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等池炀被人从城墙上带回来之后,身子已经僵了,双手背在身后依旧维持着捆绑的姿势,便是用力掰也掰不过来。 身上的轻甲还是离开上京城时候那一副。 但是已经凉到极点了。 沈不骄是个将帅不能将身上的铠甲脱掉,便是再悲痛也只能在手肘上系了一段白布,她抬步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面前池炀的尸体。 抖着手想要去碰一碰池炀的脸颊,却又在害怕什么,还没触碰到就收回了手指。 最后无力地跪在池炀的面前,低下头泣不成声。 她并不喜欢池桉,也不太喜欢和池桉生下的孩子,剿匪之后便一直养在后宫之中,连池炀什么时候长成了大人都不知道。 此刻满满的后悔和愧意都涌了出来。 小时候该多给池炀买份果子的。 就在沈不骄低头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营帐被人从外面掀开,有小将快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从上京城送来的兵符,跪在沈不骄的面前,双手呈上。 “沈将军,接兵符!” 她转头看着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兵符,接过这兵符之后整个大靖所有的兵马就都在这里了,此刻沈不骄的脸色苍白的和胳膊上的白布没什么,眼眸通红,憔悴又脆弱。 伸出手缓缓从对方手心里将兵符抓了过来。 因为用力,柔软的指腹深深陷入了兵符上的沟壑之上。 她心中明白,这兵符是用池炀的命换来的。 · 前线之上时时刻刻上演着生死厮杀,后宫之中虽然一片祥和,却只是粉饰太平罢了。 一连数日都未见到池渲,赵雨凝心中担忧的同时起了疑心,偷偷写了书信想要送出去,但是人还未走出后宫便被发现了。 直接带到了池烬的面前。 身旁的侍卫用力地将赵雨凝丢在地上,身子重重摔在地面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她好一会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手掌下是冰冷的地面,耳畔响起的则是池烬毫无温度的声音。 “赵女官。” 赵雨凝抬头看着面前的池烬。 眼中满是意外,她没想到这些人会将自己带到了池烬的面前。 若说拦着她的是池烬,那池渲的突然重病想必也和池烬脱不了干系。 而池烬踱步从内殿拿出,手中拿着赵雨凝写好却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书信,他走到赵雨凝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掐住赵雨凝的脖子,黑眸中翻涌着怒火。 “赵雨凝,你找死!” 窒息和害怕瞬间袭来,她用力挣扎将自己从池烬的禁锢下逃出来,随后拼命往后退去,脖颈上满是红痕一片。 心中惊恐,却还是硬着头皮对着池烬质问道。 “你把殿下怎么了?!” 池烬站起身来,眯着眸子看着赵雨凝,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信件撕碎了,并未回答赵雨凝的问题,而是对着一旁的侍卫冷声吩咐:“没听见赵女官想要见大殿下吗?” “送赵女官去见大殿下。” 话音落下,赵雨凝便人从地上拽起来拖着朝外头而去,到底是个女子力气挣不过男人,她面色惨白地看着周围面无表情的侍卫。 心间被惊慌和害怕包裹,身子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而池烬在转过身之后,将手中撕碎的纸张随意抛洒到了地上。 眼中是渗人的偏执,漆黑一片。 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夺走池渲。 谁也不能。 就在赵雨凝满心惊恐之中,那些侍卫伸手将长生殿偏殿的殿门打开,随后直接将她丢了进去,身子再次被人重重摔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 旧伤撕裂开鲜血已经洇透了身上的衣服,透出点点殷红。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身后的侍卫便将殿门给合了起来。 光亮被阻隔在外,整个人仿佛都被黑暗吞噬。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让人难免绝望害怕,赵雨凝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看着面前没有人气的宫殿,轻声唤道。 “殿下?殿下?” 等到赵雨凝走到床榻附近的时候,小腿似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冰凉无比,顿时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而她也在此时借着殿外的微光看清楚了床榻之上的人影。 鞋子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的铁链,发出金属摩擦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刺耳,让人听见便顿觉不适。 毫无血色的胳膊无力地垂落在床榻外,看不着半根血管。 借着外头冰冷的月光,惨白一片,看着不像是真人的胳膊。 “殿下?” 赵雨凝伸手轻轻去碰池渲的胳膊,却在触碰到的瞬间便收了回来,刚刚站立起来的人再次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退去。 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影。 从那晚之后,她猜到可能有人想要借她害池渲,便忍住没有说出来,却不成想……却不成想还是害了池渲。 眼下明明是炎热无比的盛夏,但是池渲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的温热,皮肤之下感受不到半点的血液流动。 像是活活被冻死在了夏日。 · 夜色凉如水,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穹月,连半丝光亮都没有留给世间。 