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夭出来后叩上了书房门, 她跟在沈玉娇身边多年,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没有人不她更清楚了, 有些话只要沈玉娇不先开口说她一定不可以在王爷面前提及。 绿夭离开时注意道秋千下有盘打翻的点心,沈玉娇养的狮子猫正拿爪子翻弄这那盘点心, 看上去是在想怎么下嘴。 绿夭忙过去将猫抱起来,喊来秋云将地上打翻的点心收拾干净,看来她递上去的点心,王爷也没能哄自家小姐吃进去。 绿夭抱着猫走进屋里,沈玉娇此刻正在捣弄她的绣架,绿夭放下猫拦着沈玉娇的动作道:“小姐快放下,奴婢来收拾。” 绿夭扶着绣架问道:“小姐这次想做什么?” 沈玉娇道:“腰带。” 绿夭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没猜错这腰带应该是,“送给王爷的?” 沈玉娇不说话,低头挑着绣线。 绿夭摆好绣架站在沈玉娇身边道:“奴婢还以为小姐还在生王爷的气。” 沈玉娇:“我生他的气跟我要不要做这条腰带有什么关系?” “小姐当奴婢傻吗?在璃国,只有送心仪的男子时才会送腰带。”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知道,这腰带就像是“定情信物”一样的物件。 “我倒是想做点别的,可我不会啊。”沈玉娇不想再说这个, “你方才去书房,他问了你什么?” 绿夭忙答道:“王爷想问小姐未出嫁前的事,问到一半又让奴婢出去了,奴婢说小姐不喜旁人议论,王爷要是想问就亲自去问小姐。” 沈玉娇嘴角微扬,“胆子挺大的,敢在他面前这样说。” “奴婢的主子是小姐,王爷看在小姐的面上也不会为难奴婢的。”绿夭手里捋着绣线,“小姐不生气了吗?” 沈玉娇还是那句话,“我生不生气和我要不要做这条腰带没关系。”她生气归生气,但总不能就在屋子里一直气下去,茶饭不思,那是在慕辰安面前。 她因为慕辰安受的委屈总要在他身上讨回来,让他伤神几日,都不够解她心里的郁气。 “去拿些点心过来,别让他看见。” 这个“他”就指慕辰安了,绿夭没敢说,这是安王府,她去拿什么安王爷都会知道。 最后绿夭端了碗汤面回来,“小姐,奴婢去拿点心说自己饿了,膳房里的师傅说现在不忙就给奴婢下了碗面......” 沈玉娇看了眼放到她面前的汤面,“你吃了吧。”她有些想念在沈国公府里的小厨房了,只供她一个人的膳食,不像现在拿盘点心都难。 ...... 赵启站在书房里都能感受到他们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他不用猜就知道一定和王妃有关,赵启不禁瞥了眼身边的孙铭,希望他有些眼色别乱说话惹到王爷,自己可不想被牵扯跟他一起受罚。 孙铭装作看不见赵启的目光,他又不是傻子,王爷心情不悦他能看不出来? “王爷,彭宣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等到明日早朝楚王招揽刺客欲行刺皇帝一事便会朝野皆知。” 楚王,他是与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宗亲之间的地位举足轻重,皇帝登基后,楚王便带着亲眷去了封地,他的封地在南边富饶之地。 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皇帝对楚王都眷顾非常,每逢节日都会从京城派人去问候一番。 慕辰安特意将刺客一事嫁祸到楚王头上,就是想看看皇帝会如何对待这位在宗亲里举足轻重的楚王,是压下去日后发难,还是会当众失态直接打压楚王一脉,又或是直接命楚王回京治罪。 无论是那种,都不枉慕辰安费心捏造的“证据”。 如果换作其他时候,除了他早就安排好的事,慕辰安还会交代些别的,而不是全权交给赵启和孙铭两个人。 赵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王爷不再安排些别的?” 慕辰安:“如果你觉得自己没用,本王可以换个人接下你的差事。”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办好差事,不让王爷费心。” 孙铭无声嘲笑,就这样还担心他会不会说错话,他看赵启还是先管好自己那张嘴的好。 他们从书房里出来时天色都暗了,赵启走在孙铭前面,“真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又出了何事。” 孙铭面无表情提醒他,“不可非议主子。” 赵启:“我哪有非议主子,王爷心情好不好可关系到咱们两个日后的前程。” 孙铭:“只要你不犯错,自有你的前程。” ...... 慕辰安走出书房,站在沈玉娇屋外,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抬步走到窗边轻敲了两下。 沈玉娇被这两下声音惊得险些拿绣花针刺到手,她站起身来示意绿夭将绣架盖上。 沈玉娇坐到罗汉榻上,窗边的影子清晰可见,沈玉娇抬手拍了两下窗纸,“王爷不睡觉干这等登徒子的做派,夜半来敲人窗户。” 慕辰安站在窗外闻言嘴边轻笑起来,“登徒子可不会只站在窗边什么都不做,王妃可否将窗子打开?” 沈玉娇:“不开,王爷是不是忘了今日我说过的话了,最近我都不想见到你。” 说罢沈玉娇抬起窗边一角又狠狠关上,窗棱敲击的声音将绿夭都吓了一跳。 慕辰安知道自己是敲不开窗户了,沈玉娇是铁了心不想见他。 “王妃早些休息,过两日南安寺有庙会,王妃若想起便告诉何管事,他会安排妥当的。” 