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洛霏霏像是被烫着,兵荒马乱缩回手。 那晚她喝了桂花酒,究竟做出多少不堪回首之事? “我可不记得,你莫冤枉我!”洛霏霏心虚轻斥,不敢再看他,目光移至他手中账本上。 顾玄琢听出她是外强中干,再逗怕是真要恼了,便住了口,只抿唇忍笑,整理着散乱的衣襟。 趁他不备,洛霏霏倏而抢过他手中账本。 背过身去,对着烛光,一页一页去找爹爹的名字。 原是可以问他的,可听到身后窸窸窣窣衣料摩挲的轻响,她指尖微颤,连翻动纸张的动作也不灵便,臊得不敢出声。 心神不宁翻找着,可翻了一小半,也没从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找到爹爹的名字。 还是顾玄琢看不下去,长指压在账本边缘,似随意一挑,便轻易找出洛仁二字。 果然,爹爹没撒谎。 这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爹爹实际收的是一百两银子。 “你爹说的灶房水缸下,我已派人搜过,一百两分文未动。”顾玄琢从身后环住她,下颌轻轻抵在她肩窝处,微哑的嗓音透着淡淡疲倦,“萧虎杀死钱巡按的证据也已找到,明日一并呈到御前,洛大人很快便能出来。” “你莫要回金陵,就在京城绣嫁妆可好?”绣嫁妆不过是托词,他哪里舍得她动手? 他只是不想她离开京城,希望她在这儿小院里,在他触手可及之遥。 “谁答应嫁你了?等我爹出狱,你问我爹娘去!”洛霏霏推开他,朝屏风后头躲,步子小却轻快。 少女纤袅的身影,转瞬便隐至喜鹊登梅的落地屏风后。 泠泠如泉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侯爷辛苦,早些回去安寝吧。” 顾玄琢将账本收回袖中,却并未照她说的做。 缓步行至妆奁前,他略扫一眼,便瞧见他亲手挑的红宝石芍药花簪。 他伸手拈在指尖,负于身后,立在屏风侧,居高临下睥着她:“头上那支金钗是谁送的?长公主不是也送了你花簪么?怎么不戴那支?” 哥哥送的金钗样式简单,随意挽个松髻正好。 洛霏霏头上戴着的,便是那一支,绞干头发后顺手拿的。 闻言,她抬手抚了抚金钗,不动声色扫过顾玄琢绕至身后的手臂,美目流盼,轻问:“侯爷怎知长公主送了我什么?该不会是侯爷自己送的吧?” 她清莹灵澈的翦瞳中,盛着狡黠与挑衅。 只一句,顾玄琢便知,这小娘子是早就猜到是他送的了。 既然没叫人送回,看来是愿意收下。 他大步上前,坐到榻边,摘下她发间金钗。 少女松髻顷刻散开,三千青丝墨瀑似的垂散而下,衬得粉面雪颈美得越发惊心动魄。 “自己猜到的,还是苏嬷嬷告诉你的?”顾玄琢把玩着手中花簪,低声问。 “我自己猜的。”洛霏霏拥着薄衾,想到顾玄琢曾说她笨的话,忍不住反驳,“我又不笨。” 顾玄琢失笑,将花簪递给她:“戴上。”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能随意收这般贵重的东西,既是侯爷送的,便请侯爷拿回去吧。”洛霏霏稍稍别开脸,使性子似的,偏不肯依他。 实则,自前几日那晚,他待她那般亲昵之后,在她心里,已不再将彼此的距离划得泾渭分明。 可顾玄琢不清楚她内心变化,只当她仍倔强地,不肯接受他的赠予。 “无功?”顾玄琢将花簪按在她枕畔,顺势把人捞入臂弯,困在怀中。 软帐咚地一声敲在雕花床柱,继而垂拢。 帐内,一双人影齐齐倒在软枕上。 洛霏霏惊呼出声,挣扎着去拧他侧腰,却被搂得更紧。 身后那人,微乱的气息拂在她颈后,激得她肌肤又酥又麻。 他说:“霏霏借我抱一晚,一枕安眠,不就有功了?” 这厮,狡辩不说,还借机占她便宜,简直是得寸进尺。 洛霏霏羞急,自不肯答应。 几乎使尽浑身解数,身上折腾出薄汗,却未能撼动他遒臂分毫。 她也是第一回领教到,当力量绝对碾压时,她那些小聪明根本使不上劲。 内室只留着一盏烛台,隔着屏风与罗帐,光线便显得微弱。 身后的胸膛坚实灼热,洛霏霏轻轻喘着气,不可避免地,一下一下贴紧他,只觉帐中温度又回到仲夏。 “好热,你松开些。”洛霏霏鼓起勇气开口,清泉般润泽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 顾玄琢圈在她腰间的手,并未立时松开,而是谈筹码似的问:“不赶我走?” “唔。”洛霏霏咬着唇瓣,含混应。 “这可是你不让我走的。”顾玄琢低笑,松开她又软又细的腰肢。 指骨却不规矩地沿她平坦的腹线上移。 洛霏霏大惊,匆匆按住他已逼近山麓的手,发颤的嗓音透着慌乱:“你手往哪儿放呢?!” 后者却是不急不躁,语气恍如端方君子:“急什么?我不过是想瞧瞧,你那里的肌肉够不够结实。礼尚往来,有何不妥?” 他说这是礼尚往来? 洛霏霏气结,羞红面颊反驳:“胡说,我何曾……”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她陡然想起,她将手探入顾玄琢衣襟时的情形。 虽是被他骗的,可毕竟她就发生在今夜,还是在她全然清醒的情形下。 洛霏霏想假装忘了也做不到,辨无可辨,脸颊登时腾起更灼烈的热意。 她攥了攥指骨,终于松开他的手。 紧张不安地闭上眼,卷睫颤动着,嗓音低不可闻:“那……那你摸回去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顾玄琢:你还挺慷慨的。 洛霏霏:先说好,我只捏过手臂,没捏胸肌。
