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玉旒闻言手抖了下,有些惊讶的看向宸王。 钟珏此时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问道:“殿下,您该不会都知道了——” 宁宸澜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这次却主动问起,只可能是知道了裴妍就是替他弹琴治疗之人。 “莫非你还想过瞒着本王。”宁宸澜脸色沉下,心中忽然有些憋闷。 钟珏无奈道:“殿下一直没问,我也不敢说。” 被这么一打岔,他有些不敢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宁宸澜往后靠在椅背上,目色晦暗不明,整个气场都变得冷峻逼人。 钟珏不懂宸王殿下为何会突然生气,感受到对方身上沉沉的压迫感,一直不停的拿手绢擦汗。 祈玉旒轻咳了声,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淡淡说道:“你刚才说太子妃不安好心,是怎么回事。” 钟珏有些犹豫的看了宸王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接着道:“祈兄你这些年都在京都,又娶了顺德公主这位风云人物,怎么连这些最基本的八卦都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平伯侯那个老家伙就是太子跟封萧恒座下一条老狗,何清苑这些年一直未嫁,就是因为封萧恒,她嫉妒裴妍,不管走到哪儿都要跟她过不去,这次竟夸张到在裴妍吃的糕点里做手脚,害得她全身过敏,真是可恶!” “平伯侯,何厚。”宁宸澜想起京中确有这一号人,袭爵已经过了两代,嫡子还是个纨绔。 “是啊,何清苑一有机会就往封萧恒跟前贴,那狗官也是不要脸,听说前段日子,还有人撞见他们二人在茶楼里喝茶。”钟珏虽才回京,消息却非同一般的灵通,又道:“几年前就听我姐姐说,封萧恒为了取信太子,待裴家妹妹十分不好。” 宁宸澜捏着茶杯的手忍不住用力,骨瓷杯身已出现一道裂痕。 他一直在照料裴家军遗部,以为能让逝去的人心安,却忘了照顾最应该照顾的人。 想起最后那场战役中,裴沉似有感应,说万一他战死,让自己多多照拂幼妹。 可是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求母后将她接进宫中照顾之后,自己便离开了京都,对她再不闻不问。 这一刻,心中悔愧之意几乎灭顶。 “所以这十年,封萧恒待她不好?”宁宸澜好不容易才稳住,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再陷入疯魔。 倘若自己再出事,今后她岂不是更加没了倚仗。 钟珏叹息道:“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私底下拒绝了陛下的赐婚,她此时便是我的正妻,我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让她难过。” 钟珏说着说着,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感念岁月匆匆,许多事再也回不去了,竟没发现身边的宸王跟祈玉旒面色皆越来越凝重。 喝茶终究不解意,最后三人又叫了几坛花雕酒,豪饮到天明,方抒出胸中一口闷气。 接下来的日子,平伯候发现生活中处处透着诡异,许多巧合让他不停的倒霉,他怀疑是背后有人在整他,却又抓不住任何证据。 首先是他本人在京中的各项生意都受到滞阻,赔了不少钱,再就是一双儿女双双出事。 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在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上跟人打了起来,出了丑名声有损不说,最后还被罚禁足抄书三个月。 嫡子则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拿着欠条上门来要钱时,平伯侯当场气得差点晕过去。
第7章 、针锋 “你既然自称擅长江南菜系,就先露一手给我们瞧瞧,若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么好,我再去回禀夫人看能不能留你。”檀院的小厨房里,琴心坐在灶台边的小椅子上,旁边站着厨娘阿春,两人俱是一脸好奇之色。 当中站的是一名身穿粗布青衣的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面容清瘦,身材匀称,整体看起来干净清爽。 这女子是由裴妍隔房的表姑姑引荐来檀院的,名唤秦娘,家里亲人都已经不在了,自称做得一手好江南菜,尤其擅长煲汤,听说夫人宅心仁厚,便想来寻求一个安身之所。 琴娘态度十分恭顺,应下后,便去储藏室寻找做菜要用的材料,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 琴心还有别的事,吩咐阿春留在这看着,便先离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再回来,不禁被眼前景象惊呆。 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分别是贵妃鸡翅,西湖醋鱼,翡翠虾,梅香鸭子和八珍白玉羹。 另还有两道外观精致可爱的点心,桂花糯米藕和茶糕。 整桌菜荤素搭配,颜色也搭配得令人赏心悦目,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阿春虽说也是江南厨子,却自愧不如。 琴心把每样菜尝过一遍后,心想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又细细盘问一遍她的身世,便带着去见了裴妍,算是正式将人留下了。 · 昨晚下了场小雪,高高的银杏树枝头垂挂着晶莹的冰珠子,几个小丫鬟正在树下堆雪人,一股浓烈的冬日氛围直袭人心。 裴妍怕冷,早上一直窝在被子里不肯起,后来是慈晖堂的张嬷嬷来传话,说老太太让她过去用早膳,她才苦着脸挣扎爬起来。 到了慈晖堂,果然封萧恒跟莹姨娘都在,封萧恒和老太太坐着,而莹姨娘正站在一旁给封萧恒盛白米粥。 桌上摆的都是北方人爱吃的面食,金银饺子,面疙瘩汤,还有小包子等等。 裴妍过去给老太太请了安,正要挨着封萧恒坐下,莹姨娘忽然轻轻哼了声,一只手扶着小肚子,一只手按着胸口像是难受得要吐。 琴心站在门外,瞟见这一幕,白眼差点给翻到天上去。 都四个月身子了,哪还这么矫情。 “莹丫头,身子不适就坐下吧。”老太太开口发话了,目光淡淡看向裴妍:“孙媳妇,老婆子今日就托一回大,劳你侍奉左右,可行?” 裴妍微微笑道:“老太太这是哪儿的话,侍奉您,是做孙媳妇的本分。” 婆母时常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顾及着娘娘面子,没敢给她立规矩。 只是封家老太太一直对她无所出感到不满,三不五时,就要将人叫过来敲打敲打。 裴妍不至于跟个老人置气,每次都表现得很乖巧,无论老太太让她做什么,都先笑着应下。 左右也不过就是像今天这样,莹姨娘坐着她站着,给她些气受。 再有时候会让她亲手做些绣活,裴妍很从小没拿过针线,应付种小刁难都是等回了檀院,悄悄交给底下人做。 她给老太太剩了碗汤,又夹了个几样小菜,莹姨娘冲封萧恒撒娇道:“爷,奴想吃那边那个小笼包,太远了拿不到嘛。” 封萧恒自然而然抬眼看向裴妍,挑了下眉,像是在质问她为何还不动。 琴心恨不得自己进去代替,下一刻,便见自家夫人兀自坐下盛了碗小米粥,搅了搅,对莹姨娘方才说的话置若罔闻。 封萧恒唇线抿了抿,自己探身给莹姨娘夹了个小包子。 “对了,听说你那院子里又新进个厨子,擅长煲汤。”老太太打量裴妍保养得极好的面容,状似随意说道:“恒儿极少在你那里用饭,我看你也不是个贪吃的人,正好现在莹丫头怀孕身子重,不如就让新来的厨子去芙蕖院吧,孙媳妇,你意下如何啊。” 裴妍拿帕子按住嘴角,转头看了封萧恒一眼。 男人身穿玄色一品官服,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喝粥,触及裴妍的目光,古井般的深眸里不见任何波动,淡淡附和道:“确实没必要请两个厨娘,若是你那里忙不过来,再调两个粗使丫鬟,给之前那个厨娘帮手便是。” “夫君说得是。”裴妍笑意有些干涩在嘴角,朝老太太道:“只是秦娘原是我娘家那边亲戚举荐,来封府就是为投靠我,现在让她去伺候一个姨娘,未免太不近人情,跟我娘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你娘家那头还有谁需要你交代!”老太太见她忤逆自己,已然是动了气,将瓷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大声道:“别以为老身听不出你话中的意思,你既瞧不上莹丫头,自己倒是争点气,给我封家留个后嗣也行啊,十年了肚皮都没点动静,还在这傲个什么劲,摆什么当家夫人的款!” 封萧恒见老太太话说得不像样,皱眉正要去劝,旁边叶莹已经哭了起来,攥着他的袖子幽怨道:“爷,莹儿是身份卑贱,不配用好厨子,可莹儿肚里怀的都是爷的骨肉,难道孩子也不配吗?” 封萧恒听了这话,亦觉得之前裴妍那句话十分刺耳,沉声道:“就按祖母的意思,将檀院新来的厨娘调拨到芙蕖院去。” “我吃好了,请老太太、大人慢用。”裴妍面色有些发白,起身朝老太太福了福,便直接离开了慈晖堂。 一路上,琴心担心的问:“夫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真要把秦娘给莹姨娘吗,可我听她意思,专程就是来投奔咱们的,怕是不愿去别的地方,难道又让她走。” 裴妍没说话,走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檀院,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赌气从长辈的饭桌上离席,并非大家闺秀所为,若是从前的她必会内疚自责好久,接着第二天再去给老太太赔不是。 可现在,她觉得首先是得让自己活着。 一味的委曲求全和退让,会让人丧失生存的意志。 脑海里又有个声音在说,不过是个厨子,给就给了,在这执拗个什么劲呢,何必将事情闹这么僵。 不……并不单是这一件事,而是这些年累计起来的一桩桩,一件件。 八年前父兄的英灵蒙冤时,封萧恒虽与她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却不声不响送给她一只小白猫儿,她最伤心难过那段日子,小白日日夜夜都陪着她。 后来他纳娶叶莹,两人趁她外出的时候,在檀院逗弄小白玩,不知给它吃了什么,害得小白口吐白沫而死。 除了心爱的宠物,还有诸多她喜欢的首饰,新鲜料子……全部都要割舍给别人。 全家人的眼光都盯着她,好像只要她稍微表现出一点不乐意,就是不贤惠不大度。 没生孩子就是原罪,单就这一条,她就得给封萧恒身边的所有女人让路。 这些年,岂止是一个莹姨娘…… 裴妍整整一天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些年种种过往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划过……最后是肠胃里饥饿的疼感提醒她,不能这么继续熬着了。 她把檀院当成一处安身之所,可如今,这里亦让她觉得透不过气。 有关秦娘的事是怎么传到他人耳朵里的,单是猜想院子里出了奸细,便让她感到一股深深的倦怠。 在慈晖堂,老太太指责她十年无所出,封萧恒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却一句也不替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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