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玦顺手拣起她手边的书册,扫了眼册上的内容,心间不由为之大震,险些要将这册子跌出手中、砸到李梵清脸上。 “我这图册画工如何?”李梵清品着裴玦那强自克制的神情,心下觉得好笑,支着脑袋的手也不由软了软。 裴玦的脸果然又沉了三分:“你又是装的?”这个“又”字自然是要强调一番她白日里装醉,眼下又装睡的恶行。 李梵清打了个呵欠,道:“我睡得浅,你撩帘子时我便醒了。” “那我今夜……” “本宫可从不食言。”说罢,李梵清扬了扬下巴,示意裴玦看那图册,“你可有看不懂的?” 裴玦却将图册给合了起来,反问道:“公主为何会觉得我看不懂?” 李梵清也笑问他道:“莫非你试过?” “不曾。”裴玦坦然道,“但公主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男子于这一事上,都是无师自通的。” “不曾。”李梵清鹦鹉学舌,“不过我相信,裴二郎心有玲珑七窍,自有一窍会开在此道上。” 裴玦亦鹦鹉学舌道:“莫非你试过?如何断定我在此道上会开窍?” 李梵清半跪在美人榻上,眼波一转,视线与他平齐,极近婉媚之态。她故技重施,朝裴玦勾了勾手指。 这回裴玦倒是心甘情愿地朝她凑了过去。二人离得极近,咫尺之间,呼吸可闻。裴玦偏转了脸,似在替李梵清寻一个最合适的角度,而李梵清却不紧不慢,只在他唇边辗转徘徊,迟迟未曾贴近。 “公子,妾身是第一夜伺候人……”李梵清抬起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无辜杏眼望着裴玦。 经了几遭,裴玦其实已习惯了李梵清这跳脱的思维,顺口便接道:“你这是要本公子伺候你?” 李梵清怯生生地点了点头。那夜裴玦中了游仙窟,乃是她伺候得他,今夜她自然要他伺候回来。 不过,不得不说,李梵清矫揉做作起来,也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裴玦忍着笑意,贴着她耳畔道:“想要我如何伺候你?” 李梵清面露难色道:“这……妾身也不懂呢。” 裴玦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将他先前随手合上的图册又递到了李梵清手中,诱她道:“那你且学着,若有看不懂的再来问我。” 李梵清接过他手中图册,上下扫了裴玦一眼,挑眉望他,但笑不语。这神情仿佛在问裴玦,“你同我来真的吗”。 裴玦在她面前坐下,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端看李梵清还能同他玩出什么花来。 李梵清亦重新坐回到美人榻上,捧起图册,似在专心致志研读。只是,她看似专注,一双白玉做成的腿却极有闲心逸致,垂在美人榻前来回晃荡,直晃得裴玦心中飘然,情灵激荡。 裴玦不禁换了个坐姿。他抬眼时,见李梵清神色如常,指尖纤纤,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页。若非知道她手中捧着的并非圣贤之书,裴玦又是难得见她如此专注,恐怕还以为她此刻正读着什么传世经典。 “公子……”李梵清娇声道,“这个,妾有些不大明白呢。” 李梵清将手中图册复又递回到裴玦手中,维持着不解的神情,其中又带着几分隐隐的期盼,似在等待着裴玦的解答。 裴玦捏着图册的手指也不由地一软,这同他与李梵清现在的姿势极为接近。 “过来,教你。” 李梵清明显听得出,眼下裴玦的声音较之平时要沉了不少。她心知裴玦这是情动的表现,故而也不再扭捏推脱,径自下了美人榻,才迈了不过半步,就被裴玦一把扯入了怀中。 李梵清跌坐在裴玦膝头,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裴玦的唇便已然朝她压了过来。 裴玦不似她从前那些男宠,惯爱敷粉熏香,身上总是缠着股散不去的馥郁之气。李梵清喜欢裴玦身上干干净净,若说有什么气味,也是清清淡淡的草木兰蕙之气,恰似那楚歌里唱的,是山中人兮芳杜若的佳公子。 若说先才李梵清还与裴玦做着戏,在娇羞扮怯,而当裴玦吻上她那一刻起,她的本性已然暴露无遗。 李梵清特特调了个坐姿,倾身向下,回应着他的亲吻,欲潜入寒潭之底,深入其中。 裴玦灵台轰然,大厦已倾。他如溺水者,在水面浮浮沉沉,急于攀上一片浮木;又如登高者,欲寻灵山,觅仙窟。 寻仙问道之途漫漫遥遥,曾几何时,在他心中,李梵清乃是那神仙天女,在那云巅之上,遥不可攀。 而今因缘际会,他竟也可如愿攀上仙山玉峰,访向云海深处,去寻他梦中天女。 这一路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攀援途中,天女怜他唇燥口干,拂袖化出一盏琼浆玉液,说是王母蟠桃所酿出的桃酒,饮罢当是口舌生津,唇齿留香。 熏熏然间,裴玦不胜酒力,生出几分醉意,心觉这桃酒如蜜如毒,当真不是凡品,索性也与李梵清一道,乘醉入云霄。 此际是,香衫尽褪,粉汗满面;灯下风流,一帐旖旎。 西窗之外,风动树影斜,二人一如这一地树影,在夜色之中摇动频频。 一宵事,觅仙宫,入瑶台,身登云汉,意出九重天外。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说,为这一趴付出了太多,感谢晋江锻炼我的文学素养。
