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个时辰之后,时月影静静地坐在圈椅里,小脸惨白,瞠目结舌,恍若才经过一场浩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混乱的夜晚,贤妃难产、贵妃父亲自缢、她被关进宗人府大牢,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桩足够皇帝杀时月星一百次的事情。 贵妃撞见哥哥与吉嫔幽会,还告发到了皇帝跟前,然而她身为皇后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所以这就是吉嫔被送往幽州的理由,也是哥哥被外调彤城的真正原因? 不忠不义、违背天理、死不足惜。 偏偏这事情的最大受害者,皇帝,也正坐着,像是一个局外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伦理纲常、是非对错、君臣尊卑,他在这件事上都决定占领高地。 时月影已经不敢看他了,她还有什么颜面? 吉嫔是皇帝的妃嫔啊!吉嫔的父亲为时家人所害啊! 自己那么艰难才争取到时家人翻身的机会,时月星他竟然、他竟然,他怎么能对吉嫔......? 难怪当时尹铃儿那么奋力要救出哥哥,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什么有恩情,这根本就是有私情!!! 还有、还有,这也是皇贵妃将她父亲之死怪罪在时家人身上的真正原因!!!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元景行打破平静,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时月影实在没脸,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以为皇上早告诉你了。”时月星诧异道。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的话,还不如让你死在彤城得了!”时月影简直欲哭无泪,她仰头看了一眼元景行,懊恼至极。 皇帝完全一副置身事外、游刃有余的架势,浑然与街上那围观热闹的行人没什么区别,安慰她说,“都过去了。” 时月影想起自己还几次三番责怪皇帝背信弃义,说好的将哥哥调去户部后又反悔。 “皇上怎么不告诉臣妾?”她小声问道。从此以后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元景行道,语气寡淡。 他平日里揪着她一点儿错就会雷霆震怒,此时这种态度反而叫时月影羞愧不已。 尹铃儿护在时月星面前,“你不要怪他,当初是我先喜欢你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他不放。那天晚上他是想同我断了,我不肯。当时尹贵妃撞见此事,你哥哥在皇帝面前将罪责统统往他身上揽。” 时月影知道尹铃儿的性子,她是个不争不抢之人。这么说完全在为哥哥开脱。 “妹妹。当初我知道铃儿的身份之后,刻意避开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袖口坏了,想叫白霜给我补,铃儿正好在你宫里,说拿回她那儿帮我补。我当时就不想要那件官服了。是你非叫我去她宫里取。教我说,内务府贪墨之事,可以从她弟弟那儿开始查起。铃儿她知道我的目的,为了帮她弟弟改邪归正,将皇庄的事情与我和盘托出。在铃儿来彤城救我之前,我有她并未逾矩,在皇宫时我也忍耐过挣扎过、” “事情都过去了,朕也罚过了。”元景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看着时月影苍白的小脸,“还蒸不蒸螃蟹了?” “蒸、蒸、蒸,今日团聚,我来做饭吧。”时月星带着铃儿去了厨房。 时月影还未从打击中回魂,咬着唇欲哭无泪。 过往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个雪夜,很多她觉得不合理的古怪事情,如今都说得通了,难怪如此。 “罚都罚过了。”元景行心平气和道,“其实他们私会这件事,没有令朕有多震怒。朕当时不知你哥哥是真心喜欢尹铃儿还是只想利用她。所以将他们分隔两地,倘若他有那么几分真心,千山万水也难以阻隔。” “那为何送我去宗人府大牢?” “这件事不光彩,朕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想叫尹蕊儿张扬出去,所以朕满足了她几个条件。” 时月影尽力平复情绪。皇帝难得温柔,抚着她的肩说一切都过去了,还难得为时月星说了几句好话。 此时院子里传来时月星的声音。 “裁缝铺怎么送这么多衣裳,每个人都有吗?!!我可以挑三件么??” 皇帝神色一凛,快步离开房间。 时月星已经将拆开了包裹,“妹妹!这夏衣颜色选得可真好,大小也合适,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回家来,特意叫裁缝铺子做的新衣裳?” 元景行一把夺过夏衣,“这些都是朕的,别动!” 时月星不相信,“十件衣裳,陛下穿得过来么?而且这布料比陛下身上这件御制的衣裳差了不少。” “哪里差了?朕觉得很好!”元景行瞬时变了神色,眸光含戾如护食一般。 方才还一派宽宏大量作风的皇帝,给了时月星一个要杀人的眼神,然后将所有夏衣都抢了过来。 “我没衣裳穿了,陛下匀我一件?”时月星想着皇帝没这么小气吧,“妹夫?” “没有。” 元景行甩出冷冰冰的两个字。 “妹妹!”时月星见妹妹走出来,“你让妹夫送我一件衣裳吧?我今夜真没衣裳换了。” 时月影瓷白脸颊鼓鼓的,还在他的气,“你没听皇帝说吗?