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慈倒觉得这点小伤无妨,此刻不走,倒显得她邀功卖好一般。她对这小村虽然有合作的想法,但如人家无意,却也不想痴缠。 却架不住东德子媳妇拖拽,只得随她再回去。晚饭颇是丰盛,听东德子媳妇说,都是左邻右舍送来的,铁慈问了问,其中却没有孙娘子家送的。 铁慈却没太多胃口,因为飞羽一直没回来。 但她之前也曾出去半日打,只是铁慈总有些不安。 吃完饭后她又出村到四周找了找,依旧没有找到。 铁慈找到半夜才回来,皱眉躺在地铺上,想着头牌当真是神出鬼没,这是再一次不打招呼地离开了? 虽然对方有前科,但她总是不够放心,想着天亮把孩子托付给东德子,自己翻山再找一回。 柴门忽然悄无声息地开了,铁慈惊喜地坐起来,却看见孙娘子拎着一盏油灯,静静站在月光下。 铁慈压下内心的失望,正要问她怎么来了,就见孙娘子一摆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铁慈以为她发现了飞羽下落,而飞羽有什么不好,心中一跳,急忙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村,走上山路,今夜月色不错,月光透过树影斑驳雪亮,如满地滚明珠。孙二娘干脆吹熄了油灯,在前方带路。她脚步轻捷,翻山如履平地,有时候身影在月下几乎连成一条黑线,根本不管后面的铁慈。 但是她偶一回头,总能看见铁慈跟在她身后,不急不慢,面带微笑。 孙娘子渐渐不再卖弄轻功,正常施展。 但铁慈却渐渐疑惑了,看这路远的,这是在翻山啊,飞羽跑这么远做什么? 这山一翻,便翻了整整一夜,铁慈几次询问,孙娘子都不理不睬,铁慈只得跟着,一直走到晨曦微露,转入一个山坳,孙娘子才停了下来。 铁慈立在高处,看着底下,眼前一条涓涓清流,满载着落花流向山谷,那些落花底下,还藏着一些通体透明的奇异小鱼,那鱼便如水晶一般可见鱼骨,只隐约头顶位置一点鲜红如胭脂,而溪水尽头,壁立千仞,如巨剑插落,山谷里岚气隐隐,露几间青翠竹屋,朝阳自群山缝隙中射来,飞鸟翅尖染金飞过。 而更远一点,比较平坦的矮山上,是一层一层碧绿的梯田,隐约可以看见很多人在田里劳作。 铁慈为这眼前人间烟火美景震慑得紧闭了呼吸。 身后孙娘子冷冷道:“地方我给你带到了,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了。” 铁慈愕然回身想问,她已经飚出好几里外,远远有声音传来:“你那娃子带着也不方便,放村子里先寄养着!” 铁慈急喊:“我那朋友若回来,劳烦让她来这里找我!” 孙娘子举手挥了挥,转入山道不见。 铁慈再转头,此时已经明白,孙娘子应该是带她来见小村真正的主事人了。 昨晚一阵山路周折,现在她对怎么回去已经有点懵,这要再回身去找飞羽,很可能迷失在大山深处,也只能在这里暂停一下,等一等了。 听孙娘子那口气,后头的事还是要靠自己。铁慈顺着溪流往前走,地方渐渐开阔,看见临风品茗九曲流觞的亭子,也看见晒麦子的草场,看见风雅的手作灯笼,也看见屋檐下挂的成串的辣椒。看见刀枪剑戟齐全的练武场,也看见满满一大圈的猪 总之此地风格杂糅,诸物齐全,时而让人感受此地雅致风流如书生学究隐居之地,时而让人怀疑此地养了一群武夫,时而让人觉得这里的老农很善杂活 小溪到了谷内并没有断绝,变成了一条小河,那些屋子草场沿河而建,河边一个少年撅着屁股在看蚂蚁,小小的码头边,还有一艘小船,此刻飞花乱蝶,柳丝轻飘,岸草如荫,水映长天,船上四人围桌而坐,对着这初夏丽景,正在打麻将。 麻将可谓大乾国戏之一,据传最早是前朝那几位杰出女子所创,原本只流传于几国宫廷上层之间,渐渐便在民间流传开来,此技舒筋活血,老少咸宜,大乾盛都每年还有打麻将大赛。 桌边四人,一个少女,娇小柔弱,生着甜美的小圆脸,眉目秀丽,只可惜黑眼圈有点重,看见铁慈过来,笑着抬眼对她点点头。 另一个也是女子,这个个子却高,肤色微褐,穿着彩襟束袖的长袍,一只手上五只手指都戴戒指,戒指大多色彩明丽,宝石硕大,有种粗犷的华丽感。那女子盯着手里的牌,神情专注,看也没看铁慈一眼。 和她坐对面是一个年轻男子,铁慈却瞧着眼熟,这不是当初街上遇见的,沈谧的那个众星捧月,看似温,其实鼻孔看天的戚同学吗? 那戚同学却好像没认出她,淡淡看了她一眼,和身边坐在主位的老者道:“恶客又至,需要我帮您打发吗?”
