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用这样下三滥的法子勾引遵儿?”纪氏大清早的,听到这事儿,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念书刻苦,长大后又懂得挣钱,处处孝敬自个儿。最要紧的是,他但凡遇上什么事儿,都自己解决了,未让她操心过半分。如今,他才一病,就有人按捺不住,自己身为人母,岂能容得? “来人!”纪氏喊道,“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叫府上所有丫头们看看,这就是勾引主子的下场!打完板子后,叫牙婆子过来,将她提脚发卖了。” “是!”下人正要领命前去,却被突然闯进院子的何氏带人拦下。 “且慢!”何氏拦了人,随后才向纪氏道:“母亲,娇儿是我买进府的,她不懂事,母亲责骂或是责打都成,怎地就要发卖了呢?” 纪氏看向何氏这副看似恭敬,实则忤逆的姿态,心中怒火越发盛。 当初,自己被说给遵儿他父亲时,原伯爵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大户人家总归心硬些,她人还没去,就开始给伯爷说续弦。于是,原伯爵夫人急怒攻心之下,人一下子就去了。许昌之就是从那时记恨上自己的。 说来,她对许昌之这个继子有愧疚。所以对他万分上心,连带着他的妻子何氏,她也从不拿婆婆的架子去压人,却没想到让来让去,让成了今日的祸端。 “你虽是伯爵夫人,但我是你婆母。难道婆母要发卖一个下人,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纪氏直看向她道。 何氏一愣——自己这位婆婆倒是难得硬气一回,怕是这次真戳到她的底线上去了。说来说去,也怪娇儿行事过于鲁莽,一点手段不讲,许遵岂是个那么容易摆弄的人? “母亲说得是,总归是我心软,这大过年的,挨了打又被发卖的丫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但她做错事,母亲罚她是应该的,既然要罚,那就罚吧。”何氏语气软了下来。 纪氏虽平日里不管事儿,只对吃穿在意,但好歹也是官宦小姐出身,这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她岂能不懂? 自己硬了,何氏就软,话里话外的,是要当着满府的面儿,告诉大家,自己心狠,而她慈悲。 不过——纪氏就不让她得逞。 只见纪氏清了清嗓子道:“话也不是这么说,该心慈的时候心慈,是为了积德,该立威的时候就得立威,否则还怎么管好一个家?这丫头刚进府,就敢端着迷情药给家中的二公子喝,想要土鸡飞上枝头成凤凰,这都不管,那大家伙儿有样学样,改日也把这药端给昌哥儿怎么是好?今日母亲教你如何管教下人,你且看着就是。” 纪氏这一番话,说她不会管教下人,是非不分,迟早有一天自食恶果,直接叫何氏彻底闹了个没脸。 何氏还不能辩驳,只得低下头,道了声:“是。” 许遵房中,桑云已经被送走,许遵坐在床榻上看书,院中小厮悄声进来,将刚刚府上发生的这一幕告诉了他。 “公子,您没瞧见呢,夫人好威风。那丫头被打得不轻,夫人还赏了药膏下去,要她将身子养得半好了,才要发卖,省得死在外头。” 母亲这样恩威并施,许遵并不意外,他好奇的是另一桩事——这个叫娇儿的丫头刚入府,能摸黑到自己房中,一定是有人暗中授意和引路,否则她不敢,也不能。其次,她口口声声说是母亲让的,但母亲同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称呼自己为「公子」,满府里,只有那边的人,才会称呼自己「二公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不过...嫂嫂为何要光明正大,冒着顶撞母亲的风险,去救一个下人呢? 许遵不免又想到那个晚上——英儿同这丫鬟在假山后鬼鬼祟祟,被自己逮了个正着。 “你去查一下这个娇儿的来历,从哪个牙婆手里买的,家中是做什么的,是否是汴京人氏,都要查清楚。”许遵吩咐道。 “是,小的即刻去办。”下人领命。 另一厢,纪氏处置了娇儿,回到自己房中,正端着燕窝羹,小口小口地喝着,花嬷嬷就进来了。 “大娘子,问清楚了,昨儿在遵哥儿房中拿下那狐狸精的,确实是桑姑娘没错,一大早的,遵哥儿就派人送她归家去了。” “她为何大半夜的,会在遵儿房中?”纪氏奇道。 “遵哥儿对外说是,自己知道有人要暗害他,所以请了桑姑娘来抓人的。但桑姑娘毕竟是个姑娘,这话一听就是咱哥儿有意包庇。我去打探了下,好像是这个桑姑娘自己要入府看望遵哥儿,走的是钟大媳妇儿的门路。”花嬷嬷说道。 纪氏闷声一笑,“看来这丫头对遵儿是真心,只是没半点规矩,还有就是...” 顿了顿,纪氏将碗放下,叹口气道:“有些可惜了。” 过了会儿,纪氏又对花嬷嬷道:“罢了,快元宵了,你让府中单独备一份浮元子和灌藕。对了,糖瓜蒌也捎上一份,送去给桑姑娘。姑娘还年轻,大约喜欢吃甜的。” 花嬷嬷直接应下了。 汴京城内的百姓都在忙着过元宵的准备,年轻的男女们都盼着这一日,能在街上遇见令自己一见倾心的人。不过,有的人则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城郊乱葬岗发现一具新鲜女尸——她的面部被毁,手臂有狗的牙印,身着华服,却被人胡乱埋在乱葬岗。 据说,是一乞丐得了一根珠钗,想去当铺兑钱,当铺老板认出这根珠钗的价值,认为乞丐是偷来的,便报了官。乞丐说,这是在乱葬岗死人身上捡的,由此才引出这件案子。 “让桑捕快去吧。”许遵对下属说道。 自己不能去现场,钟大也病在家中。虽说大理寺可用之人很多,但他有意想锻炼锻炼桑云,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进出伯爵府,向自己禀告案情,自己也能时常见到她了。
