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钧捏着手里,半会, 看向桑枝。 一手还拿着半卷的章卷。 “是单独我有吗?” 桑枝本以为少爷是要称赞她, 听到这话愣了下。脑袋瓜子一转。唇弯起, “鸳鸯是单独少爷有的。” 楼延钧指腹抚过鸳鸯面。“那便是除却鸳鸯,他人你也给绣了荷包。” 桑枝:…… 桑枝把玩着手指,轻轻问出口, “少爷不喜欢吗?” 楼延钧顿了下,眸子扫过桑枝。 天气暖和来,桑枝已经甚少穿袄。石榴红的褙子加上浅桃花色的襦裙, 露出的脖子面颊雪白莹润,似是刚梳洗,早晨簪挽的乌发现在也披垂下,只单用条丝绸散散拢系着。 一双明媚的眼轻掀起眼皮, 乌黑的眼珠半是委屈地望着他。连红润的唇都微扁了半分。 楼延钧眼移开, 将荷包收入袖中, 淡“嗯”了声,才接下后半句。“喜欢。” 桑枝便笑开了。 楼延钧发现人最近越来越没规矩。 她本站在人近前,听到答案,便扑了过来。 盛满笑意的眼,明艳动人。 “桑枝也喜欢。”桑枝环抱着人的脖子,清越的声音说,“桑枝最喜欢少爷了。” 楼延钧微抿了下唇,轻扶在人后腰的手缓缓收紧。 最后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声。 明晃的壁烛摇曳。 外头雪色已逝,满园的春色渐渐地涨起。 桑枝额边的发丝尽湿,抓着人胸前的衣襟的手几次滑落,几次又被揽腰抱回。 风声,树声,绿芽的破土声,似乎都灌入耳中。 楼延钧忽然停下:“送的荷包,我是第一个吗?” 桑枝:…… * 春闱九日,一晃就过去了。 楼知婉怕扰了卢珏参加考试的状态,九日里都没有写信去打扰。一知结束后,便换了衣裳去揽风寺与人相见。 桑枝待在府里,见人回来满面喜色,便知他们定是相见得愉快。 “祖母也在关注着这次春闱,她们对卢珏抱太多的期望了。”楼知婉喜色后,说。 她回来后又被忠管事叫去祖母那里。听了祖母好一顿旁敲侧击的询问。 卢珏春闱中不中楼知婉并不在意,反正不中她也是要嫁他的。 桑枝笑:“或者是好事呢。老夫人重视总比轻视他强。” 楼知婉:“我不想他太多压力,他爹娘那里给的压力已经够多了。祖母便是这么爱操心……” 楼知婉絮絮叨叨撑着下巴道着。 桑枝听到老夫人一词,思绪飘远了些。 她和老夫人自梨娘纠葛后,便没再见过。 虽然她对老夫人确实有些怨言,但老夫人是府里的女主人,这是事实。 得罪了老夫人,对她并没有好处。 而且上次是梨娘,这次是纳妾。老夫人指定了在她和少爷之间作梗。 桑枝垂了眸,她的荷包都绣完了。除却楼知婉和少爷,还给了兰茴、云石和水棠。 现在翻着草药的书册,因手指停顿在书页间,风吹着剩余的纸页哗哗作响。 她或许……可以和老夫人拉进下关系。 * 桑枝想到便做。 兰茴伺候了楼老夫人多年,对楼老夫人自然是熟悉的,从饮食到喜好最后到身上的小毛病,基本都知道了个大概。 桑枝暗暗记下。 桑枝:“多谢兰姑姑。” 兰茴笑:“这有什么,都抵不上你三番五次送我的东西呢。”前几日的荷包也是,兰茴带在身边后,也没再让蚊虫给叮咬了。 楼老夫人喜欢念佛,也喜欢摘抄佛经。桑枝现在在少爷的督促下练字,但要到能合老夫人眼的字迹,还是远远不够。 饮食她也入不了手。先不说能否进后厨,老夫人也不会用她经手的汤食吧。更不用说,她对做菜基本是一窍不通。厨艺这方面看来也不行。 老夫人常有头疼的毛病,腿脚也常发寒。 桑枝有了主意。 陈大夫是专门医疗老夫人的。桑枝让水棠送了纸条去询问了陈大夫。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陈大夫回了楼老夫人只有哪哪疼痛了才会传唤他们,但一消缓便常不顾及。主要便是不喜繁琐地喝药。导致耽了调养,旧疾只能一二地再三复发。 陈大夫主医治。她可以主调养。 桑枝自然不敢贸贸然到老夫人那里献谋献策。依老夫人现在对她的不喜,怕是能把她赶出来。 桑枝便托了兰茴暗中帮忙。 而闲散的时间,她便抓紧练字,抄写佛经。 所以晚上。 楼延钧放下书卷了,还看到人抿着红润的唇,一笔一划,临摹着字帖,临摹得认真。 甚至连额上的汗珠都忘了擦拭,顺着白皙细腻的脸颊,滑落至案。 楼延钧走到了人近旁。 垂眸。 楼延钧:“你最近很用功。”楼延钧视线从桑枝努力扭正的字迹上移开。 “少爷。”桑枝抬眸,眼眸湿漉漉。“有进步吗?” 楼延钧抿了下唇,还是没说出会让人丧气的话。 “嗯。” 楼延钧绕到桑枝身后,俯身,宽大是手掌覆盖上了桑枝柔软细腻的手。 “往这边使劲,在下落处勾笔。” 桑枝点头。 楼延钧又带着人写了几张字帖。问。“可清楚了?” 桑枝信心满满。“清楚了。” 第二夜。 楼延钧依旧看见人在认真练字。 走去一看,依旧是虎头蛇尾的字迹。 楼延钧:…… 楼延钧:“这便是你昨日的‘清楚了’?” 