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叫你这样!” “这都第几回了?” “时日无多,是谁说的?” “又是谁说不甘心的?” “……那你快别说话了。” “……” 傍晚的斜阳穿过窗棱,洒在被褥上的时候,玉昀方恢复了几分气力。凌霆川趴在一旁,眼睛还合着,光洁结实的后背,在一呼一吸间起起伏伏。 玉昀撑着坐了起来,阳光太过刺眼,她忙用手挡了挡。 一旁凌霆川似是听得动静,声音沉沉地问了声:“醒了?” 玉昀没答话,寻着他声音望去的时候,温和的斜阳也正洒在他的手臂上。他肤色原是很苍白的,因此注意到那几个红点的时候,玉昀已然知道事情不妙了。 她忙又躺回去他身侧,细细摩挲着他手臂上新起的红疹。 那双长眸原还合着,似是察觉到她的动作,方缓缓打了开来。“怎么了?” 玉昀声音里透着虚弱,一点点摩挲过他的手臂,“你也病了…” 那双长眸这才定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那几处红疹,嘴角却漏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也好,妇唱夫随。”
第45章 大结局(上) 已是日上三竿了, 玉昀醒来得昏昏沉沉。观音殿内的光线依然很暗,身旁凌霆川的位置却是空空的。隐隐听着殿外有人声,是世子爷在说话。 “昨儿从富贵绣坊拿了人, 我问了遍, 那掌柜的话有些骇人。得叫您来听听。若不然, 这背后的人,御林军都是不敢动的。” 玉昀撑起身来, 循着声响往外头望去。她的被褥是在佛像背面,那边两道人影就在佛像前头。凌霆川倚在座椅中, 便见世子爷叫人领着人上来了。 想来是关乎流民的事,玉昀起了身, 缓缓走了过去。她脚步轻, 那边该是还无人察觉。 世子爷捉来的人, 生得清秀,是有几□□姿与气度的。称呼自己做徐曹。见凌霆川上座,手上口上礼数齐全, 看来便该真是有过些许见地的人。 “徐曹?”凌霆川听着那名字,手指在药碗边沿摩挲着。“江苏人。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回王爷的话,今年过了大年便来了。” “自己犯的什么事儿,自己清楚么?” 徐曹低眉顺目,这会儿一丝反逆都没有, “清楚。清楚。可小的也只是个掌柜的,每月只管从各村桑田庄子里收成丝绸。上头、下头的生意,也只是从小的这里经手。小的知道的不多, 怕也不是王爷您想要的。” 凌霆川笑了笑, 搁了茶碗, 又问, “家里什么人,来京城,是投靠谁的?” “……”徐曹方还从容应答,被问起这个,神色多了几分慌乱。“家里,就我与我婆娘,还有个小儿。来京城,是来投靠表姐…”他说着,特地观摩了一番对面人的神色,撞上那双冰冷的眸子,也不稍人家再问,忙又如实招来了。 “我表姐是尚书宋大人的夫人,那边府上出了位皇后,族里都指着宋大人沾光。” “宋奇南?”凌霆川扬了扬声,方看向一旁候着的齐靖安。 齐靖安知道这是审到点上了,又叫人押了一人上来。凌霆川看着地上颤颤巍巍的人,自也认得。四品往上需上早朝,他虽不怎么理事,却也见过此人。“卫旬啊?” “臣、臣参见摄政王。”户部侍郎卫旬,官拜四品,正是宋奇南的下属。 “说来听听,京郊流民之灾,富贵绣坊改农田为桑田,将丝绸运往广东海外牟利,这事情,和户部是什么关系?” “……”卫旬昨夜里,已被关在御林军中整夜。想了一宿,也想明白了。便就如实道,“其实,宋大人也并未落明令。只是、只是牵连着一干官员,他们想了这法子,便与宋大人孝敬了一番。这京郊农田的事情,一经打点,户部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凌霆川冷笑了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好,如今孤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你们遇着长公主,她眼里容不下这沙子。” 他说罢,又端起药碗来探了探温热,确定是凉了,方饮了一口。“那边掌柜的说,不过是表亲的徐府上,都指着他宋奇南发达。那宋奇南到底收了多少好处?” “这。”卫旬犹豫着,是在心里估摸,这数目是怎么报的好。“这若是论顶多的报,恐怕臣也是算不清的。除了银钱,还有好些名贵之物。如长白山的人参,前朝的孤本名画。若是往臣知道的报,唯恐只是冰山一角。臣所知道的,也只有顺天府送来的万两银子。” “顺天府。”凌霆川不紧不慢地喝着药,“还有呢?” “还有、还有些许下属官员,也是分了一杯羹的。是以早前卖出去南海的几批丝绸,收成多半纳入富贵绣坊,大头也是送去了宋大人那里。” “很好嘛。” “你们这事儿办得很是周详。”他强调着,“比替大周办事要周详得多。” 卫旬已然跪得五体投地。“臣,臣着实也只是附和他们。昨儿世子爷一与臣说起您在亲自看着这案子,臣便什么都说了。臣心是向着大周的,奈何官场湍流,臣无法独善其身啊。” 凌霆川自也不追究了。“孤且信你的话。若此回诸人落网,能清缴京郊流民的案子。便也作罢了。若你说的不实或有遗漏,那便也不能怪孤了。” 卫旬连连在地上叩首,“都是实话。都是实话。若有不够周详之处,臣想起来,定再与世子爷禀明。” 