说完慕辰安停顿了片刻,依旧未见沈玉娇有何动静,窗边的影子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又在窗边看了片刻便转身要走了。 沈玉娇听见他离开的动静,伸手从罗汉榻上的青玉花瓶里抽了枝海棠花出来,她轻轻打开窗子一角,伸手将花枝丢到外面。 慕辰安只听见轻微的声响,转身便看见了一只白嫩的手从窗外迅速收了回去,窗户再次被关的严实。 视线往下,慕辰安看见了落在窗户下方的海棠花,是谁丢出来的显而易见。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窗下的海棠,都说海棠无香,但他却觉得手里的海棠要比世间百花加在一起都要香,香气直接钻进他心里。 沈玉娇丢下海棠后便又回到绣架前,她刚拿起绣花针忽又丢到一边,“去传热水来。” 绿夭看着来未落下几针的绣布问道:“小姐不绣了吗?” 沈玉娇:“这东西又不急,我累了,想歇息了。” 绿夭伺候她脱下身上的衣裙,她拿着那块刻着“慕”字的玉佩不知该往哪放,“小姐,这玉佩......” 沈玉娇从她手里接过玉佩,差点忘了把这个还给慕辰安了,她放到了梳妆匣里,等明日找时间还回去。 ...... 次日早朝,慕辰安站在群臣中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就连平日里自认为在慕辰安跟前得脸的大臣都不敢往前凑。 皇帝见他如此便认为他是遇见烦心事了,皇帝瞬间心情愉悦起来,不同于慕辰安,他非但没有烦心事,反而因为太子的婚事心情好的不行。 皇帝让孙公公将太子妃册立的圣旨在早朝上宣读了一遍,傅太师走出队列接旨谢恩。 而李洛白则面无波澜地站在原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皇帝心情愉悦之际不忘夸赞了几句傅太师,“皇后昨日还跟朕说,傅太师教女有方,傅小姐德才兼备,举止皆佳,实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傅太师双臂高举着册立圣旨道:“陛下和皇后娘娘谬赞了,小女自小养在深闺,能得陛下娘娘喜欢是她的福气。” 慕辰安昨日只顾的上沈玉娇还未来得及细究这位太子妃父亲傅维傅太师。 慕辰安昨日知道太子妃人选时稍稍有些意外,出乎他的意料,傅维竟然会将女儿嫁给太子,虽然傅维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但慕辰安是知道这位太师是“看不上”当朝皇帝的。 说看不上都是轻的,先帝在时,他身为太师,与老宁国公一起辅助先帝处理政事,外有传言说他对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并不满意,他曾多次劝说过先帝改立太子,但太子早立又是嫡子,哪怕是先帝也不愿再立太子引得朝堂动荡,傅维只得作罢。 自从先帝逝后,皇帝不计较他曾在先帝面前多次提及改立太子一事,想重用他,都被傅维以身体欠佳不堪重用推脱了。 慕辰安也试过拉拢他,只不过他派过去的人连傅维的面都见不上,久而久之慕辰安就放弃了,他是惜才,但对油盐不进的人也没多少耐心。 傅维这次将女儿嫁给太子,怕不是就是觉得皇帝没用想转而扶持太子,毕竟是自己教导过的,看来在他心里比起皇帝,他更觉得太子才是圣明之君。 慕辰安侧目看着胡须斑白的傅维,可惜了,如此能臣却不能为他所用。 傅维拿着圣旨退回队列,彭宣这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看见彭宣才想起自己似乎将宫宴刺客一事交给了他处理,“彭爱卿可是查清了刺客的来历?” 彭宣手捧着奏折朗声道:“回陛下,臣已查清,宫宴当日行刺的刺客是楚王所派,证据确凿。” 皇帝方才的愉悦一扫而空,就连李洛白都变了脸色,“彭大人可知楚王现如今还在封地,他怎会派刺客来皇宫里行刺。” 皇帝沉下了脸看着彭宣,他听见彭宣所言的瞬间想的不是如果他所言为实该如何处置楚王,而是在后悔,如果他当初直接准了慕辰安的奏折,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作为皇帝他何尝不想将宗亲约束在手底下,让他们动弹不得,可皇帝没那个本事,非但没用,他还惧怕宗亲,尤其是这位楚王,先帝并非皇后所出,但楚王是,如果真算起来,楚王比先帝更名正言顺坐皇位。 但他当时尚且年幼,这才被先帝压了下去,正因如此先帝分给他的封地也是最富饶的南边。 现如今楚王身体尚且强健,万一他真有心要皇位,朝中大臣说不定真有支持他的。 “陛下,楚王世子前几日才从京城离开,刺客正是他手底下的人。” 彭宣此言一出,朝中一片喧哗,藩王未召不可离开封地,哪怕是藩王世子,要进京前也该由皇帝准许后方可离开封地。 慕辰安盯着皇帝逐渐变得灰白的脸色,他也是近几日才收到到楚王世子在京的消息,真可谓是天助他也,便让彭宣将这条消息在早朝上讲出来,不一样的是,眼下楚王世子并未离开京城,只是连慕辰安都不知他躲在何处。 这个楚王真是胆大,他是丝毫不怕自己儿子会在京城出事,还是说他有信心世子的藏身之处不会被发现。 慕辰安眸光微敛,既然来了,那就别想着安稳回去,也省得他将手伸到南边了。
第61章 谋逆 金殿之上, 因为楚王之事群臣哗然,但无一人敢提定罪一事,哪怕已经“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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