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惊之下,张嘴便要尖叫,谁知萧霈云早有预料, 陈归云刚一张嘴, 她便伸手在她胸口一拂, 陈归云顿时失声, 她只觉体内气血凝滞, 四肢僵硬,就连喉间也似被塞了东西, 她张嘴“啊啊”叫了两声,声音只含在口里, 却发不出去, 她心里害怕, 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惊惧地看着萧霈云:“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萧霈云在她床边坐下, 轻声道:“想不到我离京多年, 京城里竟然出现了你这么一号人物,平白生出这么多事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 真的很该死。” 她语调平静,陈归云却觉得有说不出的压迫感,她慌道:“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萧霈云看着她,原来这张脸上也会出现那种叫做“惧怕”的神情,可她害别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下得去手呢? “前段时间有人找上我,她想要你的命,我没答应。”她淡淡一笑,又道:“可如今我改主意了,咱们之间有许多账,也该好好清算清算。” “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要清算的?往日我在你手里从未占过什么便宜,今日你也已打过我,还想怎么样,我……我方才说要杀你的话,也不过一时气急,随便说说罢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陈归云奈何不得,满脸戒备地看着萧霈云。 “你做过的恶事,莫不是转头就忘了?”萧霈云声音冷下,“溶月的喉咙是怎么毁的,她的手是如何废的,还有她的孩子是如何流掉的,你全不记得了么?” 陈归云大惊:“你是为了溶月?她不过只是个丫鬟而已!” 萧霈云冷笑道:“她就算是个丫鬟,那也是本公主的丫鬟,身份恐怕比寻常的官家小姐还尊贵些,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叫她?你不过是个与人苟合、珠胎暗结的贱妇,便是下九流的妓子也比你强些,你别是做了几天诰命夫人,便忘了自己的来历吧!” “你……”这些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从没人提起,争如她所说,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尊荣,她几乎忘了自己得出身,乍然被提起,陈归云又羞又恼。 萧霈云冷哼一声,继续道:“溶月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没受过什么苦,我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知道了,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替她讨回这公道的。” 陈归云闻言又惊又惧,挣扎道:“你敢,这里是镇国寺,如今你已不是什么公主,可我还是陛下亲封诰命夫人,贵妃娘娘就在寺里,我若死了,他们第二天就会发现,你也逃不掉的。” “死?哪有那么便宜!”萧霈云轻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在陈归云眼前轻晃:“如今贵妃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本来也没打算逃,不过你别也想相安无事地回去。” “你、你想干什么?”陈归云看着那寒光闪烁的匕首惊道,她张口呼救,可声音永远含在嗓子里,小的恐怕连这间屋子都传不出去。 萧霈云手里拿着匕首把玩,她低眉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你伤了溶月几处,我便从你身上找几处回来。” 她说罢,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那匕首准准地刺入了陈归云的手腕,随即轻旋挑出,这匕首削铁如泥,一进一出间,陈归云的手筋便已被挑断。 陈归云张嘴大叫,却呼不出声,唇边的血色乍然退了个干净,她额上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遍布满头,显然已是痛极。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萧霈云只当没看到:“废手这笔账,便算你还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陈归云颤抖着双唇说道,整个人都微微抽搐起来。 萧霈云充耳不闻,又道:“辣椒水这样的东西,我是没有的,我身上只有这把匕首,想来效果也差不多,你吞下去,嗓子这一笔,我便也算你还了。” “不!”陈归云大骇,摇头道:“这吞下去会死的!” “好,你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听得萧霈云这一言,陈归云暂时松了口气。 不过这气还没松透,便听她又道:“那依你看,我再废你一只手,如何?” “不,不要……”陈归云狂甩着头,“放过我,求你……” 可她用尽力气,却也喊不来人,陈归云绝望了,忍不住大哭起来。 “不要?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些!”萧霈云凤眼一横,寒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要,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去给溶月道歉,求求你放过我!”她一边哭一边讨饶。 萧霈云沉着脸,冷声道:“同样是女人,你为何能对别人就能下那样的狠手,如今轮到自己了,却也知道怕了、痛了!” “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陈归云话音未落,又是一刀刺穿皮肉,她听见什么手腕里什么东西断裂,既然又有什么东西流出。她浑身痉挛抽搐,强忍着痛咬紧了牙。 “溶月这副嗓子,便也算你还了。”