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日是各有宫女企图爬上龙塌获得恩宠,她还被叫过去狠狠训斥了,宫女素儿那次她被迫当了整夜的侍夜宫女,那么只有可能是起初那一次,那次皇帝训斥完她之后,就将她赶回未央宫了,可是皇帝也跟着她回来了! 全然就没有临幸贤妃的可能。 时月影愈加疑惑。临幸没临幸贤妃,皇帝心里最清楚,若说贤妃怀的并非皇嗣,她怎么敢明目张胆宣告遇喜呢? 那就只余一种可能,皇帝与贤妃在御书房白日宣淫? 她想起德乐大总管的一句话,他夸赞贤妃是宫里最恪守宫规的娘娘,白日从不曾去御书房打扰皇帝政务。 时月影一个哆嗦,她如今还坐在皇后之位上,倘若皇嗣血统存疑,将来东窗事发,按照皇帝的性子,先定她一个治理后宫失职之罪,那自己这顶凤冠可真保不住了。 这事得查一查,还得暗中查。 但凡皇帝临幸妃嫔,皆会被记录在《禁中起居注》,册子半年一换,所以近三个月的记录都还在内务府太监手里,后宫妃嫔包括皇后在内都不可随意取阅。 得找哥哥帮忙,叫时月星冒险将册子从内务府偷出来。 *** 次日清晨时月影命白霜去内务府找哥哥交托此事。时三少办事牢靠,不出一个时辰,《禁中起居注》这本册子就到了时月影手中。 白霜:“三少爷说方才瞧见贵妃身边的宫女也去了内务府索取这册子,记档的太监没敢给。这册子里头到底什么玄机?” 小皇后散着发盘腿坐在木塌上,翻看册子记录,越往后翻,瓷白小脸神色愈加急切。事实与她的记忆无一丝偏差,自申月起至戌月,除去其中几日,其他关于侍寝的记录皆是如出一辙的寥寥几字:帝后寝于未央宫 想必贵妃也已经有所怀疑。 可贤妃久居宫中,假设腹中之子并非皇室血脉,那又会是谁的呢? 两个月的身孕? “娘娘,贵妃求见。”白霜进殿禀告。 时月影将册子藏起,命叫尹贵妃进来。 尹蕊儿身着精绣香云纱三彩裙,摇着牡丹团扇步入殿中,“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一声叫得人骨头都酥了,难怪皇帝喜欢,平日里对贵妃和颜悦色的。 “妹妹才从贤妃姐姐那儿过来,她可真是哥有福气的人儿,这一年来身体欠佳,没得什么侍寝机会,竟也能怀上子嗣。”尹蕊儿不等时月影叫起,自行坐到她身边来,取了琉璃碟里的糕点吃。 时月影瞥了眼糕点,这最后一块糖糕是她要吃的,尹蕊儿怎么自说自话呢! 心里不悦,偏偏还要持着皇后的风度,说冠冕堂皇的话,“这是陛下的长子,你我都得仔细着点儿。” 说到此处,尹蕊儿笑着道,眼梢得意上扬,“如今凤印在臣妾手中,臣妾统领后宫,早已经吩咐各宫与内务府皆要照顾紫宸殿,凡事以贤妃为先。” 时月影眼看着尹蕊儿将她心爱的糖糕吃了个精光后,又去摸另外一个盘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 她的绿豆糕...... “陛下今年也算是好事成双,算算日子,贤妃娘娘怀上龙嗣是两个月前,大将军从边疆凯旋的日子,娘娘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宫里为大将军办得庆功宴?贤妃那会已经病了好一阵子,一听边疆捷报,身体立马康复起来,还帮着娘娘操持着筹办宴会。那大将军难道还是送子观音不成?” 贵妃将绿豆糕也吃了个干净...... 时月影瞧着空空荡荡的琉璃碟,幸而还有最后一块红豆酥,岂料贵妃那带着三个宝石戒指的手比她先一步摸了上去。 她的红豆酥...... 尹蕊儿抬眸一瞧皇后,见时月影瓷白小脸委委屈屈的、瞳眸湿润,心想凤印这事叫皇后伤心了,心中得意。 “臣妾听说,贤妃与大将军从小青梅竹马,还曾议过亲、”贵妃一口咬掉了半个红豆酥,“当年贤妃远去边疆为的可不是皇上,而正是这位大将军!” “......”另外一半的红豆酥也没有。 时月影抿了抿唇瓣,气鼓鼓地靠到软枕上,一言不发。 尹蕊儿絮絮叨叨地反复说贤妃和大将军,偏偏时月影一点反应都没有,贵妃心想着急,皇后怎么就不开窍呢! “行了,臣妾不打扰了,娘娘好好思量思量吧!” 等白霜送贵妃出门回来,只见小皇后整个人蔫蔫地靠在软枕上。 时月影想起两个月前大将军郑毅在边疆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宫里要设庆功宴,贤妃主动请缨帮着筹备,当时时月影就发觉贤妃对大将军的吃食喜好了如指掌。 正是那夜皇帝喝醉酒,贤妃留在灵兮殿侍候君王。而后当夜发生了宫女爬龙床一事。她记得当时各宫得到消息,嫔妃悉数到场,贤妃却不见了踪影。 结合方才贵妃的言论,时月影心里豁然开朗。 “贤妃孩子的父亲是大将军郑毅!” “什么?!”白霜正准备收拾塌上矮几,晴天霹雳,手上一颤,琉璃碟子落了下来砸到地面上,哐当一声碎了个四分五裂。 白霜缓了片刻才回神,“当真?!那这岂不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去回禀皇上,好趁机打压贤妃。” “不”小皇后双眸悠悠地转,翻到禁《禁中起居注》庆功宴那那日的记录,“你去取支笔来。” 白霜递笔,眼睁睁看着时月影笑眯眯地记录上添了一笔。 “娘娘这是做什么?!这不是给贤妃遮掩么?!我们不应该去皇上面前戳穿此事,如此一来后位就保住了!” 时月影合上书册,“皇上说他不会准许我生下皇嗣。我这皇后的位置坐得也是如履薄冰,早晚会有妃嫔取而代之。” 白霜不解。 “倘若贵妃或者吉嫔祥嫔她们先生下皇子,时家就真没有活路了。” 白霜神色诧异地看着她的主子,“娘娘的意思是?” “所有后宫妃嫔之中,唯有贤妃待我和善,倘若她真登上后位,你我的处境应该也不会太坏。再者能手握这个秘密,也算是最后的筹码。” 时月影将册子递给去,“叫哥哥神不知鬼觉地还回去吧。