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梧一抬手,将自家头上的山茶花摘下来,戴在了乘月的头上。 “这朵叫做晴雪山茶,琉璃房子里盆养出来的。穿着单衣进去不冷的温度,才适宜养她。” 她见小公主仰着头认真地听着,这便半蹲下来,耐心地同她说,”山茶花呢,该是长在西南温热地界,咱们这里是北地,三月里还寒彻骨,想叫她早开啊,就得诓她天暖了,她才愿意呢!” 她说话时带着三分笑,只听的乘月无比安心,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鬏鬏上的那朵山茶花儿,小声儿问。 “我有琉璃房子,也有小盆,就是不知道还要诓她——嬢嬢,琉璃房子要怎么不冷不热呀?” “在琉璃房子里,升一只小火炉啊,但要仔细,万莫把烟熏进去……” 乘月听得十分用心,她想起自己手里的金鸭小手炉,先摸了摸白清梧的手,只觉又暖又柔软,她又转过身,一把牵住了顾景星的手,顿觉冰凉凉地。 “好凉!”乘月缩回小手,将自己的金鸭小手炉放进了顾景星的手里,“送给你暖暖。” 顾景星少年心性,被小公主牵他手的动作吓了一跳,虽面上不显,可在乘月递给他小手炉的时候,生怕她又抓他手,下意识地一甩,于是那一只玲珑的金鸭小手炉,便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两下。 乘月愣住了,眉毛眼睛一霎耷拉下去,少年楞了一楞,只是还未及捡起来,后脑勺便挨了自家娘亲的一巴掌,“捡起来!” 这位白夫人乃是渝州山城人氏,最是性情火辣的一个。 她在家里打孩子打惯了,这一时见小公主好似是伤了心,她便不由自主地上了手,结果瞧见小公主吓了一跳,登时有些后悔,立时换了个温柔面色,哄她,“好孩子,别害怕,叫哥哥给你捡起来。” 说着,回身又瞪了一眼自家儿子,顾景星蹙眉,无奈只得将地上的金鸭小手炉捡起来,拿在手里。 乘月其实并不在意,她从白夫人的身侧探出头来,仔细叮嘱顾景星,“你的手好冷,暖一暖……” 她抬头看看白夫人,见她如云的乌发上不见发饰,便有些犹豫,“你把山茶花儿给我了,自己戴什么呀?” “您只管戴着就是。“白清梧抚了抚自己的鬓发,笑着摸摸她的小脸儿。 乘月嗯了一声,忽地小大人似地叹了一口气,“山茶花儿好看,可不长在枝上,没几日就要谢了……若是能一直好看着,永远不凋谢,那就好了。” “万物行流散徙,自有规律,岂能尽如你心意。” 良久不言的清冷少年忽然开了口,他面色仍冷着,可手里握着的那只金鸭小手炉,却恰到好处地消解了他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深稳,柔和了些许。 白清梧听着自家儿子的话,恨不得抄起军棍敲他一顿,可惜这里是宫苑,她勉强按下怒气,再看小公主时,乘月却眼睛眨眨,一团孩子气。 “你在说什么?“乘月歪过小脑袋,兜帽上的兔耳朵也随之垂了下来,她摇摇头,一脸懵然,“我才六岁,听不懂。” 雪落得越发大了,仁寿宫大约是总也等不来小公主,于是命了鸾车来接。 听到远处小铃铛响起来的声音,乘月乖觉地同白清梧抓了抓手,道了一声再会。 因了和白清梧的一番相遇畅谈,乘月一晚上都小眉头扬着,大眼睛笑着,因还是小孩子,在席上吃了没几口,便窝在祖母的怀里睡着了。 她睡觉睡得沉,太后娘娘本想叫人先把她送回仁寿宫去,可皇帝惦念着小女儿,便接了过去,仍旧把她安置在小时候的小床上。 快要破晓的时候,乘月醒了,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从小床上下来,静悄悄地趴在了皇帝爹爹的床榻前,接着拿手指轻轻戳了戳爹爹的脸。 戳一下,爹爹还不醒,甚至还翻了个身儿。 乘月心里装着事儿,等不及要找爹爹讨主意,这便又爬过去戳了戳爹爹的脸。 皇帝被戳醒了,眼跟前女儿的一张小胖脸,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闭了闭眼睛,“雪兔啊,你就一个爹,对我好点儿。” 乘月哪管这个呀,大眼睛眨一眨,认认真真地同爹爹说道:“爹爹,我觉得靖国公夫人好温柔啊,一百万个好。” 皇帝眼前一黑,半夜把老爹吵醒,就为了说这个? 他正困得眼睛睁不开,敷衍女儿一句:“你想干什么?” 乘月眼睛里全是期待,亮晶晶地望住爹爹:“您觉得她好不好?” 皇帝眼前又是一黑,翻了个白眼,“她好不好,同朕有什么相干?” “您要觉得她也好的话,给我做娘成不成?”乘月鼓起勇气,诚恳地向自家爹爹讨起了主意。 皇帝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就地驾崩,这下他的瞌睡全醒了,坐起了身,冷静地看向自家女儿。 “你觉得她为什么叫靖国公夫人?” 见女儿眨眨大眼睛,懵懵懂懂,皇帝按捺住被深夜叫醒的怒气,舒了口气,“她是靖国公的夫人,家里头养了好几个孩子,怎么能给你做娘?” 乘月想不明白,但又不愿打消这个念头,她转了转眼珠,出主意:“那您跟靖国公商量商量?” 皇帝闻言扶额,绝望地仰倒在床上,旋即又气的坐起身,“滚滚滚滚,赶紧给朕滚回去睡觉!” 哼,爹爹生什么气啊!乘月吃了个闭门羹,在床边瞪了爹爹好久,才悻悻地迈着小短腿儿,爬回了自己的小床。 