萧霈云冷眼看着她挣扎,心也跟着疼起来:她的溶月当时该遭了多大的罪啊! “还有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还?” “来人,快来人……”陈归云此时已被吓破了胆,她疼痛万分,哆嗦着唇喊叫着,声音只在喉间徘徊,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只能用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萧霈云。 萧霈云用匕首抬起她的下巴,迎上她嗜血的双眼:“你若不说话,我便自己拿主意了。” “你……不得好死。” 萧霈云全然不理她的咒骂,又道:“你只有一个女儿,是你自己还,还是她来还?眼下霍承玥也在寺里,你点个头,我便去找她。” 陈归云闻言,挣扎的更用力了,可她穴道被封着,用再多力气也是徒劳,只能从喉中发出呜呜的低吼,挣扎半晌也无济于事,她这才抬起头来,恶狠狠说道:“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萧霈云一把攫住她的脸,凑近道:“以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威胁到谁?” “你敢碰她,侯爷绝不会放过你。” 萧霈云冷笑道:“你莫不是吓傻了,我和霍凌昭之间本就仇深似海,还在乎多这一桩么?”她甩开陈归云的脸,寒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数三声,你再不说,我就去找霍承玥了,一、二……” 二字音刚落,陈归云便惊叫起来,她大哭道:“不,不要,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也不知道……” “孩子?”萧霈云气得抖起来:“溶月腹中的孩子,可还未来得及来这世上看一眼,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要死?” 陈归云躺在床上无力地哭喊着:“我错了,求你不要动玥儿。” “你这模样,倒有几分像个母亲。”萧霈云讥笑道,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也罢,我也不能为难一个孩子,便还由你来还吧!如今你双手已废,便只剩下这张脸和这双脚了,你选吧!” “不——”陈归云哭道:“我都不要!” 女人失去了容貌,还有什么指望,可失去一双脚,便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你不听话,那就照老规矩,我替你决定。”萧霈云拿着匕首在她脸前比划来比划去,终究没动她的脸,她握着匕首往下移,说道:“一双脚还一条人命,算便宜你了。” “萧霈云,你不得好死,我咒你不得好死,啊——” 萧霈云将那匕首刺入她的皮肉,这次她动作很慢,疼痛来得也格外清晰,陈归云浑身绷紧着,眉眼皱成一团。 “啊——”她大叫着,却叫不出声,眼泪自眼眶中涌出:“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不杀你。”萧霈云说道:“你死了,谁来赎罪?” 她将陈归云四肢的筋脉逐一挑断,撩起她的衣服将匕首上的血渍擦净,又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止血的药粉,分别撒在她的伤口处。陈归云身负重伤,耗尽全身力气,再无余力去挣扎谩骂,唯有一双淬毒的眼睛怒视着萧霈云,那眼神仿佛要将眼前人射穿一般。 萧霈云直起身子,冷冷回视她,说道:“往后几十年,你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吧,你若胆敢再动害人的心思,我也不介意将你女儿变得跟你一样。” 她说完,转身步出这间禅房。 门外是一片黑漆漆的小树林,月光倾斜,将树影拉的修长,夜风中摇曳起来,有如万鬼哀嚎,萧霈云静静地走在林中,背上忽然被人一拍,萧霈云回过头去,却空无一人,待转过头来,面前正对上一张扭曲的脸,那脸上怒目圆睁,呈威严忿怒相,乃是寺庙的金刚面。 那“金刚”在她面前停滞许久,见她不惊不惧,不为所动,似乎觉得没什么乐趣,便抬手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本来的面目,那脸皮原是一张面具,只见来人鬓边华发,脸颊凹陷,却是个最不该在此的人。 “吓不到你,没意思了。”李氏心情颇好,将那面具握在手中把玩。 “金刚怒目方可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六道慈悲,有什么好怕的。”萧霈云淡定道。 李氏轻笑道:“想不到公主殿下还懂佛偈。” “一般。” “殿下谦虚了。” 萧霈云看着她,又道:“你不是说,你根本出不了尼姑庵么?”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能发现些别的路子,我一般不出去,除非是特殊情况。”她说着,欠身朝萧霈云一福:“今日冒险前来,是为了谢谢殿下,殿下大恩,我必铭记五内。” “不必,我不是为了你。”萧霈云侧了身,不受她这一拜。 李氏不以为然,笑道:“即便殿下是为了溶月姑娘,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萧霈云听她提到溶月,蓦然转头,凌厉的目光扫向她:“那如今,是不是也该算算咱们之间的账了?” 李氏一愣,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账可算的?” “你莫要装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叫人带我去地藏王殿,害我险些丧命在这镇国寺里。” “可我也及时为殿下搬来了救兵,不知可能相抵?”李氏笑道,她心知萧霈云绝不忍心瞧着溶月受欺负,以她的性子,必然要给陈归云点颜色,可陈归云这贱人也不是吃素的,必然不会忍气吞声,事情一闹大,萧霈云的身份便藏不住了,所以她将人引去地藏王殿后,便偷偷给霍凌昭送了信,这才有了后来那出“英雄救美”,她可不想为了一个陈归云,惹怒霍凌昭,利用萧霈云达成目的,又没伤到她,就算萧霈云想追究,她还有后招,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果然,萧霈云扫她一眼,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利用我。” “我明白。”李氏幽幽叹道:“没有下次了,还请殿下放心,太子殿下的藏身之处,我就算掘地三尺,也必然帮你找出来。” 萧霈云冷哼一声,说道:“记住你今天的话,我等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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