第36章 公道 这样便不算她占便宜, 而是扯平了,洛霏霏暗暗宽慰自己。 隔着薄薄衣料,那虎视眈眈的长指, 却并未再前进分毫。 而是沿着她平坦的腹线, 移至她窈窕纤柔的侧腰处。 “傻姑娘。”顾玄琢低叹一声,鼻尖轻触她柔顺发丝, 痒痒的。 他闭上眼,闻着她颈间幽淡馨雅的香气, 低低道:“不逗你了, 睡吧。” 嗓音里, 分明透着倦意。 只是逗她么?她竟还不服输地答应了! 洛霏霏羞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将他推开。 可身后传来绵长匀浅的呼吸声,听起来, 顾玄琢似乎已经睡着了。 别说推他, 只怕是稍微动一动, 便会惊醒他。 想到他眼皮下浅青的疲倦之色,洛霏霏刚硬起的心肠, 又倏而柔软。 这几日,也不知他睡过几个时辰。 他这般勤谨, 到底是为了爹爹的案子,洛霏霏忍着没动,连腰窝处被热意烘得发痒,也没敢挠。 她才不是心疼他,只是回报他的恩情罢了。 后晌, 她小憩过, 这会子本不是很困。 原想躺在榻上,回忆一下喻捕头曾给她讲过的一件旧案, 她好梳理新话本尚未写完的那件案子。 许是他的怀抱温暖又宽厚,叫人踏实安心。 又或许是帐中光线晦暗,身后匀长的气息催人犯困,洛霏霏竟不知不觉依偎在他怀中睡熟了。 因着多年早起的习惯,天色尚暗,顾玄琢便已睡足醒来。 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娟秀眉眼,他愣了一瞬。 很快便忆起,昨夜他如何百般无赖,挤占了她半张绣榻。 果然,她心里当真有他,才会一再妥协。 在他屡屡得寸进尺之后,仍没舍得把他踢出去。 记得临睡时,她是背对着他的。 这般面朝他,与他抵眉而眠的亲昵姿态,是她趁他睡熟,有意为之,还是她睡熟后,无意识的举动? 以她的性子,不必想,顾玄琢也知是后者。 可是,他依然很受用,连日来的奔波凶险,终究值得。 该回府收拾,准备上朝了。 顾玄琢掀开薄衾,悄然往外挪,生怕惊扰到她。 挪动时,他凝着她眉眼,确保没惊动她。 刚挪开掌宽的距离,眼角余光却瞥见她微乱的寝衣领口,无意间露出的一小抹雪肤。 残烛将尽,光线溶溶从刚刚撩开些许的软帐罅隙透进来。 顾玄琢目光不受控地往下,往那皎月出云的盛景处落了落,耳尖不自然地腾起可疑的红。 昨夜,终究是他心慈手软了。 回到侯府,顾玄琢冲了两遍冷水,换上朝服,又是一身清肃端严。 洛霏霏睡得熟,起来得比平日晚小半个时辰。 睁开眼,外侧已空,薄衾拢在她身上,将她脖颈以下都遮得严严实实。 洛霏霏拥被坐起来,靠在软枕上,一脸茫然。 是她自己把衾被都裹在身上的? 目光落到枕畔的花簪上,她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温柔。 快步走到妆台前,拿花簪在发间比划了一下,她弯弯唇角。 还是没戴那花簪,而是用平日里惯用的寻常发钗挽发。 用罢早膳,苏嬷嬷替她跑了一趟长意书局,不仅拿回剩下的十两润笔费,还带回两套样书。 正好玉烟过来,洛霏霏便依照约定,送了一套给她。 “南亭居士?”玉烟看到上头熟悉的名讳,连连惊叹,“我娘买过你的话本的,还说那是长意书局卖得最好的话本之一,你怎的才赚二十两的润笔费?” 在金陵时,洛霏霏并没有打听过卖得好不好。 想着长意书局多是才子佳人、仙妖志怪之类的话本,她写不来那些才子佳人,也就靠千奇百怪的案子吸引几位看客,定然是卖不出几本的。 阿娘一个月的绣品也卖不出十两银子,而她一本话本可以。 那一个又一个十两的润笔费,曾在祖母寿辰、堂兄添丁诸事上,让他们家渡过了几回捉襟见肘的时日。 她曾经很感激长意书局,便是亏本,也肯收她的话本。 此刻隐隐察觉到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却不想再回头去计较。 不甚在意道:“当真卖得好么?那我下回找掌柜的提提价。” 现下她们在京城,京城的掌柜未必肯认金陵的账。 玉烟见她自己都没打算追究,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怕说多了洛霏霏反而难受,可她又气不过,低骂一句:“真是无商不奸!” 嗤,洛霏霏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望着她:“你既已拿到身契,不也要做生意的么?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好啊,我为你说话,你反倒来笑话我。”玉烟说着,便伸手要捏洛霏霏的脸。 萍娘捧着切好的香梨、柿子进来,赶忙放下,也去凑热闹,三人笑作一团。 庭院里,苏嬷嬷拿着话本,含笑摇头,转头去外院吩咐人送去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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