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他突然还魂了? 她兀自乱想着,秦老丞相笑道:“我啊,孙儿众多,就这么一个孙女,不免惯着一些。平素在家也没人束着她的规矩,你们别见怪。” 说罢就问秦菀:“你哥哥呢?唐榆从前与他一同读书,他总该来见见。” 秦菀回过神,笑道:“哥哥回房去放书了,一会儿便过来。” 说罢她略作沉吟,就看向唐怡:“唐家妹妹先前不曾见过,想是没在我家学塾念过书。如今既回了京,不知可寻好读书的地方了?若是没有,不妨到我家里来吧!我家学塾的先生与傅母还是不错的,我们也可以做个伴!” 她说得神情真挚,看起来只像个在寻玩伴的小孩子。然而同一番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却有了不同的滋味。 唐家父母暗想:瞧瞧这秦家小姐,说话多委婉!“我家学塾的先生与傅母还是不错的”?谁不知秦家学塾里的先生是如今声名远播的大儒,傅母是宫里老资历的嬷嬷啊? 秦六夫人睇了眼女儿,嗔道:“你倒会拿主意。”接着就对唐夫人说,“但这主意倒不错。我瞧怡儿与我们阿菀年纪相仿,不妨就一道读书,也省得自己闷得慌。还有唐榆……” 不待她说完,唐榆也正将心一横,抬起头道:“秦姑娘不说,我倒也没顾上。此番回京,不仅怡儿尚未请到傅母,我也还未寻到先生。我心里念着从前在秦家读书时的光景,若是方便……” 他迟疑着望向老丞相,老丞相如料大方摆手:“你还寻什么先生?便回我家来读。” 唐榆心弦一松,不由得松了口气。无意中视线一划,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 秦菀坐在他对面,剪水双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看穿。他忽而局促,故作平常地执盏饮茶,避开她的目光,心中却惊意不止。 他想,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亦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 他不好问。再屏息打量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已挪开。又过不多久,秦恪就来了,他们兄弟之间说起了话,他不好再看她,万千心事都只得搁置。 晌午时,两家人一同用了膳。午膳过后,他们就从秦府告辞了。 走出府门上了马车,唐宏想起唐榆早先所言,对他不大满意,蹙眉责备道:“我是来见恩师,你倒为自己谋起了学塾的事来,像什么样子。” 唐榆自感心虚,低头不言,倒是唐夫人不大服气,替他争辩:“孩子自己知道上进,有什么不好?谁都知道秦家学塾是京里头一等的,丞相大人得空时还亲自点拨孩子们功课,多想勋爵人户都想将孩子塞进来读书。如今他能趁丞相大人高兴直接让人家点了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还嫌这嫌那的?” 唐宏想想,这道理倒也对。 像他们这样在朝为官的人,说来操心的事不少,可一旦为人父母,孩子过得好不好总是紧要的。为了孩子读书的事,多少身份显赫之人都能放下面子,备下厚礼四处想法子走关系,就为将孩子送进秦家学塾,他回京前也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私心想着自己既还是秦丞相的学生,那就总要为孩子们走门路试试,所以才没急着给两个孩子另请老师。 如今唐榆自己两句话把这事办妥了,本该是个喜事。至于礼数,欠点就欠点吧,总归秦老丞相也没说什么。 唐宏于是不再多说唐榆,一家人上了马车。唐怡犹有些兴奋,拉着母亲的衣袖道:“秦府好大啊?还有秦家那个姐姐,我喜欢!” 唐夫人趁机教导女儿道:“在秦家学塾读书,是要住在秦家的,你们日后有的是时间作伴。但你要记着,得好好读书,可别让人家嫌弃你。” “女儿知道!”唐怡应得明快。 窗外恰有阵寒风吹动车帘,帘子被吹起一角,唐榆不自觉地望出去,视线恰落在秦府高大的府墙上。 · 秦府后宅,千福阁。 秦菀自从回到院子里,就一直伏在榻桌上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晨和月夕立在几步外,目光交换了好几十个来回,终于还是花晨上了前,伸手在她胳膊上推了推:“姑娘,你都快入定了。这是有什么心事,跟奴婢说说?” “唉……”秦菀叹息,扭过头望向花晨。 回到这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真是个念旧的人。她绞尽脑汁地回想了徐家爹娘大概是什么时候给她买回了花晨月夕与兰薰桂馥,接着就寻遍了藉口央爹娘带她一起去挑选侍婢。 但是,她并不求她们知道从前的事情。因为宫里的那些记忆总归是不愉快的,她情愿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秦府里陪她吃吃喝喝打打闹闹便好。 可现在她却有点暗自叫苦了。 她真想寻个人说说唐榆的事,聊聊心底大胆的设想。可盯了花晨半天,她终是一个字都没法说,只得又叹了一声,呢喃道:“我就是觉得,唐家哥哥有点怪。” “啊?”花晨满目不解,“哪怪?” “也没什么。”秦菀摇摇头,双手支着榻桌托腮,又自顾继续怔神。 花晨打量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腹诽起来:唐家公子哪儿怪?我看你才怪。 三年没见,一见就这么发愣,瞧着跟相思病似的。 难不成自家姑娘开始少女怀春了?!
