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昀已有些冻僵了,听阿翡过去自报家门,还未来得及动身,马车门便被人从外缓缓拉开。 那身玄金的锦袍立在车下,霍广撑着纸伞,挡着雨雪。他肩头依旧被雪水沾成了灰白的颜色。 “孤还以为,公主会带着人回来。” 玉昀哪儿还有功夫和他斗嘴,搓着手道,“实在太冷了,皇叔,可以先借您的地方歇歇脚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5 22:56:35~2022-06-07 22: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 3个;同载酒 2个;阿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南特困生 2瓶;4022486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玉昀脚都有些冻麻了, 前头那人的脚步却一点儿也没照顾她。 阿翡和轻音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虽是扶着她的,可也走得很慢。 凌霆川终于发觉些许不对, 这才回头看了看。便见玉昀被两个婢子架着, 已落得他身后有些距离了。他这才稍稍停了停, 只等那三人一并走近,方望着玉昀打软的膝盖道。 “公主可是想行什么大礼?” “……”玉昀都快僵住了, 只求赶紧进屋子可以抱着炭火烤一烤。他竟还出言嘲讽。“便先给皇叔行个大礼,快叫我暖暖吧。” 那人听闻, 这才转身继续引路。 客房里的地龙才将将烧起,凌霆川又叫人捧来了两炉子炭火。看桌前玉昀捧着面碗连着汤底都干了干净。他方开口问起。 “为何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玉昀用帕子擦了擦嘴, 又去端茶来喝。“回来得急了些, 没顾上寻地方歇脚。” “公主这些时日不在京城, 去哪了?”他只是有所猜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若真要去到淮南,说服废太子回京与凌成显争一争, 没有三两月是回不来的。 玉昀却也没遮掩什么。“本来想去淮南投靠嫡兄谨王哥哥,只是走到一半,便反悔了。” “反悔什么?” “受不了路途之苦。只好回来京城,投靠皇叔。” “哦?”对面的人一同饮了一口茶。 玉昀只接着解释:“我只是高估自己了。皇叔怕是不知道,只是出了京城不远, 便已大不相同。全是土堆儿似的小房子,乞丐身上都是烂疮,客栈床上都是臭虫。哪里又来的莺歌笑语, 街头艺人的二胡都不能成调。饭食粗寡, 难以下咽。我虽听闻过, 可也是头回知道是这般情形。” 她原也不想矫情, 可出了京城,确是如此。以往与皇爷爷同行,那些官员打起八竿子精神将一路打点得干干净净。莫说乞丐臭虫,苍蝇都难得见两只。这回她私自南下,才真算是见到民间疾苦。 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 途中路过小镇,好不容易新鲜着逛了回集市,买了块胭脂,却涂烂了脸。吃了碗热豆腐花,又窜了稀。 第二天爬不起来床,又被跳蚤咬了四五个大红包。 想来一路都要受这般苦难,她便当即与轻音和阿翡道,“我们还是回京城罢。” 她原本是想去淮南。与太子哥哥从长计议,可如此看来,不等她走到淮南,许已经命丧途中了。可再一想,即便她能劝得动太子哥哥,却也不是症结。 到底大权是仍在皇叔手上拿捏着的,她又何必舍近求远。 却听皇叔问起:“那一路还是苦了公主了?” 玉昀只掀起袖口,露出白花花小臂,那几个跳蚤包依旧红红肿肿的没消掉。可不就是她受苦受难最好的证明? “您看。” “……”凌霆川一时也无话可说。他算得到开头,算不到结局。谁又知道老皇帝养出来的女儿,压根吃不得皮肉之苦? “那公主该回陆府上,来孤这里做什么?” “……”玉昀不想他这人翻脸无情。“陆北乔在行宫作出那等事的时候,皇叔还替我说过话,怎这时候还要将我往陆府上赶?我是不会回去的,和离书都给出去了,我这般模样再回去陆府上,可不叫他们快活?便以为我真是没有母家作背靠的。至于皇宫,您也知道我是回不去的。不是?” 凌霆川却也知道,叫她如此回去皇宫,颇有羊入虎口之势。是以上回他才会命霍广亲自送她出宫。未免再和江随与宋妃有多纠缠。 他只淡淡喝了口茶,方道,“公主便暂在客房歇脚也无妨。” 玉昀得了许,自然轻快了些。又与一旁候着的轻音阿翡道,“皇叔都有话了,你们便将我的行李都搬进来。” 轻音阿翡这会儿出去张罗了。 玉昀吃饱喝足身上也暖了。腿脚终于恢复些许知觉。自然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新鲜的环境。 从客房花窗看出去,积雪还未化,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宸王府占地宽阔,从外看去与其他王府无异,中规中矩,然而园子里,却是空空荡荡。连花园都未曾修葺。客房不过是在西边。主殿则在北边正中。中间大片的距离,想来退去积雪,不过是黄土罢了。 玉昀这才知道,皇爷爷过身那年,皇祖母替皇叔赐下府邸,便就是这样。 “皇叔住得还习惯么?” “有何不习惯的?”他没人家那么矫情。比之被困在坤仪宫小厨房后的柴房中,这般空阔已是那女人的恩典。 玉昀望着窗外,负手在身后,方开始指点江山了,“这般宽敞的地方,皇叔大可叫他们挖个湖泊,再在那边堆起个小山,然后修个小亭,夏日里上那边乘凉。我方进来的时候看,东边角落里还空着,不妨修个小佛堂,在府上供养一位高僧,也好日日为您诵经祈福。南边儿靠着门,养个戏耍班子也不为过。若有人来拜访皇叔,还能拉出来添添颜面。这般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气,住起来未免凉薄了些。” “……公主只是来作客几天,大可不必为了孤的府邸劳心。”凌霆川说着起了身,正往外去,却见轻音阿翡带着一行家丁,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入了房间。再往外看,还有长长的一队。他这才想起方才停在门前的四五辆马车。 “你…东西怎么这么多?” 玉昀道,“已经很是轻简了。玉檀阁里的摆设都没敢带,好些都是古董玩意儿。藏书阁里的古籍只拿了一半,其余的,只好算是赏给陆北乔了。” 她自小养尊处优,东西自然多,也都是精品。临从陆府上出来之前,取舍了好些时候,方定下来带走哪些。光是乐器乐谱就装了两大车,其余穿的用的看的把玩的,自然也是不少。 “……”凌霆川不自觉紧了紧眉头,看着那边似笑非笑的人,只将心头烦躁生生压了下来。“那公主走的时候,记得带干净。孤不需要什么赏赐。” 玉昀见人出去,便唤轻音送送。她自个儿则拉着阿翡,将东西都搬去好的位置。一旦住下来,自然得住好些。 这宅子虽做了客房,却好在是全新的。只是疏于打点,多多少少有些不干净。可到底比南下路上的跳蚤窝要好太多了。 凌霆川从客房出来,见轻音还跟着。方微微回身吩咐道,“不必送了。”罢了,正继续往自己的寝殿去,却又忽想起什么,将轻音唤了回来。 “西南角上是霍苓的药庐,你去问问那里的药童,取些治虫咬的药膏再回去客房。” “诶。”轻音只应声,方去办了。 ** 天色还未光亮,宸王府上,早已灯火惺然。 辰时未到,霍广便已引着主子从寝殿里出来。正往门前停着的马车上去,却见客房门前灯火正盛。 一行家丁搓手搓脚,弓着身子,排着长队。围着个小不大的小摊儿,正看着摊主儿耍饼。 那摊主儿霍广却也眼熟,日日早晨都在王府十几步开外的巷口上摆着摊儿,卖朝食的。一手做饼的功夫练得不错,面团儿揪好摊平,甩了三下便是一张大饼,放在铁盘子上烙,辣酱葱花出炉,边边角角被烤得咯嘣脆,中间细软带着咸味儿。 只这街头的东西,今儿怎么进了王府来。恐怕也不稍多想了。 霍广只去寻了寻自家少主的面色。便见那双长眸中闪过一丝烦躁。 “少主,该是大公主请的人。可要将人请出去?” “不必了。”凌霆川叹息得无声,只撂下话,便直往府外去。 玉昀早早便被饿醒了,许是前几日消耗得太多,饿的快。一早叫轻音出去寻吃的,厨房却只备着宸王的吃食。便叫阿翡出去采买。 尝尝觉着甩饼好吃,干脆将摊主儿请了进来,看看热闹,还请宸王府的家丁们一起用。此行南下虽是受了磨难,可她银子不少。耗费得起。 这会儿玉昀正在坐在客房正中,看着摊贩而甩饼的手活儿,用着大红袍。便见皇叔一行正往外头去。她只吩咐轻音跟了过去。 凌霆川上了马车,本已预备要走。却见昨日那小婢子追了出来。又捧着两张甩饼从车外送来。“殿下慢行,这是公主要奴婢来给您的。” “……”刚想说声不必,东西却被霍广接了下来。 “我替少主多谢公主,劳烦轻音你了。” 待轻音走远,霍广方一边将饼子揣进胸前,一边看了看身后的人。“少主不喜欢这个,我来便好。公主大气,自然不必退了。” 凌霆川只自己合上车门,又冷冷道,“待下了朝,你出去跑跑。寻间干净安全的宅子给她。” “……诶。” ** 时值正午,内阁气氛正是火热。 陆时行的火气也快要烧到房梁了。从养心殿传回来的奏折,早被他一把抚去地上。 “岂有此理。北疆军务要职怎能交给一个官妓牌坊掌事?” 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在一旁候着,这会儿也不敢说话。翰林院大学士文清,也略有不平。 “想必是江随欺主。”委任镇北大将军的折子送去养心殿的时候,尚未曾有舒启山的名字。内阁票拟过的人事任职,养心殿里素来只会在第一个名字上画圈,以示同意。 可今日回来这一封,却被加多了个名字在最末,红笔圈上的,也不是内阁所定人选。而正是原教坊司司正舒启山。 户部尚书也道,“那舒启山刺杀镇北王,确是有功没错。可也不至于能被任命镇北大将军一职。若狄国人知道北疆兵权落在此人手中,难免再生心思。” 陆时行冷冷笑道,“好一个掌印。” 只话将将落下,书房房门却被人从外一把推开。一身绯袍负手从外进来,“陆左辅,好似对三皇子的任命颇有微词?” 陆时行见人进来,难免要多给几分薄面。“掌印来得正好,内阁票拟的人选,为何不合三皇子心意,该也要与我们一个说法。” 江随笑道,“陆左辅言重了。不过就是舒启山这几日一直伺候着三皇子殿下,三皇子念其辛苦,又挂其有功,这便赏了人一个镇北大将军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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