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静姝母亲便从来不是好想与的,更不必提对方背后的关父,在朝堂上地位卓然,更是深受今上器重。 大郎若想袭爵,只怕还没这么容易。 谁能想到竟会这么巧,就在宁夫人想着要怎么上书请旨时,天子便忽然召她入宫,且主动提起了袭爵一事。 宁夫人根本没多想,她也不知道天子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只是在听得对方说起这事时,心中略迟疑了下,便尝试着开口。 “陛下,臣妇斗胆,有一情况告知。” “嗯?”天子闻言挑眉,示意她说。 宁夫人没抬头,自然看不见对方的面上的神情,可听着对方从喉间溢出的那个字后,她不知怎的,心中忽地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但眼下已由不得她多想,儿子没了,侯府眼见着就要垮了,如今天子就在上首,只要她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能替大郎请爵。 届时只要天子同意,便是关府和关静姝,谁都不能有多话。 此时的宁夫人也顾不得关静姝和自己儿子的婚事是不是先帝赐婚了,眼下的情景,保住侯府的爵位才是正经,不得不搏一把。 思及此,宁夫人把心一横,便直接道。 “关氏虽未诞下子嗣,但业儿膝下却是有一子的……” “哦?”天子不等对方说完,便径直打断,接着玩味一笑,“依朕所知,靖远伯并无妾室和通房,那他的孩子哪来的?且若是有孩子,怎的五年都并未听说过?宁夫人可不要说笑。” “回陛下,业儿确实有一子,只是知晓的人少,那孩子乃是……” “是那名唤云柳的外室所生的。”天子看着下方的人,语调沉郁,“对吗?” 宁夫人乍一听得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要回说是,可刚张了张口,一下反应过来,登时全身一僵,背后汗毛霎时立起。 “陛下,您——!” 怎么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好困,睁不开眼睛……
第十七章 宁成业出殡一事,最终是宁夫人妥协了。 关静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先前对方还十分坚持,出殡上山之日,她二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去。 只是忽然对方便派了乔嬷嬷到东苑来,刚告诉了她这个决定。 那时的关静姝正因着病整个人都不太舒服,乍一听得这话后便多问了句。 乔嬷嬷却没正面回复,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将她的问题带过去了。 而后便告退离开 看着对方有些仓皇的身影,关静姝带着病容的面上带了些疑惑。 最后她叫了云隐来问话,只可惜云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道。 “奴婢只是听说,昨日午后,正院那边似是来了什么人,接着夫人便收拾出府了,两个时辰后才回来。” “母亲昨日出去了?”关静姝一怔,“她如今正在养病,怎会忽然出去?”说到这儿,她想到云隐方才说的,“你说是府上来了人,母亲才出去的?” “是。”云隐应了声,“只是奴婢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正院那边也听不见什么风声。” 关静姝眉心微皱。 “此事昨日你怎的不告诉我,母亲如今身子不好,她只带了乔嬷嬷出去,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云隐便忙告罪,说昨日是见关静姝身子极为不适,整日都昏昏沉沉,再加上长公主先前带来尚药局的人说了,她最好还是安心养着,如此才有利身子恢复。再加上宁夫人出府时她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是今早晨才隐约听了一句,想着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才没跟关静姝说的。 眼见云隐神情真诚,并不似撒谎,再加上关静姝其实并不是在追责,便示意她起身。 “罢了,母亲去哪儿都是她的自由,我无权过问。” 之所以多问云隐也几句,也不过是因着关心对方的身子 只是…… 想到婆母忽然之间改变的决定,关静姝心中还是有些疑影。 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 另一边,正院。 乔嬷嬷回来后便将方才的事告知了宁夫人,当听见关静姝追问她为何忽然改主意后,宁夫人原本就不太好的面色愈发沉了下来。 “倒是会装。”她的声音带了些怨怼,“我为何改变决定,关氏再清楚不过,还明知故问!” 若非对方向长公主抱怨,昨日她在紫宸殿时,她又怎会被陛下质问得哑口无言。 尽管陛下并未明说,可字字句句都表明了,日后她若是再如同先前一般磋磨关氏,等着她的,便不只是遮掩简单的一次召见了。 宁夫人单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和长公主关系亲厚,可她未料到,两人竟会好到这地步。 这几年关静姝几次三番被宣入宫,宁夫人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 毕竟长公主行事素来毫无章法,倒也能理解。