一直到第二日一早,乘月还在想着这件事儿,白日里她同樱珠一边儿丢着金拐骨玩儿,一边儿同云遮商量。 “爹爹不同意,这事儿就没戏。”乘月撅着嘴,垂头丧气,“怎么样才能让靖国公夫人给我当娘呢。” 云遮笑了笑,没一时却又心酸起来。 千疼万疼,都不如自己个的亲娘疼,皇后娘娘薨的早,小公主虽千宠万爱的,可就是没被娘疼过…… 她弯下腰,坐在了公主的身旁,哄着她说:“奴婢听说,靖国公府上有三个孩儿呢,她给您做了娘,她的孩儿不就没娘了嘛。” 乘月眨眨眼睛,手里的金拐骨落在桌案上,咚一声。 “自然不能叫她的孩儿没娘啊,靖国公夫人给我做娘,也给她的孩儿做娘,一疼疼一双,谁也不耽误——” 快六岁的小公主脑筋转个不停,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语无伦次地向云遮描绘了一下顾景星的形容气度,眼睛里冒出了小心心。 “叫顾景星给我做驸马,他娘不就是我娘了么?”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筒子大兄弟开新文啦 人间小火炉可爱小公主x爱而不自知的清冷世子 依旧是甜甜沙雕风,小娃娃时期在三章左右结束,之后从十四岁开始,偏日常一些,宝宝们看个一乐。 小兄弟们排排坐,让筒子大兄弟看看你们又漂亮了没! 还是老规矩,v前随榜,v后日更。 mua~ *作者专栏《盲盒开出心尖软》《我亲爱的丧门星》求收藏,下本开。 【真灵动可爱vs假温润如玉】【先婚后爱】 成婚第三日,她悄悄碰了碰他的指尖儿 第九日晚上,她偷偷摸了摸他的耳朵 第二十日,她半夜偷偷掀开被子,仔细欣赏了下他的八块腹肌。 第三十日,她趁他睡觉,悄悄吮了吮他的唇角。 后来他也偷偷去看了她的《攻略未来夫君的顺序表》 于是第三十一日,她趁他睡着,数了数他的眼睫毛,正打算闭着眼睛亲上去时,那个清冷端方的夫君忽的翻身,将她压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怎么不按顺序来? —— 作者专栏《我亲爱的丧门星》求收藏 ※古代基层派出所嬉笑怒骂二三事 ※灵动聪敏丧门星VS渊清玉絜帅县令 千秋县县令林清渊,近来有许多烦心事。 小校场的游兵散将上了西瀛山落草为寇,每逢初一十五就下山抢劫; 铁市巷的陈阿嫲每日雷打不动地,到县衙敲喊冤鼓,状告隔壁老邓头家的公鸡三更就打鸣,吵得睡不成觉; 惹怒天颜,被流放到千秋县看城门的老王爷,成日里没事做,天天在城门上头撒铜钱,交通秩序一片混乱。 还有……今儿午间升堂审案时,那个拿着杀威棒站班的皂班小衙役,为何眉毛眼睛都耷拉着,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不高兴呢? 他决定退堂时去棠梨街买糖霜球给她——绝不是因为喜欢,纯粹是爱护下属罢了。 好,就这么定了。
第2章 凤皇景星 小孩子都是一根筋的小执拗,小公主乘月自打小脑袋瓜里冒出了这个念头,那便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往外瞧一眼,雪在窗子外打着旋儿,她就往虎头绣凳上一坐,唤云遮给她穿踩雪的鞋子,“……我要穿那双绣了小鸭的雨靴,还要戴昨儿那朵山茶花。” 云遮拿了小靴子过来,“……白夫人送您的那朵晴雪山茶,昨儿夜里奴婢就养在了琉璃碗里,可惜光溜溜的一朵儿,没根没叶的,今早上一瞧,瓣边儿都有些蔫了。” 她捉着乘月的小脚丫,有些可惜,“戴是戴不成了。” 乘月的大眼睛里就有些失望,她由着云遮为她穿上毛茸茸的小靴子,再往高几上瞧一眼,果见那琉璃碗里,孤零零地浮着那一朵重瓣的山茶,朱樱色的瓣边儿垂在水面,像是熟睡了的小美人。 “要是有什么法子,能叫它长长久久地开着,就好了。”乘月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回来,她是个性情豁达的女娃娃,转念想到自己心中的雄心壮志,立时又高兴起来,“走,我去等爹爹。” 眼见着小公主从绣凳上跳下来,脱兔似的往雪茫茫的殿外奔,云遮连忙拿了狐裘的小袄子,领着一串儿的宫人追出去。 “公主,您仔细跌跤……” 乘月在雪地里跳着走,听到跌跤两个字就停了下来,“一时叫爹爹把驸马传进宫,我要同他比比高。” 云遮笑得眯了眼,上前蹲下了身子,“公主,路太滑,奴婢背着您去。” “不要不要,我要多跑多跳多跌跤,往后长得比驸马还要高。”乘月摇着头,继续撒开小短腿儿跑。 这哪儿能叫人放的下心!云遮忙领着人亦步亦趋地跟上了。 公主虽常居仁寿宫,可近来白日里总爱在凤姿宫玩儿,这里距离陛下起居的养心殿距离不算远,不过行了百十步,便进了养心殿。 乘月最是个闲不住的,在养心殿里左跑右跳,云遮一时没瞧见,她就爬到龙案上趴着,把自己的小胖手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指甲上的丹蔻。 她正琢磨着明儿要重新染指甲了,忽然听见门口爹爹的声音响起来,语气似乎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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