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吓得头都不敢抬,哆嗦着应了声‘是’,然后惊慌跑走了。 望着她凌乱的脚步,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那感觉就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似的。 柳轻絮转身看着燕巳渊,不解的问道,“我就想知道沈思巧搞什么幺蛾子,去看看应该没什么。” 不等燕巳渊回答她,萧玉航先抢声说话,而且一脸严肃,“小舅娘,你怎如此傻?冷宫禁地是随便能去的吗?先不说那里关的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身为亲王妃去了会被人笑话,就说以沈贵人的身份,凭什么让你去见她,而且还是叫你去那种地方见她。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只要今日你去了,都会惹人非议。” 柳轻絮瞬间黯下脸,她还真是没想这么多。 萧玉航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怕她听不进去,又补充道,“小舅娘,宫里不比外面,无中生有都是常态,何况是举止行事,稍有不妥,更是容易被人拿捏造事,你可长点心吧,可别傻兮兮被人害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柳轻絮听得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萧玉航的话真是如同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直接把她拍清醒了。 她的防备心一向很强,可偏偏进宫以后把心眼给掉了。按理说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应该多长些心眼的,但她却比在外面还马虎。 昨儿个才被沈思巧摆了一道,差点背上妒妇之名。这才一天不到,她又准备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 实在不该! 唉! 主要是被幸福冲昏头了。 一边是婆婆的捧,一边是老公的宠,有这么两座大山护着她,她还真有些飘。 “走吧。”燕巳渊搂住她肩膀,带着她继续往紫宸宫去。 她不说话,一路上都在反思。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回瑧王府居住。可一想到婆婆那盼着他们留下的眼神,她再是想回府也说不出口。 见到他们回来,瞿太后很是开心,忙催促云嬷嬷给柳轻絮拿吃的来。 很快,瓜果点心摆满了一桌。 “外祖母,您都不知道,今日京城里有多热闹,您那些聘嫁之物,可把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萧玉航生怕被冷落了似的,忙笑嘻嘻的到瞿太后面前卖乖。 虽说他不是瞿太后亲外孙,而且在别人眼中萧玉航不务正业很不求上进,但是瞿太后却不在他面前摆长辈架子,可见她还是极为喜爱萧玉航的。 “是嘛?那现在还有人再说你小舅娘的坏话吗?”瞿太后笑眯眯的问道。 “外祖母,您那些聘嫁之物一出,谁还敢再说小舅娘半句不是?”萧玉航赶紧回道,而且一脸傲娇,好像出风头的人不是柳轻絮而是他似的。 “呵呵……”瞿太后乐得开怀。 柳轻絮看着他们对话的样子,既插不进嘴,也不知道怎么插嘴,除了不好意思还是不好意思。 燕巳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看着她脸红又手足无措,他眸中也尽是笑意。 瞿太后自然也看到了小儿媳的不自在,她突然转移了话题,问起萧玉航麻将的事。 萧玉航之前就把那副白玉麻将带进了宫,这会儿瞿太后问起,加上燕巳渊和柳轻絮都在,他赶紧请朱琛把玉麻将拿出来。 柳轻絮见婆婆是真喜欢,上前挽着她小声说道,“母后,我和小侯爷陪你打麻将就行了,咱们别让王爷参合,行吗?” “为何?”瞿太后不解的看着她。 “外祖母,你别怪小舅娘不带小舅舅一起玩,因为小舅舅打麻将就没输过!”萧玉航立马帮着解释起来,还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小舅娘跟小舅舅打麻将还把自己输给小舅舅了!” “还有这种事?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瞿太后一听,看他的眼神闪闪发光。 “就是……” 萧玉航正要说下去,突然后领被提了起来。 他扭头一看,咧嘴干笑,“小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燕巳渊把他往旁边一扔,还冷冷的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瞿太后立马瞪着儿子,“你这是做何?人家玉航陪我说说话都不行吗?” 燕巳渊抿着唇,摆着酷酷的脸朝着一边,假装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听到。 柳轻絮尴尬得用脚丫子隔着鞋底抠地板。 她和燕巳渊私下发生的一些事,像打麻将把自己输了,还有她夜潜瑧王府做贼…… 每一件都是她人生‘污点’,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恨不得挖地洞把自己埋了,哪还有脸到处宣扬? 可他们越是这样,瞿太后越是好奇。但她没缠着儿子儿媳说下去,而是不停的给萧玉航使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萧玉航另外找时间说给她听。 柳轻絮是哭笑不得。 他们还在这里呢,如此明显的打暗号,真的好吗? 朱琛本来去拿麻将的,但突然返回来,手里没麻将不说,脸色还绷得有些紧。 “太后,沈贵人在冷宫服毒自尽了。” 闻言,满殿欢乐的气氛犹如阴云过境,霎时让所有人都冷了脸。 萧玉航忍不住说道,“小舅娘,幸好先前你没过去,要是你去了,现在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柳轻絮不仅脸色冷,心里都是毛毛的感觉。 萧玉航说得没错,如果她先前过去,恰好撞上沈思巧服毒,要是被‘有心人’指控是她做的,她怕是百口都难辩。 瞿太后听出一些端倪,忙问萧玉航,“先前发生了何事?” 