第103章 红颜薄命 桑云一走近乱葬岗,就闻到腐败的尸体味儿。这气味儿冲天,沾到身上,得用皂荚洗好几遍身子,才能去除。 乱葬岗上的很多坟,都许多年不曾有人祭拜了,更不提修缮,破败得厉害。有些烂掉的棺木被雨水冲出泥土,还有些新鲜尸体是拿草席裹了丢弃在这儿的。那股子腐败味儿就是从这些新旧尸体上散发出的。 “要不是那个乞丐,我们还真发现不了这具尸体。毕竟大过年的谁愿意来这地儿,不是自找晦气么?” “也幸亏是冬天,加上发现得早,否则又得难为黄仵作了。”大理寺跟过来的几个捕快纷纷议论道。 黄明子倒不怕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有尸体,他就上,这么多年以来,一贯如此。 “死者面容被毁,从肌肤和牙齿来看,死者的年龄应该在十六岁至十八岁上下,裸露在外的部位均没有外伤,但肌肤呈现樱桃红...” “她是中毒死的?”桑云插了一嘴。 黄明子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将死者的舌头拔出,指着道:“是也不是,她的舌根处并无发黑症状。所以并不是吞入毒物所致的中毒,而是烧炭。一般毒物所致死亡的尸体,肌肤会呈青紫或黑紫色。但烧炭中毒的,才会出现这种樱桃红。” 桑云蹲下身来,细细朝尸体望去,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其他几个大理寺的老爷们儿,都往不远处一站,只等着黄明子验完尸,再将尸体抬回去完事儿,倒是桑云不怕臭,又认真仔细,还真是形成鲜明对比。许大人将查证的事儿交给她一个姑娘家负责,也自有他的道理。不过,幸而桑云往日的人缘儿不错,几个老爷们儿听她指挥办事儿,也没有不服气。 黄明子心中对桑云赞赏,面上却不显。 “奇怪,看她穿的衣裳,绝对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可一般大户人家取暖用的炭盆都有专人盯着,家中的房子也不可能是密闭状态,怎么可能会出现中毒症状呢?”桑云自言自语道。 每年冬天,都有人因为烧炭取暖中毒而亡,这事儿不稀奇,但在大户人家就很稀奇了。何况,这姑娘容貌被毁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一看就是有人想要掩藏她的身份。 桑云心中有了一些思量,便喊大队伍撤回了。 回到大理寺,黄明子很快对尸体进行又一次检验。 褪去衣物,黄明子先从尸身的尸斑,结合冬季的温度,推断出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四五日前。同时,他还发现两个奇怪的点:第一,女子臂膀上有一处牙印,却非人的牙齿所造成,对比下来,更像是狗牙所导致的牙痕。第二,该女子并非处子,但行过周公之礼的痕迹,却非近日所致,而是一处陈旧性破裂伤。 下午,桑云就去到伯爵府上,将所见所闻,和自己的一些看法说给许遵听。 当桑云说到女子容貌被毁时,许遵一怔。 “大人,您怎么了?”桑云对许遵的一言一行都很是关注。 桑云继续说,当说到女子非处子,但行房事的痕迹,较为久远之时,许遵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由此剧烈咳嗽起来。 “大人,您喝水。”桑云赶忙为他倒了杯热茶。 “十六七岁,烧炭死亡,非完璧,面部被毁...这么多巧合撞在一处,就不是巧合了。”许遵低声道。 “大人,您在说什么?”桑云有些着急。 许遵抬头望着她,眼神复杂,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事道出口:“早年间,我曾议亲,对方是襄阳侯府的庶出小姐。虽是庶出,但襄阳侯府统共就这么两个姑娘,都养在家中主母名下,规矩才学上,都不曾出错。我见过她两面,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过于骄矜的女人,但对她印象尚可,所以当初并未拒绝这门亲事。” 桑云心中发酸,但为了案子,还是继续听下去了。 “后来,有人在河上发现一具漂浮的女尸,面容全毁,烧炭而亡,亦非完璧。那时候大理寺的李大人从她腰间的挂饰上,查出她的身份,正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 “她是自杀,李大人认为她心中有爱慕却不能相守之人,却被迫嫁给我,这才选择了自我了断的路。襄阳侯府势大,那时同我家中协商,为保全我那未婚妻的名声,并未对外公布这么多。于是,外头起了流言,只说襄阳侯府的小姐不愿嫁给我,这才选择自尽,外头起了诸多揣测,说我纨绔,说我暴戾,更多难听的话都有。” “待事情平息之后,家中又要给我说婚事,这次说的亦是个世家之女。但身子骨孱弱,还未过门呐,就暴毙而亡。就这样,关于我克妻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连钟大知道得都不是很多。我心中却跟明镜似的,这种名声有人敢传,还传得绘声绘色,包括先前说我纨绔、暴戾那些,都有我那位好大哥和好嫂嫂的一份功劳,或者说,他们当居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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