桑枝抬起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字帖。 楼延钧声音偏冷:“若是带着急躁的心,你永远也写不好字。” 桑枝扁了下嘴,想反驳什么,但最后只是垂耷了 待楼延钧再看时,人的眼眶都已经红了。 楼延钧一怔,缓和:“我并不是在指责你。” 桑枝别开脸:“我也没要少爷教。” 楼延钧:…… 楼延钧薄唇轻抿了下,走到桑枝另一边。 桑枝又把脸撇开。 但这次别得来不及,已经被俯身下来的人,轻捏住了下巴。 “说你几句,有什么可哭的。” 桑枝眼尾还挂着泪珠,鼻尖微红,只因说不出反驳的话,瞪着红红的眼,泪珠掉得更凶。 楼延钧:…… “手给我。”楼延钧轻叹了声气,直起身,握住人赌气攥成拳头样子握笔的手。 “练字不是一字就能速成。” 桑枝眨了眨眼。 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觉带练了半宿。 桑枝困了,她抛下了笔。 一转身正好就撞靠近了身后楼延钧的怀里。 许是气消了,桑枝也不排斥,直接将重量依倚靠在人身上。 楼延钧见人自然而然靠进来,半眯着的眼睫微颤。 淡问,“不生气了?” “生气。”桑枝哼哼唧唧,“……谁让少爷都不哄我。” 带着余气的人声音减弱地睡着。 楼延钧垂抿着眸,看了半会,失笑。把人抱回床榻。
第37章 练字短时间看不出效果。 但是调养的功效在不日里却在老夫人身上出现了点成效。 桑枝学了套按摩的手法, 这是曾在少爷身上实行的,后头又在陈大夫的指点下精炼了几次。把一些多余的步骤削减掉。 然后在水棠和兰茴身上练习无误,再教给了兰茴。 兰茴向老夫人自荐后, 每晚都会给老夫人按摩上一次。起初老夫人还有许些别扭, 后头身子舒适后, 便每晚都唤兰茴替换静扶进来伺候。 连续几晚,把静扶气得够呛。 按摩上手了后,兰茴才敢再推荐老夫人洗脚时加入的几味助眠的草药。 她不敢擅自添加。话说出后,就等着老夫人指示。 楼老夫人听罢只是看了兰茴一眼, 而后点点头,做允许了。 泡脚有了段时间, 老夫人气色果然好了许些。 甚至感觉常年来笼罩在胸前的结郁都驱散了开来。 连涵嬷嬷都惊讶效果。甚至忘了静扶的拜托的在老夫人面前亏损兰茴的事,夸起了兰茴来。 楼老夫人则是淡淡:“你倒真觉得是兰茴这个丫头自己的功劳吗?” 涵嬷嬷:“老奴还以为是兰茴这丫头从哪开窍了。” 楼老夫人:“你没听她每次进侍三两句都不离开‘友人相赠’的话?” 涵嬷嬷讶, 她还以为那是兰茴的谦虚之词:“这个友人……” 楼老夫人哼了道, “定是在等我开口邀见呢。” 楼老夫人对兰茴口中“友人”的身份多少有点思绪。 兰茴和谁走得近, 在整个楼府,她还能不知道吗? * 桑枝被楼老夫人传见。 是在一个阴雨的天。 春寒乍起,桑枝甚至将小袄穿上了。 实话说, 刚听到老夫人要见她,桑枝除却片刻欣喜,还有点害怕。毕竟楼老夫人严厉的面孔给桑枝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幸好是今天少爷休沐在府。 多少给了桑枝点底气。 桑枝随传唤的兰茴过去了。 兰茴一路宽慰着桑枝。 桑枝到时, 蹲身行了礼。等到楼老夫人允声时,才悄悄撩起眼皮看人。 老夫人比她上次见到时,气色好了不止半点。虽然还是紧绷着脸,但是却没有那么严肃。 老夫人唤她过来果然是那些按摩和调养的事。 桑枝之前曾设想了好几种老夫人会有的反应。 所幸是好的一面。 老夫人只是不咸不淡赞赏了几句。 *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 桑枝算松懈了一口气。 路过了小庭院, 忽然听到了假山后似有说话声。 桑枝驻足, 好奇投去一望。 这一望便看见了两个意想之外的人。 着着一身墨蓝圆领锦服的蓝宴光, 眉头微锁,背手面对着前面之人。 而站在蓝宴光面前的,是桑枝最惊讶的——楼允溪穿着芽红刺绣的褙裙,眼眶泛红,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 楼允溪:“若蓝公子不相救,允溪不日便得出嫁于人面兽心的蔡镇成。” 蓝宴光:“楼小姐不满婚事,自可向老夫人或表哥相求,你们一屋同檐,于情于理没有我这个外人擅自干预的份。” 楼允溪泪光泛在眼中:“蓝公子还不明白吗,允溪不嫁,是允溪心有所属……” 蓝宴光打断楼允溪的话,声有阻止:“二小姐。” 楼允溪似是没听出,掉下了泪珠来:“若那人是你,允溪可以不要名分,不要钱财聘礼,哪怕私奔……” 蓝宴光见她越说越离谱。“二小姐请自重。我与表哥还有约,恕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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