对于沈思巧服毒自尽这事,萧玉航认定其中有阴谋,所以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将他们进宫时遇见的事告诉了瞿太后。 瞿太后听完,气恼不已,立即指着朱琛下令,“去!给哀家彻查清楚!区区一个贵人,竟然一次又一次坑害瑧王妃,到底是谁给她的狗胆!” 朱琛领了命迅速离开了。 “母后,沈思巧这一死,实在突然,我想亲自去看看。”柳轻絮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请示道。 沈思巧或许是真想不开而轻生。委身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加之又被暂时打入冷宫,而且随时还要遭受凌虐,重重打击之下,她心生绝望也是有可能的。 但此事确实透着一股子阴谋味儿,让她无法释怀。 对于她的请示,瞿太后一口回拒,“不行!”还罕见的对她板起脸,“后宫那些女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在边上看着,任何事都不要参合。哀家就不信,你何事都未做,还能被泼一身脏!” 谁都听得出来,她看似是在训斥柳轻絮,实则却是在保护她。 柳轻絮也能感受到她的用心,尽管心里很复杂,但还是乖顺的应道,“母后,絮儿知道了,絮儿不会乱来的。” 沈思巧的死在他们这边造成些心理影响,但是并未在后宫掀起任何波澜。 后来柳轻絮才知道,在深宫中,像这样的死人事件每日都有,特别是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因为对人生感到绝望,分分钟都能想不开而自寻短见。 朱琛回来复命,据查证,沈思巧昨日进了冷宫后就神志不清,要么是自言自语,要么就是疯狂大笑,看管冷宫的人都说她是自己服的毒药。 至于毒药从何而来,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反正人就这么死了。 回到明月殿,柳轻絮心情有些沉重。 说难过,倒也没觉得多难过,毕竟她与沈思巧在清河镇只是表面来往,因为觉得沈思巧有点茶,她甚至对沈思巧还很反感。 说不难过吧,她心里又有些犯堵。总觉得沈思巧的死不寻常,可到底哪里不寻常,她又没去过命案现场,连发言的资格都没有。 “想什么呢?”燕巳渊将她带入怀中,看着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戚戚的,他心情也不佳。 “阿巳,你说这事要是让沈宗明知道,他会不会怨我们?”在他面前,柳轻絮没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可以不把沈思巧当回事,但沈宗明是隆兴城的刺史,而且也帮过他们,她就怕沈宗明会把女儿的死怪罪到他们头上。 “沈思巧之死,与我们无关。何况沈宗明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你无需担忧。”燕巳渊拍了拍她的背。 “阿巳……”她突然唤他,但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没事。”她摇了摇头 . 。 沈思巧那一身的伤与苏皇后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她的死都与苏皇后有关。 可她不敢说。 一想到婆婆的提醒,哪怕她只是怀疑,都不敢轻易出口。 “今晚先在宫中住下,明日我找机会带你回府。”燕巳渊低下头,对别的事他一向不上心,但对怀里的她,他时时刻刻都上心着。 “真的?”柳轻絮下意识的抬起头。 突然撞上他薄唇。 四目相对,他眸底晕染出笑意,而她却尴尬的红了脸。 想将他推开,燕巳渊却先一步收紧臂弯,让她无处可逃,然后霸道的截获住她红唇。 柳轻絮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今天在府中沐浴更衣时,他就差点跳进浴桶中与她洗‘鸳鸯浴’,白天没让他得逞,晚上她还要拒绝,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被他带入两个人的世界中,她想想些别的事都没机会,冷宫的事就这么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 翌日—— 她惺忪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人。 听宫女说,他今日去早朝了,她还有些惊讶。 说‘上班’就‘上班’,都没提前告诉她,害她由着他折腾了大半宿! 这家伙,真是够可以的! 晌午的时候,燕巳渊回了明月殿。 同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柳轻絮看到来人,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朝他们迎过去。 “下官拜见瑧王妃。”沈宗明跪在地上很正式的向她行礼。 “沈大人请起。”她有些别扭的抬了抬手。 “谢瑧王妃。” 待沈宗明起身后,她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满身都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一脸的憔悴,满眼的难过,眉心眼角都夹着皱纹,比在清河镇见面时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不由得抿紧唇。 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沈宗明主动开口,“王妃,小女的事下官已经听王爷说了。此事都是小女任性而为才走上了绝路,怨不得任何人,要怨也只怨下官没有看管好女儿,才让她偷偷跑来到京城。下官知道小女之死对您造成了困扰,下官此番前来,是向您赔不是的。” 柳轻絮是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深明大义的话。 她还以为沈宗明来此是向她讨要说法的! 毕竟前日她与沈思巧发生了些不愉快,自己还动了手打沈思巧。万一沈宗明护女心切,非说是因为她打了沈思巧才导致沈思巧想不开的,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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