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听越疑惑, 对淙淙说:“好像在说什么鹿啊猪啊牛的听不懂……” “哦,夫人这是打猎呢?”淙淙瞬间解读出来。 “不是……”怀玉掀起沉重的眼皮,精神勉强好了一些, “我是说我要自己转移注意力, 小鹿儿, 你是不是没有正式的名字?” “阿姐要给我取名吗?”小鹿儿现在的头型不再是乱糟糟的, 在怀玉身边, 他被照顾的不错,减掉了之前如同稻草一般的乱发,面前能扎起一个小髻。 他觉着,能让楚灵公主给他赐名,是天大的福气,不由得眼睛发亮,看着容光焕发。 “你的小名伴随着过去种种苦难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啦,当我们重新遇见就是新的开始。”怀玉说话间,她都觉得喉咙中带着一股热气,不过她也睡不着,多说一些倒觉得身体轻松了几分,“不如就叫烈,怎么样?不如将那鹿猎了去,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猎这个字感觉杀戮感太重,就用烈字,如何?” “阿姐怎么起都是好的,就算你叫我阿猫阿狗,我也是喜欢的。”说话间,马车已经靠着一条不知名的溪流停了下来,撩起一车帘,指挥着刚刚获得新名字的,虞烈。 “虞阿狗别在这谄媚了,快去给你阿姐打水去。” 薛谌是真的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心眼多,有自己的主意,难控制的很。 主要他不清楚,他为什么能对素未谋面,亲情淡薄的虞怀玉如此亲昵。 虞烈心里啧了一下,抱着陶土罐,从薛谌身边路过时,故意翻了个白眼。 “啊,我去帮着烧水,公子,夫人就拜托你了。”淙淙识趣地退了出去。 “可还难受?”薛谌坐在她身边,问。 “难受,但心里更难受。”怀玉病恹恹地说。 “怎么?”薛谌以为她又患上了其他病,用冰凉的帕子擦掉了她额间的汗珠,“心里为何难受?” “气的难受,”怀玉生病了,她变得更加依赖薛谌,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请个车夫,让薛谌在车里跟她呆在一起,但如果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她怎好意思,只能弯弯绕绕地说些别的,“那个魏鸣君,简直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薛谌自嘲地笑了笑,“放心,我定不会让他活。我要让他同我父亲一样,看着我攻入城中,将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怀玉瑟缩了一下,脑海里那些猩红画面不止地出现,忽而,她的脸颊一凉——薛谌的指尖碰到他,一瞬间仿佛降低了她的体温,让她不自觉地向他依靠。 然后她就被他掐了一下脸。 怀玉:“你干嘛呀?” 薛谌笑笑:“没有,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公主。” 十分有公主毛病的怀玉,拖着病体,也要奋力嚎叫褚一声,“我怎么不是真的公主了?虽然现在落魄了些,咱第一次见的时候,难道跟我现在不同?花楼里踢你的,难道不是我?” 第一次见面啊,那可不是个美好的回忆。 怀玉记得,当时,父皇刚刚赐婚,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薛谌,就被划定好了未来。 心中自是有好奇,也有不悦。 她在自己的寝宫闷闷不乐,和前来的皇兄诉苦,“要是那个驸马是个坏人,通房一堆,还纳小妾,欺负我怎么办?” 她像天底下所有的小女儿一样,对婚姻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那薛家的嫡子,是什么样的人,也没人与我说……” “既然如此,皇妹何不自己亲眼去瞧瞧,好歹对薛公子有个印象,”他的皇兄,就坐在她的塌旁,仔细听她说,又有一种温润的态度,回复了她。 “可我没出过宫。” 她撒谎了,她之前趁着中元节,出过宫,但对皇兄,明面上说,又是另一回事。 “皇妹,想出宫皇兄自然有法子,你是夏国公主,必须要选好驸马,这样也让皇兄安心不是吗?”他低头把玩着她的发梢,眼瞳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之色,“楚灵,你觉得怎样?” 怀玉当然觉得好,还觉得皇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兄长,他这么关心她,一定希望她得到幸福。 怀玉就跟着她的贴身侍女,经过虞司瑾的安排,“偷偷摸摸”地出了宫。 宫外的风景不再是红墙绿瓦,人们也不再恪守陈规,长安烟火气息繁重,往来都是怀玉没见过的景。 她连佛寺都很少去,她早就听闻长安一处寺庙求姻缘是最灵验的,出宫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在长安城,皇兄告诉她的薛谌经常去的地方找他的身影,而是跑到寺庙里求了一卦。 结果不是很好,怀玉心里不太爽利。 “公……小姐,您别往心里去,人们都说心诚则灵,这人还没见到呢,怎么听那些比丘瞎说?”她的贴身侍女安慰道。 “那要是他真是个不好的人怎么办,我求父亲收回成命,这可能吗?”怀玉心里不免担忧,这不太好的下签,突然变成了一根刺,插入了她的心头。 她都没什么心情去找那个薛家的嫡子了,因为父亲是那样的人,她真心不愿意她未来的夫君,跟他一样桃花如此旺盛。 但自古总有一套安慰自己的方法,来都来了,还是要去见识一下。 皇兄说,薛谌这人朋友多,经常和他的朋友去长安最大的那家酒楼,跨月楼最贵的那个雅间。 