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宜修无语凝噎,悲伤一下涌上心头。 她打开房门,院中绿荫匝地,晨光所照射之处,皆是鸟语花香。这座海棠斋修葺的极美,庭院中间有一株西府海棠,靠着院墙的地方有一株水桶粗细的女贞树,上面结了硕果,风一吹,幽香扑鼻而来。 楚宜修顿时觉得时光是如此弥足珍贵。 毕竟,她不能保证自己这一世还能活到二十一岁。 她作为红九时,对陆云天做过的事,当真是“罄竹难书”。 烧他的马厩,趁他在湖中洗澡偷走他的衣裳,抢走他的货物,在漠北四处造谣他的名声,挑拨他与陆家的关系,从背后偷袭他,刺过他一剑……还胆大包天给他下了情/蛊。 这一桩桩、一件件,完全足够让陆瑾之把她往死里折磨。 楚宜修看着女贞树,呆住了。 陆瑾之从隔壁的竹里斋过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幕。 妙龄女子着一身撒花烟罗衫,垂云髻衬得她脖颈细长白嫩,她正仰面望着一株女贞树,侧颜娴静温婉,天地之间的一切光芒仿佛在这一刻都成了她的衬托。 无疑是极美的。 单是看着也是养眼。 陆瑾之心思微动,终于明白为何枭雄都爱美人。 男人若有足够的能力,谁又不喜欢美人呢。 昨日楚宜修给陆瑾之上药时的温柔还历历在目,他记着她的一切言语。 虽说楚宜修偶尔有些作,也太爱哭,但这些小毛病在美貌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陆瑾之昨日受了家法,今晨并未去校场练剑,他款步跨入月门,忍不住想要靠近楚宜修。 仿佛只要能挨近她,拉了小手也觉得甚是妙哉。 冥冥之中,楚宜修对他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 陆瑾之前不久还会排斥这种沉迷,但眼下不会了。 他没有必要委屈他自己。 这厢,楚宜修正幻想着她可能会面临的下场,一只大掌握在了她纤细的肩头,她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头,“啊!” 仿佛见了鬼一般。 陆瑾之拧眉,眸底掠过一丝不悦。 他与她是夫妻,都已做过最亲密的事,娇妻不该如此看着他。 陆瑾之更喜欢楚宜修含情脉脉、含羞带怯的神情。 他顺势握住了美人小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夫人,你怎的怕成这样?为夫下次……仔细着便是,不会再吓你。再者,你我是夫妻,彼此之间坦诚相待是正常,为夫的身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男人一派理所当然。 若非楚宜修身子过分孱弱,按着陆瑾之对她的渴求,立刻马上就把人抱去榻上。 楚宜修上上下下打量着陆瑾之。 从身高、身型,再到气度,还真与陆云天的体貌特征甚是吻合。 楚宜修觉得自己最后一丝丝的希望也快要破灭了。 她小脸拧巴,“夫君,我想寿终正寝。” 美人突然没来由的一句话,逗乐了陆瑾之。 他以为楚宜修是因着常年病弱,这才渴望活得长久,男子对美人都有怜惜之情,自以为与楚宜修已经是真正夫妻的陆瑾之更是如此。 他单臂搂住了楚宜修,把她圈在自己怀里,这个姿势无疑满足了陆瑾之的保护欲。 他难得耐心,哄道:“为夫会帮你实现,定会治好你。” 楚宜修不太相信,又强调,“我还想长命百岁。” 陆瑾之呵呵低笑两声,抱着怀中美人,仿佛是得了一件有趣的玩具,柔声安抚,“为夫会帮你实现愿望。” 楚宜修仰面望着他,“那你会打我么?”她可打不过他啊。 陆瑾之一噎,“……不会。” 两人四目相对,又是十分暧昧的姿势,陆瑾之的目光落在了怀中美人粉色的菱角唇上,他此刻十分怀疑,楚宜修就是天生为他打造,每一处都能轻易勾起他的注意。 陆瑾之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而今已是手到擒来,头一低就亲了上去。 楚宜修,“唔……”不讲武德哇。 陆瑾之这人行动力果决,亲了片刻,委实不过瘾,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卧房走。 楚宜修在他怀里大口/喘/息,意识到情况不对经,她立刻泫然欲泣。 可陆瑾之见她面色酡红,眼神清明,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遂大胆将她放在榻上,之后也欺身过来。 楚宜修眼看着男人又要靠近,她撇过脸,一肚子埋怨,“夫君,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成何体统?” 今日无早朝,侯府外面都是各方势力的探子,陆瑾之暂无事务要处理,他眼下只想偷香窃玉一番。 他轻笑两声,握住了楚宜修的脉搏,先是探了一下脉,确定她眼下无恙,陆瑾之根本不顾什么“成何体统”,他捏过美人精致细腻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陆瑾之对这种相处方式乐在其中,“夫人,你无需娇羞。” 他要如何才能让娇妻如他一样积极主动呢? 人生在世,莫要浪费良辰美景。 楚宜修又要哭了。 还没揭穿她的身份,就打算把她拆解入腹? 陆狗贼,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她全改了还不行吗?! 就在陆瑾之即将吻下去时,门外小丫鬟喊了一声,“侯爷,宫里有人来了,说请您入宫一趟。” 楚宜修松了口气。 陆瑾之拧眉,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被打扰。他二十五了,难得对一个女子动了心思,一时半会没法收心。 但陆家如今正处多事之秋,他还是得入宫的。 起身之际,陆瑾之啄了一下美人的唇。 他此前从未经验,就连女子的手都不曾碰过,可一挨近楚宜修,他无师自通,甚么都会。 “夫人,让你失望了,为夫需得入宫一趟。” 楚宜修眨眨眼,满腔委屈,“……”她的确失望,是对这人间失望了。o(╥﹏╥)o 陆瑾之起身离开,单是看背影,也能知道他是洒脱欢愉的。 楚宜修支起身子,一脸生无可恋。 真的就是他么? 如果陆瑾之体内有情蛊,他迟早会对她下手啊! 楚宜修望着屋顶的浮雕,一时间悲伤极了。 那么接下来,她拿什么跟陆瑾之斗?她之前准备的王牌已经没了。 要不…… 还是逃之夭夭吧?
