。哦对了,还有驻守永平卫的五万蝎子营和血骑,有人说那位指挥使其实是个女人。” 两个侍卫都默然。确实,皇太女身份是比那几位还高贵,但是传言里没有继承皇族天赋之能,废物得很。这次历练虽然也在名单里,但也就是个皇族表率的作用,至今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历练,一直有传闻说她也就在盛都近郊随便找个官署混混日子,一年满了就回宫。 在众人看来,这才是皇太女历练的正常操作方式,难道还要皇太女千里跋涉去民间吃苦吗?出了岔子怎么办?皇朝已经没继承人了。 难为主子还要去盛都去宰她。 “不管是谁,今天都要逼出他的真面目来。”飞羽招手,两个精悍男子快步奔来。 高个子矮个子是不能到屋里那位面前去的,双方打过照面。不像飞羽,当初海上一直掩着脸。 “去吧,去扒下他的画皮来。” ------题外话------ 下午两点第三更。 月底了,还有票咩,再不投浪费可惜哈。
第42章 我怀疑你在搞事情(三更) 铁慈在屋中听见了外头的人声,心头一紧。 李县丞这是大搜全城吗?闹这么大动静?这么快就搜到扶春楼来了? 原以为这么吵扰,飞羽一定会很快进来,带她去躲避,然而飞羽却没有出现。 铁慈皱起眉。 是出事了吗? 她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效果很好,但是可能有麻药成分,身体麻木不能动。 一只手有伤,现在只剩下右手可以动。 她伸手摸索,在被子下果然摸到一点凸起,狠狠一按。 床板翻转,她在翻转的那一刻抓住床边,没让自己跌下去。 她现在的伤势,跌下去伤口崩裂就完了。 现在她已经转到床的背面,底下一片漆黑,她鼻端嗅见泥土的腥味,还有种隐约熟悉的味道。 随即她又感觉到了一点微风,这让她有点诧异。 青楼经常会遇见大房来抓人,为了让嫖客们嫖得安心,没有后顾之忧,很多青楼姐儿们的房间都有暗道,最方便的自然就在床下。 铁慈虽然久居深宫,但身边有个万事通的赤雪,自然清楚这些。 只是这种暗道,一般都只是挖个能藏身的地方就行,身下的这个,却好像空间不小,还通风。通风就应该有出口。 这念头一闪而过,铁慈没有多想,她闭上眼睛,默念口诀。 师傅当年曾为她打通奇经八脉,助她修炼真气,但是当时为了争皇太女位,进行得比较仓促,事后师傅说当时她经脉贸然承受巨力,留下了隐患,但是不能确定这隐患到底多大,将来会造成什么后果。师傅因此教了她一套逆行真气修炼法门,让她在经脉出现严重淤塞并无法解决的时候,再修炼这道法门,尝试冲开被堵塞的穴道。 师傅当初给她法门的时候,再三嘱咐,若非生死之境,情况严峻,绝无一线希望,决不可修炼。因为这法门师傅也没修炼过,不知后果,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师傅也无法破解。 按说此刻未必到了山穷水尽之时,铁慈却是个大胆的,她不喜欢眼下这种全身失控的感觉,自幼的境遇,让她最憎恨“不自由”,无论是精神,生活,还是身体。 外头隐约有了动静,有人破门而入。 铁慈倒行真力,她苦修多年的雄浑真气,沿着一道未曾开拓过的细细经脉,倒冲那处大穴。 便如巨龙挤入细细软管,带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常人难以忍受,像千万把鱼鳞刀,在经脉里不断狠狠抠挖,仿若凌迟,所经之处血肉模糊,再被真力强力修补,经脉不断绽裂再不断合拢,留下无数肉眼难见的鱼鳞痕。 这不热的天气,铁慈额头上的汗哗啦啦地冒出来,再噼里啪啦滴落在泥地上。 铁慈甚至不敢颤抖,怕床板发出声音,她的手指狠狠抠进坚实的木料之中,指尖迸血,再将那一片木料都染红。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响,冲进来的人在搜查。脚步声已经近了床边。 铁慈闭着眼睛,全身忽然猛然一抖,体内那处轰然一声,巨浪翻卷,冲堤而过,再倒涌而回,化为无数细流,温柔地抚过伤痕累累的河床。 铁慈睁开眼。 黑暗中隐约细微金光闪过。 这一霎,她眼前忽然出现虚影,像是个手掌的影子,然后消失不见。 她一怔。 黑暗中怎么能看见这个?这手掌影子又是哪里来的? 忽然头顶响起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拍床板,在试探床板下有无机关。 铁慈浑身一紧。 对方很有经验。 那人一拍之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拍了两下。 随即他站起身,对身后人点点头,示意底下是空间。 身后人又对外面看,飞羽站在门外,露半边脸,做了个眼色。 她神情似笑非笑。 还不知道青楼有这种机关,倒是这位,竟然对青楼花招这么熟悉。 盛都年少多风流呐。 刚才找不到人,她还愣了半天,实在想不出金疮药里掺了麻药,这位还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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