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完早膳,门房便来报,镇远侯府的人送了东西来。 李嗣音让朱砂将东西拿进来。 片刻后,朱砂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行礼禀报:“公主,来的人说是燕世子给您的,还让您亲手打开。” 燕澄朝送来的? 李嗣音唇角泛起微笑,而后又压了下去,一本正经道:“拿过来吧。” 朱砂依言奉上。 李嗣音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燕澄朝的狗爬大字:【公主亲启,望打开后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察看】。 她笑了一声,神神秘秘的。 李嗣音有些想拆,可又怕燕澄朝当真弄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真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儿拆开害她没脸,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道:“朱砂,你带着他们先下去吧。” 要是燕澄朝送的都是些普通玩意儿,浪费她这么大阵仗,饶不了他。 朱砂应声,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出去了。 寝房里一时只剩下李嗣音一个人。 如此这般,李嗣音将最上面的那张狗爬大字挪开,终于看见了下面的东西。 ——是一张张努力写得整齐的小楷。 她拿起来细看,念出上面的文字:“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1]” 是晏殊的《蝶恋花》,说的是女子思念心上人的意思,他抄这首诗给她干什么?他又不是女子。李嗣音脑中胡思乱想着,面色微微发红。 瞥见他这满纸想努力写好却挨挨挤挤凑了一大片的小楷,又忍不住发笑。 在太学时,燕澄朝他向来最烦抄书,因为他的字总是丑得不行,老夫子一看他字不行就给他打回去,还美名其余多抄几遍既练了字又记得牢,气得燕澄朝牙痒痒又无可奈何。李嗣音细细数了底下的纸张,竟有二十多张,不免又惊了下。 她一张又一张地翻阅着这些诗笺,被这些诗里隐晦又浓烈的情感羞红了脸,心里泛起甜蜜的同时,不禁又想到,燕澄朝知道这些诗是什么意思吗?他不会是一首首查过来的吧? 这还真有可能,想到那人抓耳挠腮翻书册的场面,一时之间,像是有人在她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正这般出神想着,李嗣音低头,发现盒子中有一页书笺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同。旁的都是白色,只这一张是米黄色。 出于好奇,她先将这张与众不同的书笺抽了出来,进行查看。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2]”李嗣音将书笺上的诗轻声念了出来,只念了一句,便觉有几分不对,待往下看去,整首看完,她面颊已是红透,猛地将那书笺揉成团扔掉,“啪”地一声盖上了盒子。 李嗣音眼睛里蕴满了羞恼,想起那诗中的字句便羞得浑身发烫,燕澄朝怎么敢给她寄这样的诗?这个登徒子! 那纸团被她扔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了两圈。李嗣音犹觉不解气,又想,若是被丫鬟捡去了打开来看怎么办,遂憋着气又把纸团拿回来了,展开,撕了个稀碎。 再回首看到燕澄朝送来的那一盒子诗笺,李嗣音恼得脸都红透了,余下的书笺也不想看了,只高声喊道:“朱砂!” 这时候她可真庆幸自己把丫鬟婆子都清出去了,不然还是被她们瞧见那诗……她日后都没脸见她们了。 朱砂应声进来。 李嗣音指着那盒子,怒道:“日后燕澄朝送来的东西全不许收!这盒子,给本公主收走,看着就烦!” 她说完,自己蹬蹬蹬地跑到屏风后的榻上去了,抱起枕头一阵摔打。 燕澄朝,这个臭流氓! …… 昨夜抄写了一晚诗句,燕澄朝困倦得很,今日便起得晚了些。 待下人来报已将那一盒子诗笺送到公主府后,他情不自禁地露出期待的笑容。 他看那些话本子里,才子都是靠着和佳人吟诗作对才逐渐情意相通的,他想李嗣音平日里爱弹琴,说不定也喜欢这些。可他做不来那些诗,就只好借借前人的诗来表达心意了。 不知李嗣音瞧见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燕澄朝派怀竹去公主府打听消息。 过了半晌,怀竹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着急道:“世子,公主府的人说,以后您送过去的东西全都不收!九公主还让小的给您带一句话。” “九、九公主说,” 怀竹一闭眼,一咬牙,把李嗣音的原话吼了出来,“燕澄朝,多读圣贤书!” 话音落下,怀竹立马默默闭嘴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燕澄朝面上神情茫然了一瞬,怎么那些人用出来的效果,到了他这里,就大相径庭呢?李嗣音不喜欢?可是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呀?还以后都不收他的东西了。他忍不住心里委屈,踱步走了两圈,而后干脆大踏步走了出去。 “怀竹,备马车,我们去公主府!”他要去找李嗣音问清楚。