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小厮走进去,对旁边站着的老仆耳语几句,老仆脸色微变,低着头,悄悄退了出去。 苗红心下一凛,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张山长,也悄悄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苗红看到站在庑廊下面的黄山。 黄山是张山长的长随,平日里跟着张山长进进出出,凤阳书院的学生们全都认识他,但是黄山却不认识这些学生。 苗红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问道:“请问茅厕在哪儿?” 黄山知道跟着华三老爷过来的年轻人是书院的学生,神色间便随意起来,但是依然很有礼貌,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道:“就在那边,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苗红更不好意思了,在书院里时,黄山就是张山长的影子,学生们远远看到黄山,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会规矩起来。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就行了。”苗红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向施礼道谢。 是个冒失的年轻人啊。 黄山整日在书院里出出进进,见惯这样的年轻人,他没有在意,重又站在廊下,随手将门口的两盆花摆到窗台上。 等他再转过身来,早已不见了苗红的身影。 跑得真快,是憋急了吧,跟着长辈出来见客,可真不容易。 黄山的嘴角勾了勾,见怪不怪,依然没有在意。 张家的院子有华家的两个大,院子里还僻出了一个小花园,从厅房出来,要穿过一个紫藤花架,绕过小花园,才能看到垂花门。 苗红进门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张家的下人很少,他只看到两个老仆、一个小厮,还有一个就是黄山。 那两个老仆中的一个,正在花园里侍弄花木,苗红从他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因为心虚,便对老仆低声说道:“我去茅厕。” 老仆拿着花铲,怔愣了一下,指指耳朵,又指指嘴巴,低下头继续干活。 苗红也怔了怔,随即明白了,这个老仆又聋又哑。 他飞快地从老仆身边跑过,一直跑到垂花门。 外面一定是出事了,刚刚进门的小厮就是先前应门的,他把另一个老仆叫了出去,而自己这一路跑出去,却没有看到他们,他们是去了隔壁院子吗? 苗红的心砰砰直跳,他知道华大小姐去抢人了,可是具体如何安排的,他并不知道。 他只比老仆和小厮晚了一步,他跑到大门口时,那两人刚刚抬腿跨出门槛。 “等等,山长有事,让你们快点过去!”苗红说道。 老仆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他,问道:“山长有吩咐,为何让你来说?” 苗红忙道:“黄山去茅厕了,山长很急,等不了他了。” 这个谎言不容推敲,一推就破,可是苗红顾不上了,他只要拦住他们片刻就好。 老仆伸着脖子向门外看了看,对小厮说道:“你再去听听动静,我回去看看。” 说完,老仆便重又进门,向着院子里面大步走去。 苗红连忙在后面跟上,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只要老仆回去,他的谎言就会被识破,面对张山长的质问,恐怕就要按华大小姐说的,吵架,据理力争。 见老仆走了,小厮便独自走到隔壁院子的门口,侧着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刚刚,他听到隔壁院子里有动静,这才进去禀告。老爷有客人,他只好告诉了刘伯。 门上的锁头好好的,没有打开,可是刚刚,他的确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了。 小厮索性贴在门缝上,可是这一回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莫非是自己听错了?那说话的声音不是隔壁传出来的?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会听错? 张家的宅子和旁边的人家还隔着一个院子,除了隔壁,不会有其他人家的声音传过来。 小厮继续听,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接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看到了从他背后闪出来的一男一女。 男的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则按在他的肩膀上,那人的手劲很大,小厮动弹不得。 而那个女的,则从头上取下一根极细的簪子,插进锁眼。 锁头啪的一声打开,女的推开门。 小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从院子里走出来几个人,对是,几个人,其中一个还背着一只口袋,那口袋的形状,里面分明是个人! 他没有听错,刚刚隔壁院子里的确是有动静,就是这几个人,他们进去带走了带走了带走了 更可怕的,这些人竟然不是翻墙而入,而是打开锁头走进去的。 是了,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撬锁远比翻墙头更不引人注目,何况这女的还不是撬锁,她是开锁! 小厮想喊,可是他喊不出来,他的嘴巴被捂住,他挣扎了几下,抓住他肩膀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怎么没有人呢,平时巷子里常有人的,就在刚才,陈老爷的轿子才从这里走过去。为何这会儿就没了?
