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后竟也默许。 正如从前华阳道长开的药一样,那药会损伤肉身、那个疯子的神魂,同时也会损伤皇太子的。太子的肉身与魂魄虽然没有浑然一体,但伤及其一,就不可能不损伤另一个。 赤县时,那疯子为明氏女挡箭受伤,之后便受此影响,出现的时间缩短了。 燕云朝几次试探,用一些不太光明磊落的方式,终于弄清楚这受伤与时间缩短的关联。 ——小伤不够,与明氏女无关不够,还需要做到更多。 燕云朝刻意拖延自己出现的时间,挑选了那疯子最疲惫的时候,让他因明氏女而受伤,不论是肉身还是精神都受到极大冲击,再加之重伤导致的精神恍惚,令华真道长在此时做法,压制住那个疯子,轻而易举。 幸亏昨夜虽然那疯子不配合,但伤势够重,又让他在心神剧颤下昏死过去,法事成功了。如若不然,等这具身体伤势好转,那疯子再恢复精神,事情将再次变得棘手。 皇帝静默几息,问燕云朝:“后面还要几次做法?才能把你治好?” 皇帝所说的治好,当然是指两个儿子合二为一。这次燕云朝鲁莽行事,虽然让他非常生气,但他到底也是非常期盼着燕云朝的病能治好的。 因此他气闷一会儿,还是不打算追究此事。 背上的伤处传来剧痛,燕云朝蹙眉忍过,方缓缓开口:“他性情暴虐,又不肯配合,只能先将他压制一段时日,待得时机成熟,找华真道长完成剩下的法事。” 皇帝道:“行吧,你好好养伤。” 如今还是春寒料峭,室内门窗紧闭,燃烧的香炉让皇帝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闷热。 他起身欲走,又想起什么,不满道:“这好端端的春猎,又被搅合了。朕若早知你要在这儿动手,怎么也不会同意今年就来行宫。” 还是要等太子的病彻底治好。 皇帝顿了顿,续道:“你这伤现在也不能启程,过两日朕先回宫,你留在这儿养伤,等身上的伤和你那病都养好了再回去吧。” 燕云朝面上没什么波动,应了一句:“好。” 皇帝问:“那明氏呢?你现在病好了,她怎么处理?” 燕云朝一时没吭声。 皇帝不禁眯眼看他,过了会儿,才听到燕云朝说:“明氏既已成为内廷女官,日后便还是留在东宫便是。儿臣觉得,她近来伺候笔墨,伺候得还挺舒心的。” 皇帝看燕云朝的目色更深了些。 他这个儿子,自发病以来,一直是冷心冷清,没有丝毫人情味儿的。 可现在,他们讨论着对明氏女的处理,燕云朝的回答竟然让皇帝觉得有些怪异。 依他看,明氏女既然已经失去作用,遣送回家便是,顶多赏赐些金银珠宝,由她的意让她回老家,也不算苛待。 “太子,”皇帝沉声道,“你应该清楚,明氏不能再入后宫。” 燕云朝道:“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 皇帝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片刻,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等皇帝走后,燕云朝靠坐在榻上,闭目休息。 冷不丁又听见房门处传来动静,燕云朝顿时睁开了眼,沉声道:“出来。” 一个内官慢吞吞地从屏风那里挪出来,燕云朝转目看去,发现正是福忠。 福忠触上皇太子的眼神,慌里慌张地跪下去请罪:“殿下,奴……” 燕云朝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淡声吩咐: “去请明氏过来。”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感谢在2022-06-04 17:52:29~2022-06-05 00:0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压制 明恬看到福忠跑过来, 言说太子殿下有请。 她看住福忠,不确定地询问:“是哪位殿下?” 福忠面上露出苦涩之意,答道:“是白天那位。” 白天那位也好, 起码说明太子醒了,能有意识与旁人说话。 明恬眸光微敛, 对镜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抬步跟着福忠往正殿去。 殿内静悄悄的,所有的宫人都被屏退。 明恬转过屏风, 看到不远处的榻上, 皇太子斜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直到明恬靠近, 才转目朝她望了过来。 “殿下。”明恬屈膝行礼。 燕云朝并不言语,只盯着她来回打量。 这几日明恬守在这里日夜侍奉, 面上憔悴了不少。再加之昨夜几乎一宿未眠,精神瞧着都不太好。 燕云朝沉默了半晌,方才不咸不淡地叙述道:“昨天的法事成了。” 明恬立时抬头, 惊住一般看向他, 过了会儿,却又迟疑起来。 “法事若成……”明恬轻轻问, “那朝朝呢?” 燕云朝道:“你很期望他出来?” 明恬垂下了眸:“臣女并无此意。” 只是两人若合二为一, 她也应该在皇太子的身上看到朝朝的样子。 燕云朝道:“孤说过,他本就是孤曾经的一部分, 即便合二为一,孤也依然是太子, 可他就不一定了。” 明恬攥着衣袖的指尖突然一紧:“什么意思?” 燕云朝眸色微暗, 她就这么担心那个疯子? “殿下, ”明恬抬目看着燕云朝,又问了一遍,“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燕云朝蹙了蹙眉。 