齐靖安已去地上提人,又叫人将卫旬徐曹二人都带了下去好生看管。而后方上前来与凌霆川问道,“您看,现下我们能拿人么?” 凌霆川撂下药碗叹息了声,“往年舒家也是外戚独大。宋二那皇后的位置方坐上多久?世子爷觉着,能容么?” 齐靖安听得那话里的意思,自接了一句,“不能容的。” 凌霆川接着冷道,“那便以贪墨之罪、强占民田谋取私利之罪,结党营私之罪,拿宋奇南归案。” 只话落了,便听得身侧有人的脚步声。玉昀脚下正碰着个蒲团,哎地一声,便见凌霆川已起身过来了。她手臂被他扶了过去,便趁机打趣人。“难得见你这么正经办事儿。还以为,那是皇后外家,你会网开一面。” 凌霆川笑笑,“那事儿难道不是你要办的,不过假借孤的手罢了。” “……”玉昀是要办的。若不是如今她身体难受,自然是要想了法子也得与世子爷办的。如今他出手了,到底叫她省心。 齐靖安见玉昀来,方也忙作了礼数。“听闻公主也病了,到底拖累了公主。早知道,公主不该出城来。” “我若不来,太医院又怎么来。如今孙太医和霍先生都在,该是很快就能有防治疫病的方子了。”她说着,正有两声小咳,身子也不自觉往凌霆川身上倾了一倾。 凌霆川扶紧了人,便与世子爷道,“病了,便不多和你说了。你如今知道孤和公主的意思,回去京城安排便是。” “是。”齐靖安忙应声,又偷偷瞥了一眼那二人。摄政王的手都牵着公主的了,这般,他还该道声恭喜的。可望着那冰冷的眸色,话到嘴边又打住了。“臣,这便去办了。” ** 入了夜,京都城里忽染上几分肃杀的气息。即便正是盛夏,风却已凉了下来。 隔着条小道,陆府上下也有些鹤唳风声。两个婢子急急往梧桐居里报信,边走边相互安慰着。 “可吓死人了。那么多的官兵,各个都穿着银甲。” “宋府上不知是犯了什么事了,中宫还有皇后娘娘呢,都庇佑不到这里么?” “叫夫人知道了,也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呢。” 宋氏正喝下一碗安神茶,打算歇息了。听着外头响动,一不留神,茶碗从手边滑了下去,碎了一地。两个婢子正从外进来,便被宋氏呵斥得正着。 “什么时辰了,在我这里喧哗。” 梳羊角髻的小婢子道,“夫人,我们是来报信的。宋府那边起了好大的火,来了好多的官兵,好似将人都要带走了。” “什么?”宋氏从软凳上惊了起来,“怎么回事?” “好似是御林军来拿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宋氏慌慌忙忙,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了一阵,方吩咐贴身的嬷嬷,“寻命妇服来,我得进宫请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做主。” ** 早朝将毕,凌成显却仍被困在金銮殿。 知道宋奇南因流民之事落狱,又见其同僚被牵连了数十人,其余百官急着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人均上奏宋奇南一本,深怕落在后头,被打为宋奇南同党。凌成显便是因为那些人,一本一本的递着私帖走不开,渐渐便有些不耐烦了。 还是江随替他道,“你们的衷心,陛下都知道了。帖子送去司礼监,司礼监替陛下审阅完了,自会有你们的公道。” 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应声给小皇帝让了道。 只是将从金銮殿上下来,回到养心殿,外头又是一层人。太后与皇后的身影,叫凌成显望而却步,便转而往华庭轩去。“不去了,不去了。都没完了。宋奇南也不是朕下令抓的。一个二个,都来找朕有什么用。” 说着,又看向江随,“皇叔呢?长平侯拿着他的令牌押的人,他如今在哪?” 江随一揖,笑道,“诶。摄政王还在城外,与长公主处理疫病之事。” “皇长姐,哼。”凌成显也笑了,“宋奇南之事,不定就是她在皇叔那里煽风点火。” 江随道,“摄政王这几日都与长公主在一起,陛下说的,确是大有可能的。长公主不喜欢宋府,您是知道的,大驸马不就是偏要纳个宋府的庶女为妾,他们二人方才和离的么?” 凌成显砸磨着后齿,“掌印说得没错,皇长姐和宋府还有过过节!她如今是风光了,朝中上下都念着她出城赈灾。朕呢?她可管过朕?朕如今都不知如何面对母后与皇后!” “那,便叫杂家替陛下去劝劝太后娘娘。陛下不必太过忧心,往华庭轩解解闷子便是。” 江随说着又是一揖,见小皇帝连连称好,方转身往养心殿回了。 太后宋氏见是江随来,面色已然压不住了。“掌印,陛下呢?怎么说抄家便抄家,哀家与皇后还在后宫,便当我们都是死了么?” “娘娘,这回是长平侯亲自拿的人,是摄政王下的令。”江随先说明了一番,便听宋氏一声迟疑,“这…这也不曾知会陛下么?” “不曾。”江随又指着养心殿里头,“这儿不方便说话,娘娘里边儿请。杂家与您慢慢说。” ** 午后的风是热的,大雄宝殿四面的门窗,都落了遮光的帘子。殿内有些暗,玉昀让人挑开了一角的门帘,借着漏进来的光,正学着一旁霍苓手里的动作分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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