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有这一天她要和咱们盘盘道,我也看看我这女儿是什么成色,咱们先礼后兵,诸位先生谁愿意替我走一趟,化解即将到来的兵戈之灾?” 他把眼光放在这些大户人家的顶梁柱上,这些人都默默观察自己的衣服或者自己前面的水杯。 谁都不愿意去,谁去谁是二百五。这摆明了不是什么好儿。 没人争抢,巫马富贵就知道他们贪生怕死,这县里有不服管教的人,正好送给西园县,最好这些人能口出狂言,借敌人的手灭了自己厌恶的人。 “潘先生,麻烦你走一趟了,我素来知道潘先生有三寸不烂之舌,咱们北郭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 “主公说的对” “主公明察秋毫” ...... 这个时候谁敢唱对台戏,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时候,大家一股脑的给潘先生带高帽子,送他走一趟。 潘先生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被这群人架着下不来,说自己病了,有人说离得不远,有的说车上可以熬药......总之,他是不得不去一趟。 而从漫水县赶回来的秋叶,听说老母病了,立即来看望。 老母的年纪大了,她的眼睛几乎到了半瞎的程度,之所以喜欢嗮太阳,是因为在太阳下多少能看得到一些东西模糊的样子。 她握着秋叶的手:“你这件事做得不错,超乎我的预料。” 秋叶打心眼里觉得这件事办的真不怎么样,“您这是夸我呢,我自己知道这事儿办的不怎么样,全靠运气好才得手了,如果端木家主直接走了,我去哪儿找密道的入口? 而且我准备的不充分就攻打庄园,实在是急躁了一些。开弓没有回头箭,当时刀架在脖子上让我进退不得,王大有献绝户计,要驱使漫水县的百姓,用银子刺激他们拿命攻破庄园,这手段太下作,也很险恶,更难以控制,那些人为了银子能攻打庄园,如果端木家拿出更多的银子,反过来攻打我岂不是更加容易,而且他们的老太太也正是这样打算的,金子都搬出来了,我的人头都标好价钱了,再给她几天时间,说不定我要带着残兵游勇逃出来。 只是到那时如果我久攻不下,咱们的人死伤惨重,我恐怕真的会用这个计策,就算不用这个绝户计,我也有更残酷的手段......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长生老母摸索着伸出手去,摸了摸秋叶的头,“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事情是一步一步做的。慢慢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大限之期快到了。” 秋叶忍不住把心提起来,“这?不不不......” 秋叶不希望老母在这个时候离开,她现在真的战战兢兢,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才能不足以驾驭这一切,没有老母,她甚至不知道做一个决定是不是对的。她还没有成长到独自面对一切的程度。 “这一天早晚要来,我是信天上有神佛的,我也信我是特殊的,我这不是尘归尘土归土魂魄归地府,我是要脱了臭皮囊到一个很少有人能去的地方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大行前遇到你。” “老母......”秋叶想说我那是骗你的,那是不存在的,你都知道我是骗你的! 可怎么都说不出来。 “趁着我走之前,给你把事情安排好,我身边的这群孩子,想留下的,你别委屈他们,给他们田地让他们耕种。想离开的,让他们走。这些管事们不听话有二心的,在我走之前,我先送他们走。这是顶顶要紧的事儿,在我走之前,你要让上下与你一心,去吧,去干你的活儿吧。” 秋叶泪流满面。 “去吧,我一两天还能撑的住,不必哭泣。而且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我不舍得您,哪怕是为了我,您再留一段好不好?” “我留的够久了,”她摸索着伸出手,“我是生了孩子的,我的孩子丈夫等我几十年了,我最近频频梦到他们,他们都在催我呢。” 秋叶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把头埋在褥子上,泪如雨下。老母的手在她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秋叶知道,人无法抗拒死亡。自己总要有一天面对一切恶意和苦难。 “您......除了这些,您......的事儿,又什么嘱咐我的吗?” 秋叶已经很快控制了情绪,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冷静了起来。 老母的嘴角带笑:“好孩子,很好,你要记住,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没什么事儿能打倒咱们,无论是大败,背叛,陷害......如果有一天你一无所有,像苻坚一样狼狈逃命,周围风声鹤唳,如楚霸王一样听见四面楚歌声,敌人就在四周......不要怕,要像华容道上的曹操一样大笑出来。”她揉着秋叶的头顶,“就是死了,也要站着死,像个一方霸主一样体面的去死。哪怕死后被人枭首,被人车裂,被人挫骨扬灰,那是死后的事儿了,不能在死的时候哭哭啼啼。” “我记住了。” “我死了之后,你在西园县替我立庙,把我的衣冠葬入墓中,让那些贫苦的信众来祭拜,他们收留了我,奉养我了三十余年,我对此地百姓心存感激,所以你要记住,你我今日全是这些贫苦百姓给的,将来不可辜负他们。 我的尸体你拿去火烧,如果出现舍利子,你拿了其中一枚随身戴在身上,全了你我之情,剩下的在你的大军攻打京城的时候送到京城往南一百二十里的小凤山。