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既然老兄这么问,我就随便说几句,说的不好了你听听一笑而过。如今皇帝没了,就算有些皇子还活着,除非有当日光武帝那般的本事,如果没有,江山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天下一定会出新主,新主就在咱们这些人里面,你我不知道谁笑到最后。我的想法是咱们就待在城里,不做抵抗,人家要土地,咱们给土地,要官职,咱们辞了官儿收拾东西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去。细胳膊拧不过大粗腿,就这么着吧。” 这就是很消极的一种想法。归德的郡守明显不想这么做,也就真的笑了几声,然后大家在辕门口分别,各自回了自家大营。 兰封归德在收拾辎重,宁山已经出发了。 但是大部分军营都没什么动静,到了夜幕降临,东平郡的郡守来找兰封郡的郡守。 两个人夜里秉烛夜谈。 东平的郡守就说:“舒川和旭州的人走不了,盟主是想尽办法要把他们两家拉到自己身边来,今天已经喝了一下午的酒了,刚刚叫了不少舞女过去吹拉弹唱。你是没看见,一群人喝的舌头都大了,话都说不利索。” “怕是盟主白费了一番心意,北方三郡的关系绝不是表面上那样淡薄。” “你知道点什么?” “我哪里知道什么,也就是以前还在朝廷里面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兰封郡守把书放到了盒子里,准备明天带走。“我年轻那会儿,在几位相公面前是个跑腿的。你也知道朝廷一直不往边关拨钱粮和铠甲,但是各位相公还时时刻刻盯着北方。 每当到了冬天,那一些蛮子们没吃没喝南下打草谷的时候,这三郡是联合作战同舟共济,哪怕他们自己有些龌龊,但是一旦到了秋冬,所有的消息都是互通有无。他们三家是一道铁墙,若是有一家被攻破,其他两家绝没有好下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明白。 一开始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通源进京了两家却来参与联盟,不应该啊,如果通源人在这里折戟,通源在今年冬天很难和他们一起收北方。更想不明白他们怎么在天气还算寒冷的时候南下了?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东平郡守笑着摇了摇头,“怕是未必有你说的那样亲密。” “有些事儿咱们没有经历自然不清楚,但是他们同舟共济很多年了,世代如此,除非是北方的蛮子灭种了,不然的话他们还会同舟共济下去。既然是同舟共济的缘分,不可能做出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说完之后摆了摆手,“不说他们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当然想和你一样金蝉脱壳,可是我不像你,你那距离近,无论胜也好败也好,回兰封方便的很。我想要回去必定要从你们家借道。今日来找你,就是和你商量借道的事儿。我看了,咱们盟主没有几份心思想替皇帝报仇。与其说他在后面观察着敌情,不如说他在这里甄别着敌我。以前听说他名声不错,现在看来怕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我找机会从这里溜走,到时候一旦兵败,从你们兰封借道回我们东平去。” “也好。你要早点行动才行。” “你们先走,你们走了,我就找机会支援你们,和你的大军驻扎在一起,到时候咱们一起结伴离开。” 这边商量好了,其他几家帐篷也在商量。 岭北和葱州的两位郡守来到了会宁郡守的帐篷里,三个人刚才在盟主那里喝的脸都红了,亲兵送了醒酒汤,三个人一边喝一边商量。 葱州郡守说:“我来这里是真心打算替皇帝报仇,可是眼看着大家都没这个心思。我一个人孤木难支,想想还是算了。不如找机会离开吧。” 岭北郡守说:“我也有离开的想法,若是想离开,咱们就不必往京城去了。就在这里死撑着,等到他们那边吃了败仗,咱们这边立即撤。” 支援前锋?支援个屁! 会宁郡守说:“我瞧着庆安死心塌地的追随着盟主。” 岭北郡守说:“他被巫马氏吓坏了,怕人家一口吞了他。叫我说朝廷早就崩坏了,说这个你们可能不爱听,自古以来除了周朝八百载,有几个朝廷能活过250年的。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当年皇帝驾崩太子紧随而去的时候,这朝廷就完蛋了,还能一口气撑了30年,这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如今气运用完了,祖宗的保佑也没了。就要换新人了,我是没图谋天下的勇气,我们岭北偏安一隅,也没实力问鼎天下,所以我就等着新君吧。” “你们瞧着谁是新君?”会宁郡守问:“是盟主还是副盟主?” 葱州的郡守皱着眉:“要说实力,目前巫马秋叶的实力最大。不过不服她的人也多。看将来吧,这事儿只有天知道了。” 岭北郡守点头:“没错,只有天知道。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觉得新君有那一股子英雄气就行,别人有没有英雄气我不好说,但是咱们盟主是没有的。今天旭州和舒川的两位站起来要走,你看他吓的那个模样。 前线败了这事儿能预料到,京城那城墙,谁去了第一仗都赢不了,这么说来巫马秋叶还有进攻的勇气,已经好过大部分男儿了。我若是盟主,应该早早地准备着,收到战败的消息就应该催促全员出发。一刻都不能停留,赶快汇合前锋,商量着怎么才能破城。大军在外边一天,浪费的粮草和动用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如今太下疲惫,折腾的太狠了怕百姓受不了。 你们瞧瞧他那个样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身为盟主不考虑大局,只考虑他们一亩三分地,到现在你们听他露出过派他手下去协助攻城的意思没有。如果这个人当了皇帝,哼,天下安宁不了,凡是有点气概的都不服他。” 葱州郡守很赞成这说法,“凡是能建功立业的皇帝,特别是开国之君,越是得位正越是有一股子别人没有的气概,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汉高祖刘邦,他一个庶民,一首大风歌多豪迈,压的多少皇帝诗词黯然失色。” 说着就放下碗,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用深沉的语音背诵:“大风起兮云风扬......” 第二句还没说出来,就有会宁郡的亲兵闯了进来,会宁郡守立即呵斥:“没规矩,没看到有客人,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亲兵立即小声的说:“大人,出事儿了,鹿州的那位大人刚回帐篷就死了。” “什么?” “再说一遍。” “怎么回事?” 亲兵也觉得离奇,咽下吐沫:“刚才各位大人散了各自回营,那位大人喝的多了些,说是心口难受,胃里不舒服,结果醒酒汤还没送过去,人已经没了。”