另外你告诉哥哥,户部诸位大人对内务府也是积怨已久,叫他不妨前去拜见户部尚书,好找些帮手。”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白霜接过册子,眸光骇然地瞧了眼皇后,眼前的女子哪里还是昔日时府里的小娇娇? 酉时末,白霜朝着僻静的小花园走去,到了廊下远远瞧一身湛蓝云锦常服的三少爷正同一个身着粉霞衣裙的小宫女说话,热络络的,那小宫女眉开眼笑,说得高兴时还踮踮足尖。 她家三少爷走桃花运了? 白霜走近几步倚着廊下石柱子,想瞧瞧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这一瞧惊得她足下不稳险些摔倒,晴天霹雳!那个女子哪里是什么宫婢?竟然是吉嫔! 时月星一抬眸见着白霜,“我有些公务要办,先走了。” 白霜不敢走近,站在原地等着时月星朝她走来。时月星上了石阶来到廊下,“快快把册子给我,我得回内务府放回去才出宫。” 白霜瞧着小花园门口的吉嫔正朝自己这里看,扯着三少爷的衣袖就走,不能叫吉嫔发现端倪! 到了旁人都瞧不见的逼仄角落,跟黑市做交易一般将册子交还给时月星,并且将皇后交代的事话一字不差全说了。 时月星藏好册子,“我上次在宫门口遇到过户部尚书,上去同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奴婢只传话!横竖娘娘是这么交代的,三少爷再想想法子。对了,少爷方才怎么同吉嫔相谈甚欢?” “你说吉嫔身边的抱猫宫女?我生得俊俏,什么姑娘见了我都、” “什么宫女?!方才那位是吉嫔娘娘!吉嫔的父亲正是那位被时家人冤死牢狱的尹将军。” 虽说皇后的父亲时尚儒当初并未参与谋害太子一党,但终归都姓时。这一辈子的血海深仇是解不开的。 白霜看着白月形僵滞的神色,“三少爷你可机灵着点吧,可别着了人家的道,奴婢先走了!” 素来以聪慧机灵闻名的时三公子神色微怔,身姿僵硬地地立在宫墙之下,久久不语。 吉嫔眼看着白霜亲昵地拉走了赵月,问自己的贴身宫女,“那是皇后身边的白霜?” 宫女应道,“是她,奴婢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样子她与赵月是老相识?”吉嫔眉眼耷拉下来,“怎么能这样呢?他明明同我最好的。” 宫女翻了个白眼,“他当你是吉嫔娘娘身边的宫女,那白霜可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换作是我,我也同白霜好。” “这不是拜高踩低么?!”吉嫔咬唇着急了。 “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拜高踩低?人往高处走嘛,这很正常呀。”宫女是与自家主子斗嘴斗惯了的。 尹铃儿螓首低垂,咕哝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 *** 深夜皇宫渐渐静谧,御书房里灯火通明,时月影坐在御案边上批阅朝臣们请求废后的奏折,在一本骂她骂得十分难听的奏折上,端正第写下一个有模有样的阅字,瓷白晶莹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 元景行从工部水利图纸里抬头,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 批三本奏折,她偷偷笑了七八趟,真的欢喜。 “何事这么高兴?” 时月影一听慌忙咬住唇瓣屏住笑意。叫他再天天训斥她!自己这两年受了元景行多少气呀,这会儿一想到贤妃腹中之子并非皇帝亲生,幸灾乐祸呢。倘若她能把皇帝熬死了,在他临死前吐露这个秘密,不知道他该气成什么样! 贤妃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有她和白霜二人知道,真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 噗嗤-- 小皇后得意地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地凑到皇帝面前,“陛下喜欢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呀?” 元景行神色狐疑,鄙弃地用手戳她的额头推开,敛神继续观摩图纸。 “你定想要一个小皇子,可臣妾想要一个小公主。”时月影自顾自往下说,“但是不论男女性子千万不要随你。” “随朕的性子怎么了?!”元景行揪着图侧眸瞪她,“皇后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问题。”时月影意识自己得意过头了,双眸月牙弯弯,“好得很。” 心里腹诽凶巴巴的不讨人喜欢,难怪贤妃也只喜欢郑大将军。 “陛下有没有想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小皇后明眸皓齿,一反常态地拉着皇帝闲话家常,“若是公主,小名就给臣妾取好不好?” “好好好,别打扰朕政务,练你的字去。”元景行将她批改奏折的行为称为练字。 “都批了两个时辰了,陛下不累么?咱们说会儿话。”复仇心理作祟,看着如此精明狠厉的男人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实在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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