没有。” 元景行有人撑腰,这还是时月影第一次站在他这边,霎时更有底气了,对着时月星,“听见了?没有。” 时月星有事理亏在先。 “算了,那我借大哥二哥的衣裳穿。”时月星牵过一旁笑意盈盈看戏的尹铃儿,“要不要来看我蒸螃蟹?” 这个时节的螃蟹算不上多肥美,但是配上酒,在庭院之中吃着蟹肉品着美酒,也算是难得的惬意。 时尚儒他们过几日就要带学生们去考乡试,用了晚饭后干脆回了书院去住,将房间腾了出来。 这会儿只她们四个人在庭院之中。 时月星凑到皇帝耳边,絮絮叨叨向他汇报了彤城如今的情形,“......总之那个叫罗刹的,已经被我收入门下,他往后也不会行凶作恶了,彤城的百姓也都挺喜欢他的,这会儿正带着人在修河堤。前头是我阴沟里翻船了。但是往后陛下放心,给我三年时间,我必定让彤城改头换貌,百姓安居乐业!我保证将一且都做好!” 元景行瞄了眼坐在边上正拆着蟹的与尹铃儿聊天的时月影。 面色肃然,压低了声音道,“时月星,你不必跟朕表忠心,朕也不指望你做出什么成绩。你这辈子唯一做好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 “什么?” 元景行拍了拍他的肩,“活着。”他时月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他真死在了彤城,那时月影一生都不可能原谅他。他与她之间就什么都完了。 时月星一听,心冷了半截,他这半年多在彤城可是劳心劳力啊,皇帝这么损他。 “陛下知道我妹妹有失忆症了?”时月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受吧?” 元景行眸光一凛,“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皇帝(软饭版):有老婆帮我吵架,真好(笑感谢在2022-06-30 16:19:52~2022-07-01 14: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就这样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元景行眸光一凛, “你什么意思?” “有一年的冬至,曾经有个人哀求我妹妹等他两年回来娶她。不过妹妹她发病,将这个承诺忘了个干净。”时月星笑得别有深意。 怒火霎时间蹿了起来, 元景行眼神能杀人了, “你一直都知道?” “知道啊,但最初两年, 你一直不让我见你和妹妹, 我也没什么机会解释。”时月星满意地看着皇帝对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陛下, 螃蟹拆好了。”坐在不远处的时月影将装着蟹肉蟹黄的碗捧到元景行面前。 “辛苦皇后了。”元景行脸上的戾气消失殆尽, 伸手接过瓷碗。 “陛下,别装了, 你根本就没受伤。”时月星玩笑似地拍了拍皇帝右肩, 他觉得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就是博同情,欺骗他妹妹, 赖在他家混吃喝的。 元景行霎时皱眉,抬手捂住臂膀, 他没装, 时月星正好打到伤口,疼得呲牙。 “没事吧皇上?”时月影心急如焚,她心里对皇帝的愧疚还未消散。 尹铃儿也终于有了几分良心,“表哥你真的受伤了?” “陛下伤得很重!”时月影含泪道, 转头又责骂时月星, “哥哥!你实在太过分了!!!” 元景行缓过劲来,靠在时月影肩上, “没事, 你别怪你哥哥。他并非有意。但朕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时月影万分心焦, “怎么能不怪他?!他就是故意的!!回房臣妾帮你看看伤口。” “皇后扶着朕, 伤口疼得厉害。”元景行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高大挺拔的身躯靠向小皇后孱弱肩头。 时月星愣在原地,皇帝真的受伤了?怎么那么像装得呢? 回到房间,仔细查看过后伤口还好,并未再渗血。 时月影缓缓舒了一口气,“臣妾替你换药吧。”她咕哝着要去取药膏。 “不急。” 元景行瞧着院子里熄了灯,知道他们也回房去了。 “皇后抱抱朕,朕觉得心口闷。” 时月影因为哥哥的事心中有愧,想起自己几次三番与皇帝较劲,这会儿实在羞愧。 在这事上,她万分理解皇帝,虽然他嘴上说着都过去了,但是这种事情...... “皇后替朕顺一下心口。”元景行揽过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将她抱到怀里。 时月影神色愧疚,一双柔荑去顺他心口,“臣妾觉得,陛下还是要自己想开一点......” 皇后还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元景行揪下一双柔荑握在掌心,鼻间轻闻鬓发间的馨香,若有似无地轻吻在她粉颊。 时月影反应过来,她伸手推他,“陛下在做什么?” “你别推,朕伤口疼得厉害。”元景行咕哝一声。 ...... “皇后”他沉声唤她。 时月影指尖揪着他心口的衣料,一双润眸微怔,隐忍着,时隔太久她不习惯他的亲近。 情到浓时,元景行一时忘了自己伤势严重,抱着她转过身。轻吻落在她额间。 然后不可避免地扯到了伤。 放纵的后果,伤口真的裂开了,鲜血渗透纱布与夏衣的衣料。 “陛下暂时还是别动这些心思了。”时月影跪坐一边,帮他清理伤口上药。 元景行靠坐床栏,戾眸凝在小皇后的衣襟,他没尽兴,而且心口真的闷起来了,“都怪这榻太窄了!” “?”时月影看他一眼,她可没觉得窄,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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