她想,她让小厮安排个旁的位置,如果是用屏风安排的隔间,让她瞧瞧他的做人做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位小姐,”小厮是个明眼人,看怀玉的打扮和长相就知道这是哪个名门望族的贵女千金,眼睛都不干往她脸上瞄,生怕小姐说他孟浪,一会拉出去挨板子。 可楼上雅间那位的薛氏,他也得罪不起,“顶上两个雅间都被贵客定下了,今日是再也不能招待人了,不如我再给您安排一个西边的,风景也一样好,能看到楼下长安的车水马龙。” “我们小姐听那些干甚,不够吵人的。”这种问题,不同她作答,她的侍女也会帮她回复。 “可……”小厮正在为难中,楼上就传来一阵骚动。 “子诚,你别喝醉了,一会还要去玩呢!你这喝醉了怎么玩啊!” 怀玉抬头看去,正巧看到身材修长的男人正低着头,捂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无碍。” 怀玉心中怦怦直跳,那就是她的未来驸马吧? 确实生的好看,在她看来,他站在那里,其他人就成了陪衬,黯然失色了。 只是……怎么感觉酒量如此差? 怀玉赶紧给他们让了个位置,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走吗?那还是去那里?”他的一个朋友这么说道。 那里是哪里? 她和自己的侍女对视一眼,又瞧着那几个人将一直沉默的薛谌半推着走了。 她给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去。 “哟,你说这巧不巧,您要定的那雅间现在正空下来了,要不,您楼上请?”小厮跑到怀玉身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必了。”主人公都走了,她还去雅间干什么,“我一会就走。” 直接损失两笔大生意的小厮有些无奈,但出于对她身份的忌惮,他什么都没说,只能笑脸相送。 怀玉在跨月楼占了一刻钟不到,她的侍女回来了,低声对她说他们的去住。 “什么……?!” 竟是那长安的最高级的勾栏院,醉花馆。 “小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怀玉迷茫的脸上浮现出了失望,转而冷然,最后是愤怒,“当然也要去瞧瞧,他在哪里养着谁,咱们记住脸,以后进院了别忘了。” 当然,怀玉可打算和其他人争一个男人,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还得排队呢!这个叫薛谌的,都已经被赐婚了,居然还去勾栏院流连忘返,装也不装,这不是只想让她难堪吗? 她已经决定了,要他好看,要他丢人,然后退婚! 她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勾栏院,在她的侍女隐晦地展示了她的身份之后,勾栏院的妈妈也不敢拦着,只能抖着祈祷着,她的店不会就此关门,去给她支路。 怀玉推门而入,只听一声娇叫,两名蝴蝶一样美丽的花娘在看到暗示之后,跑了出去。 怀玉深呼吸,还是两个! 其他人默默退下,再次祈祷今日之后,醉红馆健在。 “喂,你给我起来!”怀玉的声音,也吵醒了正浅眠着的薛谌,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开,看到了一位眉眼十分熟悉的女子。 他见过的,他有印象,但一下子又对不上号。 但怀玉表情冷漠,心中失望又了然地出现了两个字,果然。 她这位驸马,也是最普通的那种男人。 “哟,薛公子是都完事了?还挺快的。” 薛谌迷蒙地掀了眼皮:“啊……?你谁啊?” 他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现在正衣衫不整地躺在一个香榻上,榻上冷冷,而房中的香是…… “我怎么在这?” 怀玉气绝,“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薛谌捂着脑袋,细细回想,还不等他下一句,怀玉就忍不住质问他:“问你话呢!快说!” “不是,你是哪位?长得倒是挺好,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你、你——!” 这是把她认成花楼里的姑娘了?! 这简直是对公主的奇耻大辱! 于是,怀玉做了一件她及笄以来最勇猛的事。
第42章 非良配 俗话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试问天之骄女,岂能容忍自己未来的驸马和伶人厮混。 传出去, 要把她至于何处?把夏国又至于何处? “薛谌!!” 于是乎, 夏国公主楚灵,虞怀玉, 仗着薛谌还懵然坐在帐中, 一脚踢在了他那张俊脸上。 这下,安定候之子,薛谌,彻底醒了。 “你竟然敢踢我?!” 他猛地从帐中起身, 想抓住这个胆大妄为的伶人好好教训一顿,不知何种原因,脑中如有浆糊,脚步发虚,没走两步直接载到在地上。 “这什么身体啊?不会吧?你这么不行还叫两个呢?”怀玉冷哼, 现下,只要能够侮辱这人的词, 她无所不用, “我不仅要踢你, 我还要踩你呢!” 说罢,她就像个弹跳的兔子,狠狠地踩在薛谌的大腿上, “真想不到我之前还对你抱有幻想, 男人都是一个样, 真恶心!” “我居然还想过来见你一面, 我现在觉得我眼睛都要瞎啦!”她边骂边指着他, “你怎么不动了,不会还要我八抬大轿把你请回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脚踝忽然被人紧紧地攒住,她心一惊,试图收回脚,但薛谌怎会让她如意,只需要轻轻一拽,怀玉就跟他一起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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