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林峦在后面唤着,又不敢直呼其名惊动人。 玉烟拉着他手臂,不许他追。 习过武的洛景霖步履飒沓,迅速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烟娘,你可把我害惨了!”林峦望着玉烟,连连叹气。 “没良心,奴家陪了你半日,你却说我害你。”玉烟佯怒,气鼓鼓地拍开他,“我不高兴了,你休想知道拿小娘子是谁!” 说完,率先登上马车,憋出哭腔吩咐车夫回府。 听到林峦在后面追的动静,她在车厢里笑得前俯后仰,泪花闪闪。 这厢,洛霏霏等着哥哥回来用晚膳,左等右等没见着人。 她眼皮直跳,心神不宁,生怕萍娘出了什么事。 去小佛堂上了几炷香,心里想着,若戌正时分哥哥还没回来,她就情苏嬷嬷出去看看。 “姑娘别担心,公子会平安回来的。”丫鬟红儿往香案上摆着供果,小心劝。 红儿便是原来何绍梁的丫鬟,长公主把她身契给了洛霏霏后,洛霏霏许她离开,她却不肯走。 说是要留在洛霏霏身边伺候,以赎罪。 曾经心术不正的丫鬟,苏嬷嬷是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改邪归正的,便打发她照看小佛堂,不许在梅苑随意走动。 “哥哥去接的人,唤作萍娘,何大人自小父母双亡,是萍娘的阿娘养大的。”洛霏霏屈膝坐在蒲团上,双臂环膝问她,“何大人与萍娘是有婚约的,你从前可知道?” 红儿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奴婢不知,何大人从未提起过。” 连何大人与长公主的事,她也是那晚才知道的。 “他果然从未想过娶萍娘。”洛霏霏望着天边弯月,自言自语,“若萍娘仍心系于他,我该怎么劝呢?” 正想着,小丫鬟来报:“洛公子回来了。” 洛霏霏赶忙起身,匆匆往前院去。 耽搁这么久,她以为哥哥是带萍娘一道回来的。 谁知,只哥哥一个人,并无旁人身影。 “妹妹,林公子已撕毁婚书,你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哥哥再不会提。”洛景霖眼中隐忍着怒气与挣扎,不知该不该告诉妹妹,他今日看到的情形。 婚书?不是被顾玄琢毁了么?怎么又成林峦撕毁的了? 洛霏霏不太懂,也不是很关心经过,她只知道,连哥哥也不希望她嫁给林峦就是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爹娘那里,有哥哥替她说,更省心。 “哥哥怎的回来这么晚?萍娘呢?”洛霏霏担心地问,“她搭乘的商船可有提前来京?” 洛景霖摇摇头:“我也不确定,据渡口的管事描述,有一条商船很像。可那商船上的小娘子,一下船便被人接走了,瞧着是大户人家的嬷嬷,萍娘在京城哪有别的亲戚?想必不是,明日一早,我便去渡口等着,你别担心。” 听他说完,洛霏霏的心又不安地悬起来。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萍娘在京中是没什么亲戚,可京城有何绍梁,还有与何绍梁关系暧昧的长公主啊。 虽然长公主说会帮她,可那是针对驸马的,长公主待何绍梁如何,她并不能确定。 心不在焉地用了几口晚膳,洛霏霏终于坐不住,去找苏嬷嬷。 “嬷嬷,我想见见侯爷。”洛霏霏柔声央求,眼中盛满担心焦急。 “恐怕不行,侯爷吩咐过,这几日不太平,姑娘待在梅苑最安全。且侯爷那边……”苏嬷嬷顿了顿,叹息道,“侯爷被圣上禁足七日,也不便出府。” “禁足?”洛霏霏讶然。 在她心里,顾玄琢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怎么忽然被禁足了? 难道,她暗中支持四皇子的事,被圣上发现了? 苏嬷嬷抿了抿唇,忍笑道:“还不是怪侯爷自己?那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姑娘进般若寺,能不被御史弹劾么?眼下,外头正盛传,侯爷新得一美人,宠得无法无天。” 万万没想到,此事竟还与她有关。 闻言,洛霏霏羞赧不已,暗自懊恼,她就不该多嘴问苏嬷嬷。 “侯爷虽不能出来,好些事却可以叫弛星、积风他们跑腿。”苏嬷嬷满面春风问,“姑娘有什么事?老奴吩咐弛星办去。” 洛霏霏仍脸热,不敢看苏嬷嬷,目光随意落到葡萄架上。 “萍娘可能提前到了,我担心她被何大人或是长公主接了去,会有危险。”洛霏霏攥着帕子,嗓音低下去,“所以,想求侯爷帮着打听一番。” 这些全是她的猜测,可能劳师动众以后,发现萍娘根本还没入京。 她不确定,该不该麻烦苏嬷嬷和弛星他们。 “原来是这事儿。”苏嬷嬷点点头,含笑应承,“姑娘且先歇着,老奴这就去找弛星,他在侯爷身边当差惯了,比老奴有门路。” 待苏嬷嬷走后,洛霏霏沐洗一番,身着寝衣,却辗转难眠。 闭上眼,满脑子皆是苏嬷嬷说的话。 “外头盛传,侯爷新得一美人,宠得无法无天。” 他……他哪里宠着她了? 洛霏霏默默在心内反驳,却又忍不住心虚。 苏嬷嬷把她的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弛星他们也对她恭敬友善,想必都是得了顾玄琢的吩咐。 而顾玄琢,当着众人的面,抱她进般若寺,只为了向她证明,那些向她表明心意的话,并非戏言。 为此,他竟被圣上禁足七日。 那样做的时候,他可曾想到这种后果? 思量间,洛霏霏眼睫轻轻颤了颤。 鬼使神差抬手,拿指腹抚了抚唇瓣。 