原本面容安和的慕清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冷眸中带着尚未褪去的惊惧,额头在顷刻间便涌出了层层的冷汗,血丝也在瞬间从唇角落了下来,伸手草草擦拭了一下之后。 顾不得此刻心肺的痛楚,借着一旁的桌案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回上京。 他要尽快回去。 · 慕清洺此次南巡至少也要两年的时间才能回来,池烬没想到慕清洺会回来的那么快。 长生殿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慕清洺冷着脸抬步就走了进来,池烬连忙从案几后面站起身来,快步朝着慕清洺迎去,一句老师还未说出口。 便被掐住脖颈,扼在了咽喉之中。 窒息的感觉袭来,面颊开始涨红扭曲,他抬头朝着身前的慕清洺看去,便对上了满是杀意的冷眸。 在对视上的瞬间,池烬脸上的血色褪尽,汗毛顿时竖立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慕清洺身上看见这种眼神。 心中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次慕清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脖颈突然被人松开,身子摔在地上,空气涌入口鼻之中,他低着头一阵剧烈地咳嗦,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而慕清洺已经转身朝着长生殿偏殿而去了。 过了半晌之后,慕清洺这才抱着池渲从里面走了出来。 咳嗦声止住,他抬头朝着慕清洺看去,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慕清洺怀中毫无反应的池渲身上,这里不是暗无天日的偏殿,殿外耀眼的阳光洒在池渲的身上。 将那一身伤痕照得格外清晰。 被缚住的脚腕青紫一片,磨得肌肤红肿一片,而此刻无力垂下的手腕还有鲜血顺着手指落下来,浑身上下除了惨白一片,便是刺目的鲜红。 直到现在,池烬这才猛地发现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 吃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追着慕清洺的身影而去。 眼前不再是绝望至极的黑暗,在光亮泄进来的瞬间,嗅到了让她能安心的味道,将暴露在外的胳膊收了回来,没有力气说话。 只是低下头,将自己彻底埋在了慕清洺的怀里。 身上的伤痛是次要的,对于池渲来说这段时间最折磨她的是精神上的摧残。 皮肉之伤或许可以用药草治愈,但是心神此刻俱疲像是三魂都少了六魄一般,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除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而在这三天当中,池烬一直跪在殊华殿外。 满眼内疚和后悔地望着面前紧闭的殿门。 此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不奢求原谅,只求再看池渲一眼。 她张嘴含下最后一口汤药,转了转有些呆滞的眸子,像是个刚刚被解救的木偶一样,还未彻底找回自己的神识。 其实这段时间她都不敢相信池烬做的这些都是真的,以为是自己睡不醒的噩梦,一直到慕清洺站在她的面前,她这才有勇气接受一切。 此刻,抬眸看着慕清洺道:“让他进来吧。” 慕清洺的反应此刻倒是十分平静,像是封闭起了自己,眼中只有此刻的池渲,伸手轻柔拭去池渲唇角漏出的汤药,只是答了一句。 “好。” 池烬从殿外跪上了数天,膝盖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眼下有些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殿内的檀香在缓缓燃烧着,闻见便让人心安,池烬缓缓抬步朝着面前落下帷帐的床榻走去,却又突然驻足在三步远。 他想再看池渲一眼。 却又不敢。 从层层帷帐后面伸出白皙的胳膊,上面青紫色的印记还未完全消下去,对着他轻轻招手道:“烬儿,过来。” 池烬这才走到了床榻旁,嘶哑着声音低声唤了一句。 “……姑奶奶。” 而等到池烬走到面前之后,刚刚还十分柔软的手掌落下来,重重地给了池烬一个巴掌,这一巴掌几乎用了池渲全部的力气。 疼痛和耳鸣一同响起,唇角被打破鲜血顿时在嘴中弥漫开来,面前的画面都有些失真。 耳边只剩下池渲那充满厌烦的一句。 “让他出去吧。” 床榻内的人翻了翻身,便不愿再回头看他了。 不是说这一巴掌就原谅池烬了,而是她现在只有力气给池烬这一巴掌。 而在池烬离开之后,床榻之上的人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外头的檀香依旧在缓缓燃烧着,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她闭着眼睛,面对面地缩在慕清洺的怀里,手指微微用力地攥着慕清洺的衣襟。 似是冷怕了,想要将自己彻底钻进慕清洺的身体里。 他伸手轻轻抱着池渲,下巴轻轻放在池渲的头顶,长睫轻轻颤动,比起池渲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垂着眸子轻声保证道。 “……不会再分开了,殿下。” 作者有话说: 打个补丁 (池烬对阿渲没有异样感情就是占有欲,他觉得池渲是他母妃留给他的遗物,寄托了他从小对母亲的幻想) 这里阿渲死是因为她有病,不能被囚禁会发疯自残 摸摸QAQ先给大家顺顺气
第93章 江南 过了夏末的尾巴, 正式迈入初秋,所有的事情仿佛跟树梢上飘下来的落叶般已经尘埃落定。 这几日慕清洺除了上早朝之后便待在后宫中,守在池渲的身边。 太傅府内无人打理野草肆意生长,已经成了荒院, 慕清洺没有回去看一眼, 直接把自己整个人连带着魂都搬到了殊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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