第117章 番外·[双重生]榆X菀(3) 唐榆和唐怡兄妹两个要进秦家学塾的事定了下来,真去读书却不急这一时。 因为已入腊月,再过几天到了月中,大家就都要休息了。学塾读书的学生们都要各回各家,先生和傅母也要回去过年。他们非这会儿赶去没什么意义,不如安安心心地在家待着,等年关过去,正月十六再去秦府便是。 但对唐榆而言,却宁可早些去秦府。 他有些事情迫切地想要弄清楚,眼下这样拖着,他夜不能寐。 他于是只得变着法的约秦恪相见,秦恪却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每每他着人一提想见个面,秦恪就把他往外头带,今天是骑马明天是下馆子后天是诗会,反正就是不让人进家门。 其实,秦恪这样再正常不过。因为他们平日都被押在府里读书,一年到头能敞开了玩的日子也就过年这些天。如此一来,别说秦恪这样正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就是素日文静的姑娘家也都愿意多出去走走。再碰上有好友要来见面,就更不想在府里待着了。 所以唐榆每每被秦恪拉走出去玩,都觉得自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思来想去,也没法跟秦恪讲“咱们在家待着吧,我想见你妹妹”。 怎么听都不像好人。 唐榆就只得憋着一口气,按兵不动地等,心里安慰自己大不了就等到年后,总会再见到的。 但他最终没有等那么久,因为年初三时秦府便广发了请帖,邀各方宾朋年初六时去府中赴宴小聚。 这样的宴席,在过年时几乎日日都有,有宴席才有年味。哪怕现在先帝刚驾崩不久,正值国丧,宫中也不好要求文武百官过年都只能哭丧。所以只消不传歌舞也就不妨事了,大家聚在一起谈谈天、喝喝茶,猜猜灯谜、玩些游戏,便是过年当有的样子。 正月初六,暮色四合之时,秦府门边便已停满了马车。 府中备下的席面是流水席,谁也不非守着席面坐着,吃好了就可结伴玩去。府中数处园子都布置了起来,其中大半地方是灯谜,除此之外还有射箭与投壶的地方。更小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击鼓传花,长辈们给他们备了彩头,让他们热热闹闹地想法子去赢。 后宅,秦菀与女眷们一同用完膳,又与几位相熟的贵女小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婢子们出了门,去各处园子里凑趣儿。 祖父素来是朴素的,但秦家这样的门楣,所谓的“朴素”也注定不会寒酸。这样的宴席一办起来,整个宅院还是镀上了一重纸醉金迷的颜色。 她穿梭在五彩斑斓的花灯间,一心只想寻觅那道身影。然而秦府实在太大了,前来参宴的宾客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又散落各处,想找一个特定的人并不是什么易事。 所幸,她早已有备在先。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她就直接去了梅园中的花厅,花厅里的下人们正忙碌地筹备各处游戏所用的东西,有些地方要送去彩头、有些地方要送去点心茶水。还有猜灯谜能兑的奖,总是被兑得极快,需得一批批地补上,厅中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秦菀寻到管事的那名仆妇,将她拉到角落处,耳语几句说明来意,便从袖中摸出一枚锦盒递给她。 那仆妇只道她是小孩子凑热闹,笑吟吟地答应下来,这就出了花厅,去正厅那边传话。 正厅不远处的一片凉亭里,几位幼时相熟的公子遥遥望见彼此,打了个手势,就先后步入亭中。秦恪吩咐小厮去取了些热茶热酒来,好坐在亭子里说话。 一旁有人见着唐榆,便说:“我记得你灯谜猜的好,不去看看?秦家这回备了不少彩头。” 唐榆笑着摆手:“都多大了,我才不玩那个。” 几句话间酒与下酒菜都端上来,唐榆心不在焉,随意地吃着小菜,听他们聊科举的事。循理来说,明年就该有殿试,但因着先帝丧期,大概不得不推迟一两年,他们倒多了些筹备的时间。 不远处正厅前的回廊下,一名穿着暗色袄衣的仆妇提着铜锣疾步走来。她在厅前停了脚,手中的铜锣哐哐哐敲了三声,厅内厅外都的交谈都停了,众人循声望过去,那仆妇憨态可掬地朗声笑道:“我们家孙小姐添了个彩头,乃金制九连环一副。猜对五十道灯谜可去花厅找孙小姐换,诸位请量力而行!” 语毕四下里响了一阵起哄声,那仆妇并不多留,笑吟吟地走了。 凉亭里,几人对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猜灯谜的彩头哪有殿试要紧?他们根本没细听她说了什么。 却见唐榆吃尽了口中那片酱牛肉就将筷子一放,接着就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凉亭。 秦恪这才回过神,一愣,唤他:“唐榆,你去哪儿?” “猜灯谜去,赢个彩头。”唐榆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就往挂着花灯的院落去了。秦恪转过脸,和另几位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他刚才不是说他不玩? “别是我幻听了吧。”秦恪挠着头嘀咕。 · 花厅中,秦菀见那仆妇按她的吩咐去传了话,自己就在厅里安坐下来,喝茶吃点心,等着人来领彩头。 她心下有些紧张,一则摸不清唐榆的底细,二则也不知这些人里会不会有比他猜得快的。其实按道理来说,来凑这个趣的应该不多,因为谁也不缺一副九连环。可正值过年,最要紧的事不就是“凑趣”么?万一有谁一时兴起赶在唐榆前头来了,她就得另想办法试探唐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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