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该走了。” 浑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少年转过身来,那细碎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四季巷的巷子口,昭阳长公主伸手把车帘撩开一条缝,蹙眉道:“这孩子怎么还没过来,早知如此,就该让人去接” 昭阳长公主的话戛然而止,她看到前面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人,那人发髻凌乱,身上的袍子上满是皱褶,再加上一头一脸的汗 昭阳长公主玉手一抖,帘子上缀着的十几颗玉葫芦相互碰撞,玲珑作响。 他怎么来了? 真的是他吗? 昭阳长公主怔了怔,重又撩起了车帘,这一次,她看得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华毓昆。 昭阳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华毓昆,不,不能说是狼狈,应该叫不修边幅。 他是遭劫了吗? 头发不梳,衣裳也不换,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样,看那一脸的汗珠子,闪闪发光,就像是镶了宝石,他是想要勾引谁? 昭阳长公主四下看看,肉眼所及看不到人,长长的巷子里,没有她的马车,和前面越来越近的那个人。
第一一三章 叫我昭儿你找死 华三老爷的眼神不太好,十五丈以外,华三老爷六亲不认! 华三老爷有自知之明,为了避免对熟人视若无睹,他走在街上,从不东张西望,路边的媚眼抛来抛去,也只能看到华三老爷那完美的侧颜,而他看向远方时,那微微眯起的星眸,却又给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不羁。 此时,华三老爷便旁若无人地跑了过来,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前面有驾马车。 华三老爷眯起眼睛,那一定是瑶瑶的马车,可为何马车旁边连个人影也没有?甲乙丙丁呢? 华三老爷终于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真没想到,顺天府衙门附近竟然还有如此冷清的地方,瑶瑶身边没有护卫,独自坐在马车里,万一有歹人,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华三老爷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转瞬之间便冲到马车前,撩起车帘:“瑶瑶,别怕” 话没说完,华三老爷就怔住了,他的眼神虽然不好,可是面前那张几乎和他贴到一起的脸,他还是认识的。 “昭儿不,不是昭儿,公主,公主” 昭阳长公主没想到华毓昆竟然会直接撩帘子,以前两人还是夫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没规矩。 放养了几年,他还真把自己当成那话本子里的风流子,撩帘子撩出人面桃花来? 他那个外室生的五丫头说不定就是这样撩出来的。 没错,在昭阳长公主眼里,五姑娘华静琳就是外室生的,若是有朝一日华三老爷添个枕边人,无论是娶进来的还是抬进来的,全都是外室! “你称呼本宫什么?”昭阳长公主阴森森地问道。 “公主”面对艳光四射的昭阳长公主,华三老爷低下头,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公主前面呢?”昭阳长公主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里挂在树梢上的丝绢,冷冷柔柔,飘飘忽忽。 华三老爷的心也跟着飘飘忽忽:“昭,昭儿” 昭阳长公主忽然感觉鼻子酸涩,自从父皇薨逝后,她从公主变成长公主,就连太后也是直接称呼她的封号,新婚之夜,年仅十五岁的她望着摇曳烛光中美如谪仙的少年,心旌神摇,说出了自己的乳名:“驸马叫我昭儿吧,那我叫驸马三郎可好?” 面前的华毓昆被汗浸湿了衣裳,一缕青丝粘在白皙如玉的脖颈上昭阳长公主忽然觉得燥热起来,这天气可真热啊。 瑶瑶已经十二岁了,可是眼前这人却丝毫不见老,分明还是初次见面时令她惊艳到撞到大树上的那个人啊。 “闭嘴,以后不许这样叫我不许如此称呼本宫!”昭阳长公主柳眉倒竖,真是气死她了,她强压怒气冷冷地问道,“你来这里做甚?” “瑶瑶说她在这里等着我,我是来送她回去的。”华毓昆低眉垂目,昭阳长公主只能看到他乌黑凌乱的发髻。 “胡说,明明是本宫让人告诉她,我在这里等着她的”话一出口,昭阳长公主就明白了,这是自家姑娘故意的! 瑶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鬼点子了?对了,这阵子她总是和顺天府的人在一起,一定是秦崴骆炯他们教的,还有黎之明那个老不休! “来人!” 昭阳长公主话音刚落,方才还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的巷子里,就出现了两个人。 “卑职在此,殿下有何吩咐?” 华三老爷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与马车隔开一丈距离。 昭阳长公主看着他那向后挪动的脚尖,瞬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是怕本宫吃了你吗? 你都能和野女人生孩子了,还这样没出息? 你是故意的吧! 