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晏殊的《蝶恋花》 [2]出自诗词《醉春风》,作者不详,据传是宋徽宗所作,但证据不足 *咳咳,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搜搜第二首的原诗,真的很……露骨,这波是小燕翻大车哈哈哈哈哈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你轻薄我◎ 天朗气清, 秋日的暖阳懒懒地扑洒在京都,照得檐上的鸟雀都安静了许多,只徜徉在这温暖的阳光中互相梳理羽毛。 公主府外, 一辆疾驰的马车被车夫猛地拉停, 马儿前蹄高高扬起, 发出“吁”的声音。马蹄落下溅起一片尘土。 车帘被掀开,一身着乌金色衣袍的男子迅速跳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个手脚没那么伶俐的灰衣小厮, 踉踉跄跄地跟上他家主子的步伐。 燕澄朝心里焦急,见了公主府的守门小厮, 便立即高声道:“烦请通报一声,镇远侯府燕澄朝求见公主。” 守门小厮没立刻动, 其中一个跑下来对燕澄朝道:“燕世子,不是我们不愿帮您通报, 是方才公主才说过不许放您的人进来, 这……我们也不好阳奉阴违啊。” 燕澄朝问道:“九公主可有说为何?” 小厮摇了摇头, “公主没说原因,只是看起来十分气恼, 我等也不敢问。” 看来她是真的很不喜欢他送的那些诗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所抄诗句,皆是隐晦地表达真挚感情的, 应当没有很唐突才是。 燕澄朝问:“你们是铁了心不帮我去通报了?” 两个守门小厮看了一眼,还站在阶上大门前的那个,咬咬牙道:“燕世子, 那小的就去LJ帮您通报一声, 但公主让不让您进小的可就不敢保证了。” 燕澄朝笑道:“多谢!” 他话落, 那小厮就跑进公主府大门帮他通报去了。另一个小厮自他身前离开, 又重新回到守大门的位置。 燕澄朝等了片刻, 去通报的小厮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道:“燕世子您请回吧,九公主说她不想见您。” 燕澄朝落寞地看了公主府大门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劳烦你再帮我捎个口信,就说,澄朝不知何处冒犯了公主,但绝不是有心的,希望能得到一个澄清的机会。”他说着,让怀竹给小厮递了块碎银,“麻烦了。” 小厮收下碎银,嘿嘿笑了两声,答应得干脆。 燕澄朝做完这些,便转身对怀竹道:“怀竹,我们走吧。” 主仆俩的身影消失在公主府大门前。 等瞧不见公主府的大门了,怀竹才探出头开口:“世子,我们就这么走了?” 这可不像他家世子的作风啊。 燕澄朝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偏头乜斜了一眼怀竹,“笨,本世子专程来跑一趟,没见到人就回去,这可能吗?” “既然光明正大进不去公主府,那就偷偷进去呗!”燕澄朝扯出个狡黠的笑容,露出小虎牙,“公主府小爷我又不是没翻过。” 怀竹惊,忙问:“世子,那小的怎么办?小的不会功夫。” “你?” 燕澄朝看他一眼,悠悠道:“自己想办法进来,进不来就回府去算了。我可懒得带你。” 说话间,燕澄朝已带着怀竹转到了公主府的一处外墙。此处外墙人迹罕至,脚下绿草茵茵,是以天然的山石屏障作墙。石面光滑平整,没什么着力点,一般人等还真爬不上去。 燕澄朝转头对怀竹道:“罢了,你便留在此处给本世子把风吧,不用回府了。” 怀竹应了。 接着他便瞧见他家世子借着垂下来的树藤,一个发力,蹿上了公主府的墙头。在彻底下墙之前,还懂得先埋伏一阵子躲过府中的守卫,等守卫都过去了,才见他翻下了石墙。 连公主府中的守卫情况都知晓。 他家世子这翻墙的本事,挺熟练。 * 小厮回来禀报说燕澄朝走了,但有话带给公主。 李嗣音不想听,却又没立刻出声,指望着那小厮自己走。没想到那小厮见她沉默,竟也就在那儿乖乖等着了,没一点要走的意思。 她有些气恼,说服自己是小厮不走她才勉强听听那家伙说什么的,这才开口道:“燕世子说了些什么,你转述便是。” 那小厮便将燕澄朝的话说了一遍,而后下去了。 李嗣音听完,面无表情地“嘁”了一声,转头回美人榻上闭眼歪着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 朱砂见她心烦意闷,出声道:“公主,小厨房最近新做了款桂花酿,味道甜滋滋的,奴婢端来给您尝尝?” 李嗣音没什么胃口,可不想费了朱砂一番心意,便点头应了一声。 朱砂挑起帘子出去了。 日光柔暖,透过地坪窗洒进来的光线金灿灿的,宛若碎金,晃眼得漂亮。李嗣音半躺着的美人榻晒不到太阳,可那片金箔似的光太过明亮,她随意垂目便容易被闪了眼,索性随手从桌案上拿了本书摊开,盖在脸上。 视野昏暗下来,周身暖洋洋的,偶有微风拂过,李嗣音的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渐渐生了困意。 布帘被挑起的声音隐约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渐近,而后在她旁侧停下了。李嗣音想多半是朱砂端着桂花酿回来了。 她面上盖着的书有所松动,想来是朱砂要帮她拿下来。晃动缝隙间几缕光闪过,刺得她眼睛不舒服。 李嗣音嘟囔道:“朱砂,桂花酿放那儿吧,让我先躺会儿……” 拿她书册的动作顿住。 然而下一秒,李嗣音脸上的书册却是直接被拿走了,光线骤然明亮,激得她狠狠皱了下眉。 待稍稍适应了些,她不高兴地睁开了眸子,正想抱怨下朱砂拿书册的举动,一张放大的少年面孔却骤然落入她眼,剑眉星目,凝视着她的眼睛里漾着微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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