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听着也新鲜,“那周二郎可知道,沈家女婿不是好当的。” “应是知道的。”赵殆道,“我瞧他那架势,似是我一同意,他便要入赘到沈家去了。” “不过婚姻大事,还得两家父母做主。”笑话听过,刘太后提醒赵殆,“至少也得叫周崇礼来求,佘太君同意了再赐婚,不然贸然下旨,便是叫两家结仇呢。” “母后放心,儿子知道轻重的。”赵殊应道,“明旨如何能轻易下呢。” 立冬后,沈家收到周沉送来的帖子,是邀沈若筠上元赏灯的。佘氏先细细看了,自己亲自送去给沈若筠。 沈若筠一心念着与赵玉屏上元之约,一口回绝,连犹豫都不曾。 佘氏失笑,只得代她回了帖子,回绝了周家二郎的好意。 盼到上元日,沈若筠换上了齐婆婆准备的白绫袄,披了卧兔毛的红斗篷,双髻戴了闹枝儿。赵玉屏遣了车马接她去宣德门,佘氏担忧上元人多,又叫沈虎、沈豹一道跟着。 赵玉屏拉着沈若筠,两人一道站在皇宫内城的城墙之上,俯瞰汴京城天上人间的美景。 沈若筠看着鳌山,觉得十分震撼,想不到花灯竟能叠出这般的宏大规模,教她移不开眼。 “这还不算什么呢。”赵玉屏与她道,“听说今日樊楼设了琉璃灯局,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04 灯局 两人一道离开城楼,又乘车辇去樊楼。车刚至樊楼门前,沈若筠便见门口处站了一白衣玉面小郎君,手上还提着一盏精巧的兔子灯。 赵玉屏见他,笑颜明朗,“三郎,你怎么在这里呀?” “想着你怎么也得来一趟樊楼吃浮元子呢。”周季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我两个月前就订了雅间,为的就是今日呢。” 赵玉屏笑着问他:“那若我今日不来呢?” 周季摸摸鼻子,思虑起来,似是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算了,你别想了。” 赵玉屏接了那灯,与沈若筠一道上楼时,又小声与她道,“他就是有些傻里傻气的。” “知道来此等你,还傻呀?”沈若筠笑着打趣她,“原来公主总挂在嘴边的‘三郎’,是这般俊俏的人物,我可从未见过比他好看的男儿呢。” 赵玉屏闻言,甜甜笑道,“你不是诳我吧?真定府的郎君都不如他么?” 沈若筠估计她是总与周季在一处,看多了便不觉得惊艳,“公主不若三个月不去见他,再见时必会觉得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呢。” “要这般久不见他呀……” 赵玉屏又探脑袋看了周季一眼,周季正在看樊楼为琉璃灯局所置的琉璃灯,露出的半边侧颜精致英挺。她在脑海里过了遍认识的人,觉得沈若筠所言非虚,便是在汴京也没有比他好看的郎君。 周季与她目光相撞,忙指着灯给她看,“今年的琉璃灯比去年那盏更好看。” 赵玉屏闻言也去看那盏灯,樊楼自前年始,上元日会设一盏琉璃灯为彩头,并在大厅挂一百盏灯并设灯谜。第一个全都答对的客人,便可以赢走此灯。 今年的琉璃灯也高挂在楼里大堂正中处,那灯外罩的琉璃壳剔透晶莹,边上垂挂各色宝石编成的璎珞结,灯内里并非放置烛火,而是放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光彩华亮。便是见惯了琉璃制品的赵玉屏,也觉得此灯可谓稀世之珍。 “这也太好看了。” 沈若筠今日观了汴京灯景,大鳌山花灯,便想着若是姊姊也在就好了。此时见了这盏琉璃灯,就想要将此灯赢下,带回真定府去,给姊姊挂在营帐里。 “汴京的灯谜都是什么样的呀?”她问赵玉屏,“很难吗?” “汴京的灯谜有拆字的,有猜典故的。樊楼的百道灯谜比外面的难些,主要是什么都有。去岁三郎的哥哥来猜,还遇到猜物的灯谜。” “那跟杭州的也无太大差别。”沈若筠道,“公主先去雅间吧,我想去试试。” 赵玉屏见她要入琉璃灯局,忙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他家灯谜是要先报名的,只能单人参加。你入局后,他会给你纸笔,纸上已经标好了灯号,得按顺序往里填谜底。” 沈若筠点头,怪道见那些猜灯谜的人总要奔去书案处写了,又护着纸再去猜呢。 “今日若赢了灯,可得给我玩一会。”赵玉屏给她撑腰打气,又嘱咐一旁的周季,“你与樊楼的人相熟,带她报名去。” “这是自然的。”周季应了此事,又让赵玉屏先去雅间,“琉璃灯局得好一会呢,你先点些菜吃。” 沈若筠与赵玉屏告了别,便跟着周季去琉璃灯局入口。 “等会我去猜灯谜,你先回去陪公主吧。” “那不成。”周季道,“你不常在这里,迷路了怎么办?你是公主的客人,我自是要陪着的。” 周季领着沈若筠去琉璃灯局的入口处报名,那人一见是他,笑着道,“三公子,今年换您来了?” “王掌柜说笑呢,我哪是这块料呀。”周季摆摆手,“我是带沈家二小姐来参加。” “沈家二小姐?”王掌柜一听,忙看向沈若筠,“早就听说佘老太君带了归德将军的幺女回京了,莫非……” 周季点头,“正是下马街沈家的二小姐。” 