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慕容峋也想翻白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个女人说打就打?哪儿来的自信?他轻嗤,不予置评,“那你还叫阮雪音下车?万一捅破了——” “捅不破。阮仲又不傻。顾星朗在场,他更不会表现出来。”显然阮雪音已经完全想错了。她窃喜,昏昏欲睡,懒洋洋再道: “我叫她下来,主要是让咱们这位锐王殿下多感受感受,放在心上十几年的姑娘真真切切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望而不能及,求而不可得,如何塞心挠肺。塞饱了挠疼了,决心才定,动力才足。” 望而不能及,求而不可得。慕容峋心下重复,盯着微弱灯色下美得不太真实那张脸。 “我睡了啊。别再问了。一炷香就好。然后咱们启程回家。”
第361章 东归 话说顾星朗一行重入祁国境,马不停蹄往中东部行,先至夕岭,再返霁都,真正回宫这日已是五月初八。 前朝后庭,风平浪静。阮雪音抵达折雪殿,宫人们候了一整院,个个喜出望外。 云玺站在最前,脖子伸老长,正是“望外”之典范。许因姿势保持太久,阮雪音出现在大门口时,她好半刻没收回来目光。又过了好半刻,终反应,快步迎上去, “夫人可算回来了。奴婢本想去宫门口候,又怕去错了门,以往都有说法,这次竟无从打听,只好在殿中干等。” “云玺姐姐盼星星盼月亮,”棠梨也上来,笑逐颜开,“快等成望夫石了。” “这说的什么话?”云玺白她一眼,搀了阮雪音往殿内去,一壁道: “夫人此趟在夕岭小住,一切可好?奴婢留在宫内,只怕您换了人伺候不习惯,总想着哪一日还是要奉召过去。” 却全无动静直至归来。她没说出口。阮雪音听出来了,微笑道: “都好。大部分时间同君上并十三皇子在整个夕岭骑马游春,没怎么住行宫,本来也少带随从。你知道的,我幼年便自己生活,完全没问题。” 云玺眨眼:“夫人学会骑马了?” 阮雪音怔了怔,“没有。”这谎撒不得,太容易穿帮,“他带我。” 只能这么说了。刚讲完一同骑马游春,总不能又说人家两个骑马我在林中赏花。 云玺抿嘴笑:“君上骑术甚佳,奴婢跟随数年,从没见他带过人。自打夫人入宫,样样都是开先河。” 在外呆得久了,甫一回宫,说话行事都不大利索,阮雪音反应半刻这话方觉出来不对,“你怎么也不妥当起来。这种话,以后少说。” “是。”云玺连点头,“奴婢也不过单和夫人在一块儿时说一说,平日里都是这么嘱咐其他人的。” 阮雪音点头,“宫里一切都好吧?”看上去风平浪静,不知实际情形如何。她问出此话,自觉诧异,盖因这样一句问,太像浮沉深宫日久的后妃之语,潜台词是: 大家可都还安分?有没有人搞事情? “都好。”云玺答,“夫人随君上去了夕岭,合宫皆知,这期间无人来访。一应是瑜夫人在打理后宫事,春来天儿好,另两位夫人也常出门走动。淳月长公主临盆在即,淳风殿下此期间又去相国府探望过一回,据说是临行前便请了旨的。” 边走边说,主仆二人很快回到寝殿。出门大半个月,走进这间屋子方有了些真切归家意。阮雪音颇觉踏实,由云玺伺候着换了身行头,又打量一遍殿中摆设架上书册,都还是老样子。 她心绪颇佳,旋即想起来一桩事, “打听一下,淳风殿下今日有没有去骐骥院练马。若在宫中,一会儿我去访她。” 阮雪音迈步入灵华殿大门时,正赶上顾淳风兴冲冲从里面出来。 “嫂嫂我正要去瞧你呢!”她冲上来,拽了阮雪音袖纱一通拉扯,“真的要憋死了。九哥小漠和你都不在,没人陪我玩儿。倒是你们仨,结伴在夕岭游春,独排挤我一个,哪有这种道理?” 顾淳风式言论,纵是歪理邪说也别具感染力。阮雪音听得好笑,由她拉着往里走,一壁回: “每年夕岭之约是你九哥和十三皇子之约,我已经算跟班儿了,哪还有一带两个跟班儿之理?” “只能带一个跟班儿,从前肯定是带我,有了嫂嫂,便是带嫂嫂了。”顾淳风撇嘴,“九哥现在,巴不得将你捏成泥人儿揣在怀里,走哪儿都带着。”她啧啧啧,面露嫌弃,“这般离不开,至于嘛?” 这个泥人儿的比方,阮雪音哭笑不得。又忖旁人不知他们的深泉镇、蓬溪山、锁宁城之行,乍看过去,不就是自己得宠连夕岭之约也能跟? 世间万事,概莫如此。外人看热闹,越看越热闹,以为台上那出便是好戏,全不知幕布后面方为真章。 所以知不全者往往乐于开口,自以为鞭辟入里,尽得玄机;反而知深知广者少言,识得乾坤大,更惜草木青。 顾淳风暂时还不属于后者,却也不属于前者—— 因为她只是乐得开口,并不自以为是,不无礼,不讨厌。此为另一种可爱。 两人入偏殿,对坐饮茶吃点心。阮雪音不理她揶揄,笑问:“临行前布置给你那些书,都看完了?” “别提了。”顾淳风唬着脸,“你不在,小漠不在,我一个人看书,全无气氛。看了又没人问,没人查功课,哪有动力啊。” 一番歪理说得声情并茂。阮雪音且笑且摇头,“骑射呢?最近也没去骐骥院?” “去是去了。”顾淳风一摆手,“但老师不在,我自己一个人来回跑,日复一日,也不见精进。” 沈疾跟他们出去了。阮雪音了然。“纪齐呢?” “九哥不是赏了他差事吗?已经去报到了,最近都不见人影。不过那个叨叨鬼,不要他指导也罢。” 纪齐去了薛战的营。阮雪音想起来。“这下沈疾大人回来了,我也回来了,你这上午读书下午骑马的日子,又可以重新安排上了。” “可不嘛。”