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姐姐确实告诉我了。” “但除去肃王府的事外,还有些别的事。” 白隽和看着白路迢:“据白府在各处的探子收集到的消息来看,皇帝似有要清除旧臣的趋势,之前那几位曾与凛王殿下有过些许交往的老臣已被除去,朝中之人各自惶惶,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凛王殿下在你成亲后来过白府一趟,他要做的事,也都告诉我了。昨夜你姐姐也询问我对此是何态度,甚至还问了我太子殿下与皇帝相比,太子殿下如何?当真是把我惊到了。我思来想去了一夜,很多事情其实心中都明白,但却始终不知该如何抉择。” 白隽和看着白路迢,收回摸胡子的手,面色严肃,语气也沉重:“路迢啊,如果让你选的话,你会选谁?” 白路迢眉心轻蹙了下,眼里有些许差异浮现。原来姐姐说的“其他事”指的是这些。 他眨了下眼,眼神很快恢复如常,他反问白隽和:“爹,夏朝节之夜,刺杀我的幕后指使者,您知道是谁了吗?” 白隽和忽一惊,眼神有瞬间慌乱。 他的反应悉数落于白路迢眼底。白路迢道:“看来您已经知道是谁了。既然如此,您是要选择坚守在祖宗牌位前许下的誓言、依旧效忠皇帝,还是做出新的选择,建造新的忠义?” “这……” “爹,我们白家真正效忠的,并不是特指某位皇帝,而是北渝。” 白隽和一愣,眸子一颤,眼神忽闪烁起来。他似是讶异,又觉确实。他手抖了下,不自觉又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子。 “我们白家要做的的,是守卫北渝国土,坚守边境,我们无愧于北渝百姓,无愧于边境守军,更无愧于那三十万破风军将士。” 白路迢身体不能自如活动,眼神与话语却尤为坚定:“如若皇帝真要杀绝曾与凛王殿下相识的人、除去那些旧人,为保住他的帝位为此不惜残害忠良,杀害无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他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坐在那皇位之上?” “爹,我们白府,是与凛王殿下有着最为直接联系的‘旧人’,您是他的老师,而我,是他的女婿。” “您应该知道,他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手。” “所以,如果您真的让我来选择的话,相比较忘恩负义的皇帝,我更愿意跟随凛王殿下选择如今的太子殿下。” 白隽和眼神大为震惊,眼眸剧烈颤动着,嘴唇微颤,眉头皱起。他稍低垂下头,眼珠转动,像是在紧张着急的思考着什么。 白路迢所言,想来便是白琦心中所想。他们姐弟俩显然都选择了太子殿下,或者说,他们真正选择的,是太子殿下身后隐藏着的凛王殿下。 白隽和抬头,对上白路迢视线。 白路迢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气息有些喘,嗓子有些许刺痛感。但他也只是安静注视着白隽和,没有出声催促,只在等着他在思索后给出回答。 父子俩四目相对,心中所想,似乎就通过眼神间情绪的转换完成了交流。 白隽和伸出手抓住白路迢手腕,而后用力握了握。 白路迢露出个笑来。 白隽和也笑了下,道:“好好休息吧,你就负责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我们会处理的。” “嗯。” 约半个时辰后,半斤将大夫交代的宁神药熬好后端来房间。 白隽和离开后,白路迢便一直闭目,但没有睡意。他虽才醒不久,但需要他做的事情倒是不少。 他脑中思绪未断,想着以前的事,思考着的现在的事,又稍稍幻想了下以后的事。 思索太多,头有点痛。 半斤端着药走到床边:“公子,宁神药熬好了。” “大夫写药方的时候,我都确认过了,大夫说,您喝完这宁神药后好好睡一觉,全身经络疏通,血液恢复流畅,便能起身活动了。” “之后会让厨房那边给您准备人参鸡汤,你醒了之后喝。这段时间您没有进食,起身活动定然乏力,人参鸡汤能补充您的体力。” 白路迢点头,又道:“半斤,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了。谢谢。”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属下是您的亲卫,照顾您本就是属下该做的。” “即便如此,我仍然需要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半斤忽愣了下,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又有短暂瞬间的慌乱。他很快笑了下,将那情绪遮掩下去。 他伸手将白路迢扶起,将汤药吹凉后喂给白路迢。 白路迢一一张嘴喝下,直至一碗药全部喝完。 半斤将白路迢小心翼翼扶着躺回到床上。 白路迢道:“帮我准备一辆马车,还有祭拜所需物品,醒来后,我要去祭拜八两。” 半斤愣了下,然后点头:“是。” 然后白路迢才闭上眼。 半斤将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下,离开后,又按照白路迢的吩咐为他提前出府去购买祭拜所用的物品。途径酒肆时,脚步顿了顿,在酒肆门前犹豫了会儿,然后进去买了两大坛酒。 以前时,即使是在府中,也不敢多喝酒,就怕喝多了耽误事。 如今八两已去,黄泉之下,自要喝个痛快。 午后,未时中,白路迢醒了。 宁神药喝下后没多久他就睡着了,昏昏沉沉睡了几个时辰,没有做梦,也没有别的感觉,好似只是以睡觉来帮助身体恢复。身体恢复了,他就醒过来了。 他躺在床上稍微缓了片刻,试着动了动胳膊。胳膊能顺利举起,之前那种僵硬和不适感已经消失不见。 他深吸口气,胳膊支撑着床面,将身体撑起来。 