沈若筠倒是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家,这些日子在京里,赵玉屏还故意带她去瓦肆听跟沈家有关的平话讲书。沈若筠听之前不知那人讲什么,等听到对方语调高昂地讲着姊姊退敌的故事时,还险些将喝的茶水喷了。 王掌柜又问周季在哪个雅间,叫行菜送些上元新制的点心去。 沈若筠问他:“若要参加琉璃灯局,如何报名呢?” “沈二小姐,要入琉璃灯局,须得先答对一道灯谜呢。”王掌柜拿了一叠写了灯谜的彩纸来,请沈若筠抽题。 见要解灯谜,周季自己先紧张起来,“怎么又改规矩了?” “今岁来的人多,也是没法子的事。” 沈若筠抽了一张红纸,见上面写着“反复排卒以言和”,倒是赶了巧,当即答道,“手握重兵。” 王掌柜笑着赞叹:“二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 沈若筠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拿了答灯谜的纸,与周季、王掌柜道了谢,便入了整整齐齐挂着百盏灯的琉璃灯局。许是前面的灯谜有些难度,好些人都聚在这里。沈若筠不愿挤来挤去,便走到最后一盏灯前,想要从后往前猜。 她抬头看那标着一百号的灯笼,只见上面写着“苇深离离草,日隐声声寒”。这一类灯谜在杭州也见过,对仗工整,多为猜字迷,对着两句开头比着,应是“韩”字。 沈若筠一路猜了十道,然后先去一旁的书案,提笔将谜底填了,这些灯谜都不算如何难,想来是故意放在后面的。再往前答,倒是明白为何玉屏说樊楼的灯谜难了。如“雁行一字入彤云”,便不确定是猜字还是猜物。沈若筠又思量片刻,觉得应是“丹参”。 还有些有意思的灯谜,须得换个思路去想。八十号灯谜叫“价虽便宜,货太陈旧”,沈若筠本想不出这个谜底是什么,抬头又见那个“八十”小字,一下猜出这是“廉颇”。廉大将军八十岁一餐能食米一升,能开三石硬弓,不是他又是哪个? 她一路往后猜去,每十个灯谜就去填一次谜底,等墨迹干时便喝些茶水休息。王掌柜与周季在场外,见她从容不迫,都觉得她或能赢下琉璃灯。 “奇了。”王掌柜与周季道,“你家二哥今日怎么没来?” “他这些日子心绪不佳,”周季见四下无认识的人才敢小声说,“我也不知为什么,想来是没心情来看灯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一穿红锦袍,腰直背挺的中年男子快步而来,王掌柜见了他,瞬时变了脸色,“……您怎么来了?” “无事,我就是下来看看。”那人摆手,又看着沈若筠问,“那是谁家的孩子?” 周季闻言,转头看他,却不认得此人,正要说话间,又见沈若筠似答完了所有灯谜,忙迎上去与她说话。 王掌柜见周季走了,上前小声道,“王爷,那是归德将军的二女。” “原来是沈家的女孩儿。” 王从骞刚刚在楼上,便一直在看她,此时下了楼,目光仍难从她身上移开。 周季领沈若筠来交答卷,王掌柜看一眼王从骞,将她的题纸接过,又分四份,拿给候在一边的茶博士们检查。 沈若筠见他们一道道对着,难免有些紧张。 “你别担心。”周季道,“他们对题,不同谜底的都会再看看那灯谜,若你答得更贴切,也会判你的对。” 两人正说着话,茶博士们已有结果,王掌柜接过来一看,笑着叫人将琉璃灯取下。 沈若筠赢了灯,又见赵玉屏跑来寻自己,不由展颜一笑,眉目婉柔,神采飞扬。 王从骞提了那盏琉璃灯,亲自递给她。 沈若筠见王掌柜对此人毕恭毕敬,心下猜测他正是樊楼老板。又见他袖间佩戴牛皮护腕,倒是与父亲很像。父亲往日便是着便服,也喜欢拿护腕束袖。 沈若筠猜他是武将或是习武之人,也不知是谁。不过汴京城里不认得的人多了去了,沈若筠也未多想,与他道了谢,才接过那灯,跟赵玉屏回雅间吃浮元子去了。 等人消失在视线里,王从骞才收回目光,又对王掌柜道,“着人收拾收拾渝园,各色贵重的物品都备些。” 王掌柜领了命,又悄悄找了王从骞身边的亲兵王平打听,“王爷这是何意啊?” “你就瞧不出来么?”王平与他道,“王爷相中沈家这位小姐,选定她为世子妃了。” 王掌柜也不是没想过此事,只是没想到王从骞知道是沈家二小姐,还有此念,忙与他道,“可沈家的女婿不好当的,便如入赘……” “王爷哪管这些。”王平摆手道,“若非要秘密给世子定下世子妃,王爷又何必乔装来此呢?” 王掌柜知道夔州的萧家一直在搅和世子亲事,想到今日得见的沈家二小姐,笑着道,“王爷这倒是赶巧了,这位也是刚回京呢。” 沈若筠今日心情极好,吃完浮元子便想着要带琉璃灯回去给祖母看。车至沈府门口,她小心提着灯下车,忽见路口处有一人等在那里,他也提着一盏琉璃灯,只是不如她今日赢的这盏华贵。 “阿筠,你去樊楼了?” 周沉见她提着琉璃灯,有些后悔怎么没去樊楼等着,赵玉屏这般爱吃,今日怎么可能不带她去樊楼。 “你在此做什么?”沈若筠见是他,四下环顾,“这里也没有池子呀?” “我在等你。” 周沉失笑,想把那盏琉璃灯递给她,又见她已经提着一盏了,一时不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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