顾淳风眉开眼笑,“所以听闻你们回来,我挽澜殿都没去,只想来找嫂嫂。” 顾星朗该也没空见你。阮雪音心道。一走大半个月,纵有纪相监国,奏折怕是依然堆满了御书房。恐怕近几日都要睡在奏折堆儿里了。 “说起来,”这般想着,忽反应要事没办,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锦盒放置淳风面前。 “送我的?” “打开看喜不喜欢。” 顾淳风可太喜欢收礼物了,尤其这种装在锦盒里的,一多半是奇巧玩意儿。她两眼放光,麻利拉开盒扣,一掀盖,却是一枚珠花。 通体银制,不算太亮,状似三片羽毛错落随风起,细巧镂空显其轻盈,又有浅金明黄珊瑚宝石点缀,称不上华丽,胜在别致,且颇有几分朴拙韵味。 “好看啊。”不是奇巧玩意儿,顾淳风略失望,但姑娘家嘛,谁不喜欢珠花呢?她掂在掌心打量半刻,又与袖口羽毛纹样比对,“与我这些宫裙正相称,嫂嫂有心了。”她笑嘻嘻, “是回宫路上买的?霁都还有这种式样的珠花,我从前出宫,竟然从没见过。” 自然不是霁都买的。好在此题无须她答。“这是沈疾大人买的。具体哪里买的,我没问。” 顾淳风眨眼:“沈疾?他给我买珠花做什么?”想一瞬,将东西放回盒中,“不好吧。这样不算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阮雪音也眨眼。是有违宫规。“我给的也不行么?” 在深泉镇时让沈疾帮挑帮买,确打着自己要补生辰贺礼的旗号。此刻未及时言明,一来想观淳风反应,二来—— 珠花到手,她要给沈疾钱两,对方死活不收。已经算是他送的了吧? “你给的,”顾淳风再眨眼,认真评估,“本来行,但你都告诉我了是他买的,不就成私相授受了?你只是个中间人。”她说完这句,觉得不对,盖因私相授受和中间人这种话,太容易叫人想歪。 好端端买什么珠花啊。 她呆了半晌,灵光乍现:怕是想以此换回他的匕首。
第362章 一线牵 阮雪音观她神色片刻。 “这珠花确是沈疾买的,却是我托他买的。去年你生辰,我没什么合适的贺礼相送,一直想补上。此番出宫,一路跟着你九哥,哪怕回城也不得机会下车逛。便托付给他了。” 再说下去,私相授受的帽子坐实,淳风怕是不会收,也违背自己本意,她将话圆回来,又道: “沈疾勇武,素来寡言。我总以为他在这些事情上是不擅长的,一开始交给他,还有点担心。不成想他竟谙熟你喜好,买来的珠花不单雅致,更与你的宫裙相衬。” “他自开始跟着九哥便认识我,我又总在九哥身边打转,加上涤砚,都是老熟人。他喜欢什么我也知道啊。”顾淳风接口,一脸理所当然,“不过沈疾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除了他那些随身兵器,刀啊匕首,嗯,还有忽雷驳。” 忽雷驳为沈疾坐骑,通体乌亮,亦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去年夕岭秋猎傍晚遇虹彩那次她便见过。只是这样一番答,等于没答啊。她决定换个路子: “你九哥操心你的婚事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近来属意弓弩兵营的温执,小柴大人的副将,已经同你说了吧。你怎么想?” 顾淳风撇嘴,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牛舌酥, “嫂嫂你今日来,不是久别叙话,也不是问功课,是给九哥当说客的?” “也不是。”阮雪音坦然,“他说此事已跟你提过一两个月了,你全当耳旁风,也没个说法。便让我来问问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顾淳风闷闷答,“都是些没怎么见过、完全不了解的人,能如何?换做是你,闭眼嫁么?” 阮雪音更加坦然,“我就是闭眼嫁的。来霁都之前,我从未见过你九哥,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不一样。”顾淳风瞪眼,“他是顾星朗,闭着眼随便嫁,还能亏了你不成?莫说我九哥性子好,温和又开阔,便是一身臭脾气,光冲他这张脸,那也是想嫁的人直排出国境线好吗!” 这话倒,阮雪音汗颜,没什么毛病。只是臭脾气的顾星朗,略回忆—— 她是见过的,在秋水长天。很恼人,那张脸也不管用。 “所以嫂嫂啊,九哥如今将你捧着含着,你可牢牢把住了。无论谁来抢,都不要让。只要你不让,她们便抢不过你。” 这又是哪来的话?没法儿接,阮雪音将话头拽回来, “你九哥现下一切都好,家中诸事,左不过最操心你的婚事。方才说温执没见过不了解,那便去见去了解。只要你点头,你哥都能安排,又有何难?并不是要你闭眼嫁,可以先考察的。” “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介绍,门当户对,”她一连说了四组四个字,音律节奏竟佳,“我就是很反感。嫂嫂,我希望这个人是跟我不期而遇的。我走在春天的街巷间,日光里,因为某个机缘某种巧合,或者什么也不因为,突然遇见一个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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