第149章 倒塌 五 死了人, 还不是死在战场上,所有郡守或者是大帅们一起去死者那里,都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死者面容在灯光下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死者的属下以及身边的亲兵们却说他生前身体非常健康,连续喝酒的时候也有过,比现在喝的多的时候也经历过,且人在壮年,不应该是酗酒而死。 甚至有人说等到明天天亮之后要把尸体抬出去在阳光下仔细好好的看一看, 若是有人投毒肯定会在使者的身体上表现出来。 盟主也来了, 盟主来了之后哭哭啼啼,一个就是说自己不应该拉着这位老兄弟喝这么多酒。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死亡原因放在酗酒这个理由上。 虽然在场的郡守们都没有说话, 却有很多人认为死者是死于谋杀。 至于死者被谋杀的动机是什么, 大家不清楚。但是不影响大家都往谋杀这个方向想。 一瞬间这些人人人自危,连第2天盟主在他的帐篷里邀请大家商量着如何处理死者后事都没人去,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鹿州营地。到了中午阳光照射下来, 有人将尸体抬到了伞下。就发现死者的面容有些乌黑发青,顿时有人说这是被毒死的。 先不提这个结论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但就死者这个时候的皮肤状态来看, 确确实实和普通死亡的状况是不一样的。这些人都见过世面, 若是嘴唇发黑,或许是心脏有病。但是全身皮肤发黑,那就有些不正常了,九成九是因为中毒。 于是当天下午秋叶就收到了飞马传信, 看信的时候秋叶觉得自己是这群结盟的人中唯一的傻瓜,自己在前方辛辛苦苦的想着如何攻破京城的城墙, 后面的人天天喝酒, 然后还喝死了一个! 秋叶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拉垮的联盟, 那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而且现实永远比记录下来的故事和历史更加的荒诞。 秋叶把这个消息扔到一边,“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眼看着天又黑了,这个时候外边又有人报告说是京城叛军派了使者来,有事儿要私下里和秋叶聊一聊。 秋叶仍然不想见,有什么事白天光明正大的时候说不行吗?非要晚上夜深人静了,偷偷摸摸的过来。 拒绝见面之后,对方的使者又退了回去。 秋叶结合着刚刚收到的情报和眼下的战况分析,觉得还是围而不攻这个办法比较不错。叛军从北方来,特别是到了秋冬季节,北方到了那时候战云密布。他们不可能在京城里挺到那个时候。也就是说哪怕不去围攻他们,到了夏季的末尾,这群人就会立即北上,甚至是会在天热的时候就走,因为北方的秋冬来的特别早。 但是事情不能那么绝对,秋叶要保证这一群人不南下祸害自己的平阳郡。 所以秋叶就决定了,先围着,围而不攻。 同时也能看着点儿盟军,免得他们对自己下手。 秋叶有一个预感,不知道这群人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果然没有让秋叶失望,鹿州郡守刚刚死亡,庆安的大军就袭击他们的驻军,趁着这位郡守的葬礼还没有办完就已经下手了。 一瞬间整个盟军大营里像是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把眼光看到了盟主以及庆安郡守身上。 千百年以来大家都秉承着死者为大的观念,对死去的人都是抱有一些敬意的。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不认识的人也不会在人家的白事上闹事。更何况现在大家没有太多的仇恨,顶多是当年朝廷还在的时候在朝堂上吵过架,但是如今回头想想,那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有牵扯到了私仇上面。 袭击了人家的驻军,打乱了人家的后事,这是要让人死后不得安宁! 很快又有消息传了过来,庆安的人攻入了鹿州,要占领鹿州全境。 一瞬间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甚至连这位郡守的死也被人把下了黑手的帽子扣在了庆安郡守的头上。而且连带着盟主也受到了大家异样的眼光,谁都知道,之所以庆安的人跳的这么高,还是抱紧了盟主的大腿。 面对着大家的目光,盟主有几分着急,他想说这不是自己吩咐的,但是庆安郡守确实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平时自己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都是他替自己讲出来的。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自己的影子,替自己干点见不得人的活。如今这屎盆子扣在了脑袋上,想解释都没有人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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