随即,她又咬了咬唇,猛然将衾被拉过头顶,挡住帐外透进来的扰人心神的光线。 也按捺住,想要见他的躁动的心。 而顾玄琢,听到弛星禀报完今日长街上的事,心情大好。 没想到,被玉烟插科打诨一番,倒是忽而柳暗花明。 被洛景霖撞见,又听到婚书被林峦亲手撕毁,想来洛家绝无可能再考虑把霏霏嫁给林峦。 “赏。”顾玄琢愉悦地吐出一个字。 待阅完卷宗,想到什么,又吩咐:“随本侯去库房挑些东西,送去梅苑。” 他记得,生辰前后,陛下新赐下不少好东西。 其中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是尚衣监今岁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林峦买的那些,自然不必是宫中御用之物,正好与霏霏相配。 可霏霏性子执拗,连十两银子的租金也执意给了他,万一不肯收呢? 顾玄琢想了想,吩咐弛星:“就说是长公主赏的。” 弛星摸不着头脑,也没敢多嘴问,捧着锦匣和两匹锦缎,便往外走。 迎面却遇上苏嬷嬷。 他笑着将东西交给苏嬷嬷:“嬷嬷来得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了。这些是侯爷亲手替姑娘挑的,偏要骗姑娘,说是长公主赏的,嬷嬷可知是何缘故?” 苏嬷嬷大抵能猜到一些。 看到顾玄琢会送东西了,还送了这么大手笔,当即笑得合不拢嘴:“你个不晓事的混小子,打听这个做什么?有件事,你快去帮着打听打听,姑娘还等着我回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弛星:侯爷也没晓事好吧?! 顾玄琢:你要真想声张,就去梅苑嚷嚷啊。
第33章 恩典 黄昏靠岸时, 萍娘看到江面上大片的霞光,心里还曾怀着一丝期许。 表哥对霏霏做的那些不好的事,会不会是被人逼迫的? 此番入京, 她身上带着两封信。 一封是洛霏霏写的, 信中直言,洛大人的事, 表哥不仅不肯伸出援手,反而困住霏霏, 逼她做外室, 实非良配。 她与表哥自小一起长大, 心里还记得,表哥曾在笔墨中剩下文钱,在她生辰时, 悄悄给她买来一包窝丝糖。 高中之后, 表哥确实不曾回去。 可她写了信来, 表哥总愿意回。 她想,表哥只是初入仕途, 无暇他顾。 可霏霏的品行,她心中有数。 若两者真相较起来, 她还是更相信洛霏霏一分。 所以,看到表哥信中说,霏霏自知救父无望,起了歪心思,勾诱他时, 萍娘并不相信。 一位是她最好的朋友, 一位是她情窦初开时便想嫁的郎君,皆是她不想以恶意揣测的人。 这些日子, 她时常辗转难眠。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把事情弄清楚。 洛大哥先走一步时,说好了,若她提前到了,或是其他原因没及时接到,便去长街上林家酒楼中叫人递话。 没想到,她刚下船,便被一位衣着讲究的嬷嬷带人困住,强行请走。 萍娘不得已,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是最好的木料做的,散发清雅的香气,车壁内以金箔为饰,极近奢靡。 金陵也有颇多名门望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马车,连最富贵的林家也不会逾矩用这样的马车。 她暗暗思忖着,怕是只有皇亲贵胄才用得起。 虽被绑起来,萍娘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果然,表哥是被人害的,身不由己。 她被带到一处寝殿,缥缈华美的帘幔后,隐约可见一钗环生辉的富贵美人。 “贵人万安。”萍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不知带她来的人是谁,表哥得罪这样的大人物,霏霏又去了何处?林家那位在三法司为官的亲戚,可有找到霏霏? 她脑中闪过无数的疑问,却没敢走神,细细听着帘幔后的贵人有何吩咐。 “咝,轻些。”帘幔后,长公主微微拧眉,懒懒睥着何绍梁,“你弄疼本宫了。” 那话,显然是对正替她捶腿的侍者说的。 萍娘没敢抬头看,眉眼低垂,当自己是个聋子哑巴。 “起来回话。”长公主抬抬手,冲宫婢示意,“赐座。” 宫婢礼仪极好,萍娘躬身致谢,小心落座:“不知贵人叫民女来,有何吩咐?” “你名唤喻萍,祖籍赣南,这两年随父迁居金陵?”长公主摩挲着护甲上的镂空纹样,淡淡开口。 “是。”萍娘端坐着,恭敬应声。 帘幔里传来一阵轻笑,继而,便听贵人冲侍者道:“梁郎,本宫记得,你也是从赣南出来的,你认不认得萍娘?” 本宫?萍娘心中大惊,帘幔后的贵人该不会是长公主殿下? 关于长公主的传闻,她听过一些,登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内沉寂一瞬,萍娘听到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答:“微臣……认得。” “哟,该不会,她就是你那位小未婚妻吧?”长公主做出惊愕状,叫宫婢撩开帘幔。 两位宫婢将帘幔徐徐撩开,挽在玉勾上。 萍娘下意识望向那应声的侍者,那人也望着她,熟悉的俊颜面如死灰。 她脑子里嗡嗡的,愤怒、茫然、无措,竟不知哪一种情绪更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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