第62章 神秘的赌局(五更) 铁慈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 久居深宫,她早就养成了看人的习惯,一眼就看出,什么样的人才是主角。 虽然那娇柔少女气质沉静,那冷漠彩袍女子手上全是茧子明显外家功夫豪横,那戚公子一副熟稔态度,但很明显,这老者才是此地主人。 这人面容普通,细眼阔嘴,皮肤却保养得极好,几乎没有皱纹,衬着白发银须,简素青衫,颇有几分出尘气,然而漫不经心眼眸一扫,却让人不由自主便静了下来。 铁慈在岸上向他施礼,道声误入藕花深处,打扰主人。 那老者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却不接话,低头又专注地看牌了。 一看就赌瘾极大。 铁慈凝足目力,看见对面那个娇柔少女的牌,极好的至尊宝,早该赢了,她却还在给那老者喂牌,不惜拆散自己的好牌。 但她似乎也不敢随便输,就费尽心机筹谋,既不能赢,又要输得百转千回你来我往有趣味。 铁慈看了一会就觉得辣眼睛。 牌桌上,那娇小少女忽然笑道:“呼音,你侄儿是不是今天到?人家初来乍到,你怎么不去接一接?不怕你那边传出些不好流言,坏了你们家里的和气吗?” 那冷漠彩袍女子看也不看她,仔细掂量半晌,打出一张牌,才道:“传闻,擅脑医,的那位,也,到了,附近,你不,赶紧,去寻。好给你,弟弟” 娇小女子脸色变了变,忽然开始吹口哨,吹得戚公子脸色连变,夹紧双腿。那彩袍女子却神色不变,只睥睨地看着那娇小女子。 铁慈听着那嘘嘘声和水声为主的哨音,没来由地有点便意。 那娇小少女吹了一阵,眼看三个人一个都没动,不禁悻悻垂下眼帘收了声。戚公子冷笑一声,道:“在下昨天开始就没吃喝!” 彩袍女子:“我也。” 娇小女子戚戚然叹一口气,显然深表赞同但十分遗憾。 铁慈:“” 不是,这时辰虽然还早,但是船上这几人,除了那老者,个个精神萎靡,衣领沾着露水,旁边灯笼隐约还有残烛,这是陪那老家伙鏖战通宵且没有吃喝撒尿? 为了不撒尿还特意不吃比憋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再看一圈他们的牌,老者手气最臭且牌技最差,却赢面渐大。偶尔他会输一把,但绝对赢得更多。 这三人拼的不是赢的技术而是输的技术吧? 老者忽然抬头,看一眼铁慈,仿佛才看见她一样,招手道:“小友既然来了,便来打一局,让我瞧瞧你手气如何。” 他这话原本说得平常,但那三人齐齐变色,娇小少女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道:“可是先生,我们不三缺一啊。” 冷漠彩袍女子道:“你们,规矩,先来,后到,我不让。” 她说话很拗口,也不知道是不会说,还是结巴。 戚公子头也不抬地洗牌,“那就站一边瞧着吧,可别多嘴。” 老者把牌一撂,道:“你们都不让,那便老朽让咯。” 那三人立马齐齐起身。 铁慈笑道:“可别。在下根本不会这麻将,如何能和诸位厮杀。” 老者似笑非笑看着她,道:“真不玩?” 铁慈斩钉截铁:“真不会玩!” 两个女子都用非常奇异的眼神看着她,大抵觉得这是个入宝山而不知捡拾的傻逼。 老者盯了铁慈一眼,点点头一挥手,坐下来继续,也不理她了。 两个女子都隐隐松了口气模样,坐下来继续受虐。 没人理铁慈,她也无所谓,干脆蹲下来,和那少年一起看蚂蚁。 蹲下身才发觉那蹲着的看着像个少年,眉目却还稚拙,显然还是个孩子,只是长得人高马大而已,相貌上和那娇小甜美少女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姐弟。 那孩子也不理她,手里拿根树枝,自顾自拨弄那蚂蚁,一只蚂蚁背着一块糕点屑十分艰难,他挥舞着树枝去帮,却将那糕点屑碰掉在地上,他又试图将糕点屑放回蚂蚁背上,反而惊扰了蚂蚁的行进路线,那只蚂蚁眼看着丢了食物又掉了队,团团乱转,那孩子也急得哇哇大叫,腾地跳起身来,不住伸手挠脸抓头发,眼看着黑乌乌的头发一团团地落在铁慈脸上。 亭子里那个娇小少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瑆儿!”抬腿就要下桌。 她一抬腿,另外两人齐齐抬头盯住了她,眼神欢喜热切,看得那娇小少女定在桌边,看看牌局,再看看外头的孩子,左右为难了一阵,便迁怒到了铁慈身上,鼓着嘴怒道:“让你打牌你不打,非要来招惹他,好让我下桌。这行事也太恶心了些!” 铁慈被骂得莫名其妙,注意力却主要在那孩子身上,看他歇斯底里对着蚂蚁大喊大叫,隐约想起师傅说过的一种情况,便一手抓住那孩子乱挥的双手,不让他再自伤,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蜜浆,那是飞羽掏蜂窝熬出来的蜜,铁慈飞快地将蜜在地上洒了一圈,大批蚂蚁立即逐甜而去,地面上逐渐显示了黑压压一个图形圆圆脑袋,眯眯眼睛,看上去竟和那孩子长相有三分相似。 那孩子顿时被吸引,一屁股坐了下去又死盯着不动了。船上的少女原本看铁慈抓住孩子,再也顾不得牌桌,猛地起身冲下来,刚冲到铁慈身边,看见这一幕倒怔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船上那彩袍女子已经伸长脖子对她道:“你,离桌,弃权。” 娇小女子脸色一灰,那老者却推倒牌面,笑道:“胡了!” 戚公子道:“先生高技!” 彩袍女道:“我输。心服,口服。” 铁慈:“” 彩虹屁也不会拍,夸得一个比一个生硬。 难为老者笑眯眯听着,居然还十分受用地点点头,却又指着娇小少女道:“是个重情义的,明日还来陪我老头子吧。” 娇小少女喜出望外,一张小脸焕发光彩。 彩袍女子瞬间脸色冰冷梆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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