然后他下床,双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竟然有种莫名久违了的感觉。他将方才憋着的那口气舒出,往前走动。 很好。 没什么问题。 “吱呀——”房门被推开。 半斤端着人参鸡汤进来,看见白路迢已经自行起身,眼露些许诧异,随后惊喜:“公子,您能起来了!” 半斤笑着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公子,这是之前跟您说的人参鸡汤,您过来喝吧。这个大补,对您身体有好处。” 白路迢点了下头,缓步行至桌边,双手扶着桌面缓缓坐下。 鸡汤才出锅不久,热气直冒,碗边缘都是烫的。他拿起勺子在汤中搅动了几下,道:“半斤,我让你帮我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东西都准备好了,不过之前不知道您何时醒,就没准备马车。我现在就去准备,到时候您喝完鸡汤直接去府门前就好。” 白路迢点头:“好。” 半斤离开房间后,白路迢将那碗人参鸡汤喝完。鸡汤不错,很鲜,但是有种没吃饱的感觉。 他摸了下肚子,走出房间时看了眼天色,而后轻眯了下眼,先去了趟厨房。之前熬的鸡汤还有剩下,他自行舀了一碗,再次喝完。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但仍然觉得饿。 果然是好多天没吃东西,忽然醒来,饿得慌。 但白路迢也没有继续吃,稍微收拾了下去了白府门前。半斤已经在等着,他不能再府里耽误太久。 白路迢回房间换了身合适去祭拜的衣裳,而后前去府门。 半斤已经在马车上等他,见他来,立刻跳下马车,将马车门帘掀开搁起。 白路迢伤势尚未完全痊愈,不适合骑马,以免颠簸而扯动伤口裂开。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坐马车。 白路迢上马车,进去后将门帘拉下来,道:“半斤,走吧,去看八两。” “是。” -- 是夜,肃王府。 梁昭心的灵堂设在肃王府内院大堂内,府内上下皆布以丧礼,门口贴着挽联,挂有两盏白色灯笼。府中之人身着丧服,整座府邸气氛沉重,带着几分压抑感,全然没有往日那般温和温馨的模样。 夜已深,府门紧闭,不再见客。 晚风起,吹动门口白灯笼左右晃悠,里间烛火摇曳着,似灭未灭。 梁言念着丧服,戴白花。黑夜降临后,她在梁昭心的灵堂守了一个多时辰。大多的时候,她就看着身前几步之距的棺材。 她的阿姐就躺在里面。 梁言念没有靠近,却也没有离开,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棺材目不转睛,始终安静。没有人知道她看着那副棺材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梁奇从灵堂外走来,到她身边小声提醒道:“三小姐,时辰很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梁言念眨了下疲惫的双眼,动作略显僵硬着抬起头看向他。但很快,她心下缓息两次,试图将脸上的倦意掩藏起来。 梁奇看着梁言念,又柔声道:“三小姐,您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们。我们会照看好二小姐的。” 梁言念抿了下唇,然后点头。 梁奇连忙朝旁边的翠翠招手,翠翠立即走上前来,伸出手扶住梁言念,又带着她往外走去,离开这座灵堂。 大概是累了,梁言念走的不快,步子有些漂浮,整个人的精神不是很好,眼皮耷拉着,一眼可见其疲惫,好似翠翠一松开手她就要倒下昏睡过去。 翠翠知道她累,也知晓她心情不好,所以并未出声打扰。 一路到曲幽院,梁言念都无言。 踏进院中,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银杏树下、秋千旁有个熟悉身影。那人着一身白衣,身形似比之前消瘦了些。梁言念眯了下眼,待确定自己不是因为疲倦而眼花后,猛然睁大眼,眼里是震惊。 她立刻松开翠翠的手,朝那边大步跑过去。 那边站着的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悠悠转身。那张梁言念思念且想见的面孔就那样出现在她眼前。 她气息有些喘,却没停下脚步,直到她站定在那人身前。她抬头,脸色有些着急,气息不太稳,眼眸颤动着,迅速泛起泪光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面容。 她一眨眼,委屈和难受一并袭来,眼泪便措不及待往下掉。 白路迢伸出手,小心翼翼将那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擦拭而去,柔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梁言念哭腔瞬起,往前一步扑入他怀中。 她忽然间哭得厉害,一声接着一声的哭泣在白路迢身前响起,十分清晰落在他耳中。她这会儿说不出话来,只觉难受,想要将这段时日的悲伤,和这两日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在这个她能够依靠的人面前全部发泄出来。 白路迢将她抱在怀中,轻拍着她肩膀,低头在她耳边柔声哄着。 翠翠见状,朝他们那边行了个礼,很识趣的退下。 白路迢带梁言念回房间,让她坐着哭。起初,梁言念哭的很厉害,后来大概是累了,哭声小了些,但一直在持续。 白路迢胸口衣裳被她的眼泪打湿。 大约半个时辰后,梁言念的哭声才渐渐停止。她靠在白路迢怀中,满脸泪痕,疲惫感在此刻表露得极其明显,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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