第48章 代王 含情最似西窗月,银台红烛,玉楼花影,天光已渐明。 李梵清阖着双目,枕在裴玦臂弯之中,沉入梦乡;裴玦却并无睡意,伸臂轻揽着她肩头,呵如珍宝。 裴玦其实从未肖想过昨夜的情景。这么多年来,他在梦中都不曾梦到过这样的景象。或许,与其说是不曾梦到,更多的是他不敢梦到。 于他而言,李梵清似菩萨,似神像,高高在上,不容他亵渎。 他本以为游仙窟那夜已是他奢求而来的勉强逾越,他与李梵清终此一生便只能止步于斯,却不想天意见怜,厚待于他,竟将他一直苦苦祈求的来世提前恩赏给了他。 裴玦在李梵清眉心处轻轻印上了一吻。 从今后,他再不必在佛前修那虚无缥缈的来世;从今后,他只求今生。 几日后,巳时初,独孤吉携着一份名单来向李梵清禀报,却不想从桂舟口中得知,李梵清现下还未醒。 独孤吉心中也奇,却见裴玦步入前厅,径自坐在了主位上,还示意他也坐下。独孤吉这才回过神来,裴玦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承平公主驸马了。 独孤吉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向裴玦作了个揖,双手将手中名册呈上,这才入座。 “这是自景元十年以来,临淄王府所有大小宴会所延请宾客的名录。” 裴玦还未翻看,便问他道:“可有不妥?” 独孤吉摇头道:“只面上的话,倒并无不妥。临淄王虽说交游广阔,但往来多是文人墨客,国子学、太学学生,这些人身家都清白可查;再有便是皇室宗亲,也多是同临淄王一般的闲散贵族。” 裴玦忆起暮秋宴上见着的汝阳王,的确是位不争名夺利的皇室边缘人物。 裴玦捏着册子,信手翻了几页,又问道:“代王同临淄王这般熟稔?”他信手翻到景元七年九月、十月那几页,几乎是回回宴会上都有代王的名号。 裴玦少时倒是与李赓有些往来,不过他与李赓到底不是一路人,自他出宫后便不再与李赓有交集了。后来是因着崔妃属意裴素素作代王妃,裴玦归长安后又特特与李赓在宴会上碰过几回,是以他还算是清楚代王底细的。 既非闲散宗室,也着实不像是临淄王惯常交往的风雅之人。 只观表象的话,代王自是个与李梵清纨绔得伯仲之间的人物。而且他比李梵清更胜一筹之处在于,他独独性喜男子,女子是从入不得他眼睛的。 外人原先只当是燕帝属意代王为太子,这太子妃人选自然亦要慎重考虑;却不知这个中缘由乃是代王癖好特别,燕帝不待见于他,遂不愿祸害无辜女子。 这后头的缘由自然是李梵清添油加醋告诉裴玦的,裴玦自己倒是并未觉得燕帝有多不待见代王。别说代王只是有龙阳之好,便是他喜欢鸡狗牛马,只要燕帝想给他选一门亲事,做臣下的还能抗旨不成? 裴素素那回便险些教王夫人急昏了过去,以为裴素素余生只能跳进代王府这个火坑当中。后来还是裴玦提点王夫人入宫去求陈贵妃出手,才教裴家侥幸避过了。 裴玦此举自然是存了些私心的。他知道陈贵妃性喜安稳,于后宫偏安一隅,恐怕不愿出手开罪崔妃;而且,他又旁敲侧击得知了裴素素与陈贵妃侄儿之间有些情愫,如此一来,陈贵妃更是不便插手。 不过,陈贵妃与李梵清素来关系不错,彼时裴玦便猜想,陈贵妃多半会转求助于李梵清。这也算是他自归长安以来,头一回在自己与李梵清之间牵线搭桥。虽说彼时李梵清也算“心怀鬼胎”,但好歹最后他们二人还是成功搭上了同一条船。 原以为只是风浪之中的一叶之舟,却载着他一路安安稳稳地驶向了他心之归处。 提起代王,裴玦心中不由地忆起了许多旧事。他不知觉间,李梵清已披衣走入了前厅,坐在了他身旁之座。 “代王如何了?” 李梵清只稍稍拢了拢发髻,插了柄嵌宝石的玉梳,鬓边还是有一绺碎发顺着脸侧垂了下来。 裴玦不语,只将手中名册交到了李梵清手中,以眼神示意李梵清先看过名册。 李梵清看得认真,不似头先裴玦翻得囫囵。她细看过后,手指在小几上敲了两下,侧过脸问裴玦道:“你是觉得临淄王与他过从甚密?” 裴玦正色道:“不单是过从甚密。巧的是,他二月之后去临淄王府便去得少了,这时机也有几分可疑。” 李梵清恰好翻到今年三、四月里那一页,三月廿九的那次暮春宴,李梵清同裴玦自是去了的,代王李赓的名字同样赫然在列。 李梵清道:“我瞧他三月里亦是去了的。其实倒也不一定是有什么疑处,兴许只是我那侄儿投我所好罢了。” 李梵清又简略地同裴玦解释了一番卢檀儿之事。临淄王夫妇先前不大懂城中人情往来的道道,不知她与卢檀儿关系不睦,暮春宴那次同请了她与卢檀儿;后来虽说李梵清懒于赴宴,但只要李洮向她递了帖子,同时便不会再递帖子给卢檀儿。 李梵清自然以为,李洮待代王亦是同样的道理。 “你应当知道,我同李赓那厮自幼便是面和心不和罢。” 李梵清与李赓生于同年,不过李梵清生在三月,李赓生在冬月,李梵清还是比李赓长了八个来月的。裴玦少时做孝慧太子伴读时,与李赓的往来并不比同孝慧太子的往来少,甚至在孝慧太子故去后,他一度又做了李赓小半年的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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