山上有一处三十多年前修下的一大片无名坟,那里有看墓人,你跟他们说,未亡人要入葬,他们自会给你指点地方,按照他们的指点你把我葬下就行。如果我全身成灰,这说明你我无缘,将我装入罐子里,全部葬在坟墓里就行。 但是你要答应我,必是你带兵攻打京城的时候将我入葬才行,到那个时候让大军给我披麻戴孝,你如果偷偷摸摸的把我葬进去,我自会在九泉下不让你安宁,我宁肯永远不入土,也要等着王朝覆灭的那一天。” 她说完两眼无神的看着房顶:“我要看着这江山改朝换代,等你将来成功了,以九五至尊的身份来祭祀我,我就知足了。” 秋叶不知道她和这朝廷有什么仇什么怨,立即答应了:“是,我答应您。” 老母欣慰的笑起来:“好孩子。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秋叶看着她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刚出门,她的婢女说:“神女,北郭县来人了。”
第44章 叹息 “来人了?” “是个姓潘的先生, 说是为了化解两家矛盾而来。” 秋叶往后面的屋子看了看,目前当务之急是把坞堡内的人稳住,实在是老母如今身体不行了, 不宜动兵,只能咬牙切齿的把两个镇子被人家占了的事儿忍下来。 “既然如此,先安排这位潘先生住下,我明天再见。” 当天夜里,听命于老母的护卫队突然发动袭击, 飞快的控制了几个管事和他们的家人, 当天夜里,喊杀声传遍整个坞堡, 十多年前的旧事再次上演, 这里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各个躲在家里战战兢兢。 老母拖着病体让人直接把他们掩埋了,第二天就任命了新的代理管事。连个说法都没有, 但是这里的人都不敢问。 这件事做成之后,秋叶松了一口气, 目前所有的管事都顺从自己, 这是老母给自己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秋叶守着老母, 至于那什么北郭县的潘先生,秋叶都忘到了脑后,哪怕就是想起来了也不会见他。更何况这家伙被昨夜的事情吓得疯疯癫癫。 也不知道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但是西园的守卫把他看的很严。他就是想假借疯癫跑出去也是行不通的。 老母自从昨日行动之后, 身体就更差了,这俩天昏睡的多, 醒来的少。醒来对秋叶说:“我当初跟你说过, 下属或者是奴才, 都该听你的,有一天你发现他们推着你按照他们的想法为他们谋利的时候,别管是谁,无论是心腹还是子女,或者是自己的倚仗,要不能犹豫的砍了他们。这是我得来的血淋淋的教训,你不能忘记!” “我都记着呢,您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呢。” 老母说了几句,又昏睡了过去。 紧张的气氛从这个房间传遍了整个西园,这个冬天格外的冷,所有人都缩在家里,整个西园县都没有了一点热乎气。 这种格外不同的紧张气氛,让时刻关注西园县的富贵知道了。他和心腹们商量:“按道理说,刚刚大胜,这会应该是很得意才对啊。怎么整个县都没有一点庆祝的意思?” 这反应不同寻常啊! 东渠先生想了想,“最近没听说过长生老母的消息,而且,一直有传言说她身体不好......或许......” 富贵坐直了身体:“先是的意思,是那老人家她......”富贵把手放在脖子上。 东渠先生点点头,“但是这位老母素来狡诈,而且咱们也探听到消息了,说神女在回来的时候,特意在漫水河陈兵,防的就是绿水,而她们对咱们夺了两个镇子一直念念不忘。很可能有诈!” 当初戏台子上唱三国,富贵是看来很多遍的,周瑜诸葛亮这些人物都给自己设立了假灵堂引人来攻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的清楚! “先生说的对啊,怕是这丫头此刻想引着咱们上勾呢。这丫头坑自己老子的时候绝不手软......” 或许巫马家有这种坑爹的基因存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大哭。 巫马富贵立即问石磙:“谁在哪儿哭?” 石磙还没出去,就有回报,是二老爷在哭,而且一直哭他爹,也就是住在府里的老太爷, 石磙是厚道,但是并不傻,让这家伙哭的时间长了人家容易议论富贵,立即出去把秀才身子的巫马平安提了进来。 巫马老二一进来就骂老大不孝,任凭妻妾打骂老父老母。 这事儿是真的,都过去几个月了,但是家里门禁比较严外面不知道,富贵就问谁把这事儿传出去的? 很快就破案了,是巫马富贵的大儿子,他和刘寡妇生下的老大,这小东西出去后乱嚷嚷,现在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他虐待父母了。 不知道街头巷尾怎么看待自己呢?对名声看中的巫马富贵被儿子坑的一脸血,差点一口气把心头淤血吐出来。 有你这么拆台的吗? 一个两个的,都是不孝的东西。 看着老二一副要把爹娘接走的样子,巫马富贵心想,把父母给他也不错。 然而赶来的东渠先生拦住了他,“不能让令弟带走令尊,相反,您还要和老太爷上街,表现的父慈子孝才行。要让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也就是演戏呗。 谁知道老两口对演戏这件事早有准备,巫马富贵去找老爷子商量,老爷子是坐着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而老太太这个时候就开始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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