可先前老侯爷走时,长公主并未如同这回一般,第一时间便来都阳侯府陪着关静姝,也没说从六尚局调了人来府上帮着对方理事。 再有几日便是出殡的日子,届时六尚局的人便会回宫。 听得说这几日关静姝在正院的院子中站得染了寒气病倒,也是长公主第一时间便从尚药局带了人来看诊。 若但是如此便罢了。 可关静姝竟将这些日子和她之间的龃龉也告知了长公主,且长公主还为着替她出头,找到了陛下那儿。 天子历来处理的都是朝政大事,如今却为了这点事召她入宫,言语之间颇多敲打。 宁夫人原还想着,关氏害了自己儿子,如今侯府无人袭爵,她便只能接大郎回来。 可不想长公主竟会为关静姝做到这一步。 长公主查到了那外室和大郎的存在,为了不让自己的闺中密友难过,便先一步带走了二人。只是不想那外室能跑,自己避开了盯着她的人跑了出去,连大郎都不顾。 业儿死前最后见的,竟是那外室。 也是昨日,宁夫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真正的死因,并非是因着替关氏买琴穗,而是那外室。 可她却并未觉着自己先前冤了关静姝。 这么几年了,若是关氏有手段能抓住自己儿子的心,业儿又怎会一心只掂着那外室?若非如此,便也不会在见了那外室一眼后,便跟着入了那铺子。 之后便不会莫名丢了命。 那外室有罪,关氏难不成便摘得清白? 一个女子,不得丈夫喜爱,便是最大的罪过。 只可怜了大郎。 原是侯府唯一的血脉,若非关静姝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如今天子又怎会挑明了,严禁大郎入都阳侯府,更不许他袭爵? 原以为当初老爷去求了先帝赐婚是件好事,能让原本已经没落的侯府再次振兴,可最终却因此走向灭亡。 宁夫人眼下都还能想起天子坐在上首时,那冷峻的神色和沉沉的话语。 “伯夫人在都阳侯府一日,侯府的爵位便会留着,若是有一日她不在,又或是她知道了那外室子的存在,都阳侯府,朕会立时下旨撤了。” 思及此,原本还有些愤恨的宁夫人反而庆幸起来。 好在长公主并未将那外室和大郎的事告诉关氏。 而只是找到了陛下做主。 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关氏真能一辈子都留在侯府? 大郎无法袭爵,日后她自己走了,抑或是关氏百年后,这都阳侯府不也一样不存于世么? 这时,原本还觉着有些庆幸的宁夫人又变得担忧起来。 在如此情绪中反反复复,导致她夜间都难以入眠。 . 宁成业出殡那日,关静姝和宁夫人各自坐在车舆中,梓棺走在前方,后方跟着浩浩荡荡的丧仪队伍。一路从都阳侯府吹吹打打,不见尽头。 中途还遇见长公主车驾,对方并未下车,而是叫了身边人代奠,还特意叫人当着众人面说了自己惦记着伯夫人关氏,叫她要多保重身子,莫要悲痛过度。 这些见闻传至京中百姓耳中,倒让不少人知道,长公主看重伯夫人,不仅感叹句,情如姐妹。 上山的事很快便了结了。 棺椁入葬,高僧超度,关静姝并宁夫人自然不会在下葬处待整夜,反而退至一处庙中继续守满余下的日子。 停灵二十一日,下葬后亲人还要再守满余下的日子,拢共四十九日。 待七七之日后,一切丧仪才算彻底完毕。 因着这些日子累极,再加上身子本就还未恢复,关静姝退至庙宇后,原是打算小憩会子再起身料理余下诸事。 谁知竟不自觉睡了过去。 六尚局跟着来的人本是打算先行回宫,见此情景领头一人当机立断决定多留些日子。 并找了人回宫回话,将关静姝的情况说明。 原本还有几人觉着这决定过于草率,只怕行不通,谁知派去宫中的人当夜便匆匆赶回,带来了答复。 ——她们几人一直留着,直到七七之日后再回皇城。 此事长公主并不知晓,只因那派去宫中回话的人是直接去的紫宸殿,而非锦安殿。 . 深夜,宁成业棺椁下葬之处。 林中一片静谧,天边月光洒落,透过林中重重叠叠叶子洒下星星点点斑驳月色,寂静之中,隐约听得夜风拂过,带起簌簌的碰撞声,听着却并不叫人觉着愉悦,反而带着说不出的瘆人。 新坟添了不少土,将整个坟茔都显得十分宽阔,跟前无碑,唯有一块并不算小的花岗石压在最前方。 七七之日未到,新坟不能立碑,便只能放块石头,暂且当碑。 整个坟茔边上撒了不少纸钱,而借着夜色看去,来路方向竟也全都是纸钱,将原本遍布杂草的地面铺成了一道路,叫人瞧了心中莫名恐惧。 夜里林中有些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离得远了听不真切,离得近了,合着那夜风吹过带起树叶的簌簌声,听着反而像是什么东西在低低念着话,如泣如诉,不绝于耳。 民间素来有讲究,新坟入葬当夜,四周不留人,以免冲撞了死者,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故而宁成业的棺椁下葬后,守在此处的人在太阳落山后也就逐渐散去。 照理来说,此时偌大的坟茔旁应是不见一人的,可偏偏,在月光隐约闪动间,一道人影显露,出现在那被放在新坟最前方的花岗石前。 那人身上批了件硕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张脸,唯余下个削瘦的下巴,和精致却有些苍白的唇。 对方原是站在花岗石前,半晌后缓缓蹲下身子,接着缓缓伸出青葱般的指尖,在上面轻抚着。 “宁郎……”幽夜之中,幽幽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柔柔的声音带着些轻泣和哀伤,却又有些哀怨,听上去竟和周遭有些呼啸的风声合为一体,接着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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