你就是嫌弃本宫! 她咬咬嘴唇,冷冷地说道:“送华三老爷回府。” 这副衣裳不整的模样,还想在大街上招蜂引蝶,做梦! 两名金吾卫答应一声,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将华三老爷架了起来,几个起落,就消失无踪了。 昭阳长公主哼了一声,怒道:“跑得比兔子都快,本宫有那么吓人吗?” 跪坐在一旁的雪梨和香梨悄悄交换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明明是您让金吾卫把华三老爷带走的啊,要怪也要怪那两个金吾卫,跑那么快做甚? 昭阳长公主独自在马车上生了一会儿闷气,有侍卫跑过来,说道:“回禀长公主,姑娘跟着大皇子去了江南春。” “江南春?”昭阳长公主蹙起眉头,“除了大皇子,还有什么人?” “回禀长公主,除了大皇子,还有秦府丞和骆仵作,巩家六少爷也跟着一起去了。” 昭阳长公主老大不乐意,道:“你去对史甲说,就说本宫在彩衣坊等着她,让她吃完饭就过去。” “诺!”侍卫说完,转身离去。 昭阳长公主翻个白眼:“来人!” 又有两名侍卫跳了出来,恭身施礼。 “你们去和彩衣坊说一声,本宫要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闺女立了大功,她这个当娘的想带着闺女去买买买,还要找个地方等着。 都是华毓昆那个混蛋害的,若不是那个混蛋过来,她就能让人直接把闺女接过来了,怎么会让顺天府的那些人捷足先登。 昭阳长公主怨念深重,华静瑶已经坐在江南春最贵的曲院风荷里。 江南春的掌柜对东家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瞧,若是东家没有让他把曲院风荷留出来,这会子大皇子驾到,可要往哪里安排? 不是说江南春除了曲院风荷就没有其他雅间,而是曲院风荷是江南春一等一的,总不能让大皇子眼巴巴看着曲院风荷被人占了吧。 这位是大皇子,皇帝的长子啊! 巩六少爷气势汹汹跑过来,叫嚣着谁敢和他抢曲院风荷,可是看到曲院风荷里坐着的是大皇子和华大小姐,脸上的怒气立刻消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殿下,您说这事有多巧,昨天我恰好就在秦家别院里,华姑娘缺人手,您最了解我了,我一向见义勇为,听说华姑娘要查案子,我当然要挺身而出,拔刀相助,华姑娘,你可千万别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巩六少爷一脸真诚,他太有先见之明了,把张十二早早踢开,若是那小子在这里,肯定要和他抢风头。
第一一四章 且听我细说从头 “华姑娘,你喜欢破案是吧,真是巧极了,我也喜欢,我五岁那年,我娘丢了一串珠子,那串珠子是太后审的,你说她能不急吗?把府里挖地三尺,就差到顺天府报案了,你猜怎么着,最终这串珠子还是我给找到的,原来是我被娘养的那只猫叼到窝里了,你说我是不是破案的天才?我六岁的时候,我二哥揍我,我爬到假山上,你猜怎么着,我在假山上往向一看,正好看到我二哥的长随正在假山后头偷吃,偷吃的还是我娘屋里的丫鬟,我二哥的耳朵差点被我娘揪下来,再也顾不上揍我了,哈哈哈!” 曲院风荷着实是宽敞,宽敞到能容下六名舞姬齐跳胡旋舞。 不过今天没有胡旋舞,华大小姐在场,江南春的东家若是还敢让那露胳膊露肩膀的舞姬进来,那就是嫌命太长了。 没有舞姬,也没有丝竹声,可是却有巩六少年那震破苍穹的笑语声。 秦崴没脸看了,巩六今年不是十六就是十七,这是要从他小的时候说起吗? 他别过脸去,却迎上了大皇子投过来的眼神。 大皇子眉头动了动,瞥了秦崴一眼,昨天你把这二货也叫过去了? 秦崴扬眉,摊了摊手,昨天他在别院里宴客,明明请的是张家的十一和十二,张十二的确是来了,可是张十一却换成了巩六。 后来他让小厮悄悄去打听,这才知道是巩六死乞活咧要跟着一起来,张十一和巩六小时候打过架,巩六打爆了张十一的脑袋,直到现在,张十一看到巩六就脑袋疼,因此,巩六要来,张十一铁定是不会来的。 昨天巩六去了秦家别院,又去了山水巷和凤阳书院,所以今天巩六就进了顺天府,又屁颠屁颠跟到了江南春。 秦崴来气,大皇子这是怪到他头上了?他真比窦娥还要冤! 大皇子看着在自家小表妹面前大献殷勤的巩六,越看越辣眼,小表妹养在深闺,偶尔露露脸,就让狼崽子给盯上了。 大皇子从小表妹联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子三公主,再过几年,京城里的那些狼崽子,又会盯上佳卉了吧,佳卉可没有瑶瑶这么机灵,万一被人骗了,那可如何是好? 那边巩六少爷已经说到了七岁那年:“我七岁时,我爹让人送回一车好皮子,我挨个去闻,你猜怎么着,我硬是从皮子上闻到了石灰的味道!我娘嫌弃得不成,死活不肯拿那些皮子做衣裳。我爹听说以后,写信给我三哥,让我三哥替他收拾我,我在恭房里藏了一天。” 听听,恭房都出来了。 大皇子忍无可忍,宫里有个巩惠妃,现在这里又有个巩六少爷,他们赵家的人该他们欠他们的,宫里宫外不得安宁。 “表妹,你不是想要向骆仵作请教吗?骆炯,快问问我表妹要向你请教什么?”大皇子的声音宛若七月里的一股凉风,硬生生压下了巩六那如火如荼的童年往事。 华静瑶正听得入神,别说,她还挺喜欢听巩六说话的。 前世在衙门里,每天都要和那些衙役们一起喝喝小酒吹吹牛,就是在宫里时,她身后一众小内侍小宫女们的大姐头,唯一的乐趣就是听人吹牛了。 反倒是重生回来,她想找个能吹牛的侃大山,真比登天都难。 巩六一定是猴子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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