第九十二章 顺天府办案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暴喝传来,吓了小厮一跳,下一刻他又欢喜起来,是刘伯,刘伯身后,是正跨出门槛的黄山,而那个跟在华三老爷身边的书生,正被黄山反剪着双手拖着出来。 “救人的人。”小厮眼中的那个会开锁的小姑娘,正是华静瑶。 随着她的声音,从院子里出来的其中一个人,忽然吹响了口哨,接着,巷口忽然涌进一群人,这群人向这边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啊!” 刘伯吃了一惊,走水了? 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什么走水,哪有这么巧,这些人和这个小姑娘,还有从院子里出来的那几个人是一伙的! 可是晚了,还没等这伙人跑到面前,巷子里的人家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谁家走水了?” 山水巷的宅子一座连着一座,一家走水或许就能殃及整条巷子。 “走水了,走水了!” 喊声越来越大,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待到这些人跑到面前时,那个小姑娘,从院子里出来的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小狸松开手,小厮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刘伯和黄山简直是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的,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他们竟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巷子里围满了人,而那些跑过来的人则一脸无辜,为首的人喊道:“不是说走水了吗?在哪儿,在哪儿?” 一个闻声出来的家丁说道:“不是你们说走水了吗?我就听到是你喊的。” “我也是听到别人喊走水,这才跑过来救火的,是谁喊的,是谁?”那人振振有辞。 黄山和刘伯已经顾不上这场闹剧是谁起头的了,他们扔开苗红,挤进人群,追赶刚刚的那几个人,可是这些嚷嚷着要救火的家伙,却如同一道道人墙,挡住了他们。 “让开!”刘伯虽然年老,可是手上的力气很大,黄山也同样是练家子,可是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又哪里能够把这么多人一一推开。 “怎么回事?”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张若溪张山长。 “老爷,老爷,出事了,他们抢走了”陷在人群里的刘伯大声说道。 没等刘伯说完,张山长就看到了隔壁院子敞开的大门,他登时明白了。 华毓昆手里拿着他的那幅宝贝画,信步走了出来,黄山看到他,就大声喊道:“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 “爹爹,你来了就好了,我好害怕!”看到父亲,华大小姐如同乳燕投林,飞奔着扑了上去。 张山长怔住,怎么华毓昆的女儿也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女的把大门打开的,小的亲眼看到,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小厮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华静瑶喊道。 “瑶瑶,他说你和谁是一伙的?”华毓昆关切地问道。 华静瑶扁扁小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我来找爹爹,就被这些人堵在巷子里,我好怕啊。” “他们真的是一伙的,还有他,他捂着小的嘴,把小的骨头都给捏碎了。还有那女的,她是小偷,小的亲眼看到她撬锁。”小厮指着小狸字字血声声泪,他的肩膀还在疼。 小狸也给吓得不轻,他一脸委屈:“我没有,我没有。” “若溪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女年幼,一向养在深闺,为何就成了贵府下人口中的小偷了?还有这个孩子,他是长公主府的,是小女的护卫,他是护着小女来找我的。”华三老爷越说越气,他的女儿天真无邪,还是个孩子,你们竟然污陷她撬锁,她怎么会撬锁呢。 张山长的目光从父女二人的脸上扫过,他面无表情,忽然转身看向苗红,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原来是你。” “让开,让开,顺天府办案,让开!”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刚刚还闹哄哄的巷子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原本如同人墙一般堵在巷子里的那群人,看到这几个人,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在下顺天府秦崴,听闻此处发生命案,特来看看,这位便是张山长张四老爷吧,如有打扰,还望见谅。” 秦崴没穿官服,显然不是从顺天府来的,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不是顺天府的捕头衙役,而是几位衣著华丽的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冲着张山长施礼道:“四叔父好。” 张山长认出来了,这个少年是自家的侄儿,排行第十二的张弘。 “尸体在哪儿?”说话的少年一袭锦衣,头上饰着缨络,星眸朗目,一脸的兴奋,就好像他来的地方不是杀人现场,而是京城里新开的戏园子。 华静瑶猜测这个应该就是巩六少爷,去年秋狩时大出风头的那位,巩惠妃是绝色,她这个侄儿也有张漂亮脸蛋,就连这明晃晃的二货气质,也和巩惠妃如出一辙。 “什么尸体,什么命案,这里何来命案,秦大人,你若是来张某府上坐客,张某欢迎之至,可若是来办案,那一定是走错地方了。”张山长冷冷地说道。 秦崴一笑,看了一眼躲在华毓昆身边如同无辜羔羊一般的华大小姐,对张山长说道:“不瞒张山长,在下是接到报案,说是贵府出了命案,这才过来看看的,无论有没有命案,既然顺有人报案,按律都是要过府看看的,请张山长莫要介意。” 秦崴身为朝廷命官,又在顺天府,他说的这番话不但合情合理,也合乎律法。 张山长无法反驳,他沉声道:“张某府上并无命案,劳烦秦大人白跑一趟,辛苦了。“ “哦,原来如此,那在下还要依律询问一二。请问张山长,府上有几人居住,除了张山长之外,还有何人,现在是否都在这里?”秦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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