他心中陡然升起几分燥郁之意,为明恬的态度。她竟然为了那个疯子,如此质问于他? “昨日法事只是成了第一步。”燕云朝压下不悦,不疾不徐地补充,“等过段时间,三场法事结束,才算完成。” 明恬揪起的心陡然就落了下去。 “等完成之后,殿下与朝朝就会融合了吗?” 燕云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瞥了明恬一眼,看到她眸中蕴含的焦急神色,到底还是“嗯”了一声,吩咐道:“给孤倒杯水来。” 明恬低头应是,她看到一侧的案几上正好放着瓷壶与几个杯盏,便走上前去,拿起其中一个空着的瓷杯,倒了八分满,转身递到了燕云朝面前。 燕云朝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从她的面上移开,落到她递过来的瓷杯上。 须臾,他眉头一皱,沉声问:“你的手怎么了?” 明恬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处的淤青还没有消散,看起来非常可怖。 燕云朝一手拿过明恬指尖的杯盏,另一手攥住了她的腕子,强硬地让她五指展开了。 那伤处便清晰地落在燕云朝眼中,他问:“怎么弄的?” 明恬如实道:“昨晚不小心磕到桌案了。” 至于怎么磕到的,当然是皇后推了她一把。 但明恬没说,燕云朝也不会想到这上面,只以为是宫人伺候不利。 燕云朝道:“让锦绣进来给你上药。” 明恬道:“皮外伤,不值得劳烦锦绣姑娘。” 她语气淡淡的,看起来情绪毫无波动,也没有因为燕云朝的关心而改变什么。 燕云朝盯着她,感受到掌心那截纤细的腕子,又有一只精致漂亮的红珊瑚手镯,安静地挂在她的小臂上,下沿触碰到了燕云朝的虎口。 他知道这是那疯子送给她的东西,想不到她还挺珍视。 燕云朝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他手上的动作比思绪更快,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红珊瑚手镯就被他生生褪了下来,颇为随意地搁到了一侧的案几上。 “让锦绣进来给你上药。”燕云朝听到自己僵硬的语调,他低着头捏了捏明恬并拢的五指,沉声道,“孤不喜欢身边的人带伤伺候。” - 燕云朝如此说,明恬便只能顺从。 不过她本来也就是无所谓的,昨夜过于担心太子身上的伤势,以至于她忘了给自己处理淤青。今日燕云朝既然提起,那就在这里上个药也无妨。 明恬坐在一张矮凳上,垂眼看着锦绣动作小心地给自己的伤处抹药,虽然非常轻柔,但明恬有几处破了皮,还是让她忍不住疼得蹙起了眉。 终于等到上药结束,锦绣拿出纱布,在明恬掌心缠绕了一个漂亮的结。 “回去歇着吧,”燕云朝淡淡开口,“等休息好了,再到孤身前来。” 明恬便不再逗留,站起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出门时,正好瞧见皇后过来。 她离得有些远,明恬赶忙低下了头,脚步匆匆地回到偏殿。 如果可能,她一点都不想跟皇后打交道。 明恬坐在榻上歇了一会儿,饶有闲心地把手抬高,看到掌心处漂亮整齐的包扎,她打算就此睡去,养足精神,视线却瞥到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立时顿住。 她把朝朝送给她的手镯落在皇太子那里了。 - 寝殿之内,皇后面色焦灼地看着华真道长,问:“如何?” 华真道长捋了捋半白的胡须:“娘娘是想放弃这余下的几次法事,只将另一位太子压制,使他不能出来,是么?” “正是,”皇后瞥一眼坐在一侧榻上的燕云朝,也没有避忌他,“他行事恣意,暴虐弑杀,不堪为一国储君。现在的太子已经足够明理,不需要再与他融合。” 华真道长道:“若论放弃,恐怕有些难办。几场法事混为一体,若只做其一,难以成功不说,难免不会发生其他的状况……” “那该如何是好?”皇后忧心忡忡。 “何必这么麻烦。”燕云朝面色平静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红珊瑚钳珠镯,“华真道长,你忘了月前孤去清平观时,你与孤说过的第二种可能了吗?” 华真道长面色一变。 燕云朝道:“母后还不知这个计划,你说来听听。” - 正如朝朝抗拒与皇太子融合一样,皇太子也不屑于与他眼里的疯子合二为一。 皇后和燕云朝一开始就清楚,他们这次动作,要的目的绝不是二人的融合,而是让那疯子彻底消失。 第一场法事可以压制住那个疯子,让他沉睡。 只要这一步完成了,后面无论是拖延做其余法事的时间,还是直接做法圈禁那个疯子的神魂,拉扯撕碎,都可以达到皇后与燕云朝想要的目的。 他们厌恶那个疯子,从未改变。 华真道长低头道:“这便是另一个计划,还请娘娘与殿下定夺。” 皇后一时震惊,顿了半晌,才喃喃道:“那就在下次法事中,请道长动手吧。” 使二人融合的法术变成对抗,那疯子正被压制得疲弱不堪,使之消失轻而易举。 皇后这般想了想,连带着因太子受伤而沉重的心情都好转几分。 她殷殷切切地看着燕云朝,道:“只要没了那疯子时不时出来打扰你,你也能好好休养一阵。本宫今晨才见过钟太医,钟太医说,若你能保持情绪平稳,充足休养,不出半月便能下地走动,届时也可以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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