第四十八章 楚宜修呆呆的坐在床榻边沿, 脑子里反反复复思量。 陆瑾之此前一直生活在漠北,外人只知他是定远侯,一直老老实实镇守边陲, 对他的实力评估,只注重在兵力、谋略、武艺之上。 而事实上,陆瑾之极有可能是两重身份。 就连楚宜修也没法真正摸透这人背后的真正实力。 陆瑾之的手……已经伸到哪里了? 她若是逃, 又能逃到哪里去? 头疼、胸疼、胃疼,哪儿哪儿都开始疼, 楚宜修身子一软,索性重新躺倒在了床榻上,她唇瓣上还残存着男人的气息,是檀香与薄荷相交织的气息。 楚宜修闭了闭眼, 在千工大床上滚了几圈,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 这厢, 陆瑾之款步迈出府门,小厮已经备好马车,但陆瑾之却挥手, “把‘猎豹’牵过来。” 盛暑天, 还是骑马才更加畅快。 他不久之前还温香软玉在怀, 此刻没法快速消停下来,骑马兜兜风也是好的。 陆瑾之唇角含着笑意,眉梢隐隐透着一股风流, 一个不经意的抬眼间的动作, 也是肆意洒脱。 李年与张峰暗暗观察着自家侯爷。 如今的侯爷,还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侯爷难道忘了, 他昨个儿还受家法了呢。-_-|| 不过, 侯爷素来自信, 且侯爷的自信不会轻易被任何人,亦或者事情挫败。 很快,小厮去马厩将‘猎豹’牵了过来。 这匹是纯种汗血宝马,比寻常战马高出了一大截,身高八尺的男子都不太容易坐上去,陆瑾之轻松一跃,跳上了马背。 ‘猎豹’极通灵性,除却陆瑾之之外,无人可以骑它。 “驾!” 陆瑾之踢了马腹,飞快骑出巷子,往皇宫方向而去,身后的随从火急火燎跟上去。 侯爷啊……您近日来相当狂妄啊! 就连骑马的姿态也仿佛透着飒气。 小片刻过后,巷子里才恢复安静,周御史从隔壁周府出来时,迎面就是一阵灰尘漫天,今年入夏之后,鲜少有雨水,周府后院子有没有池塘,不像定远侯府占了大半个巷子,后宅还有通往护城河的深潭。 “咳咳咳……”周御史以拳抵唇,猛咳了几声,抬手挥了挥拂面而来的尘埃。 这个定远侯,又扰民! 周御史喜静,且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看见谁都想挑出毛病。 他又想暗暗搓搓去弹劾了,但这次理由不够充分。 这条乌衣巷,本可以容纳五六户人家,但陆家百年前开始,陆陆续续买下了其他人家的宅子,不断扩充府邸,如今整条巷子除却周家以外,都是陆家的地盘了。 周御史很有危机感。 等到尘埃稍稍平息,周御史才出门,他也被靖帝召见了,他猜测陆瑾之刚才也是为了入宫。 * 皇宫,御书房。 陆瑾之款步迈入大殿时,步履生风,绛紫色锦缎长袍衬得他丰神俊朗,腰上挂了一块羊脂玉雕刻的貔貅,他身型比一般男子高大不少,又是武将出身,更让人侧目的是他的这张脸。 陆瑾之文武双全,既有文人墨客的儒雅,也有武将的飒气。 他有足够的资本让全天下女子倾心。 御书房还有几位大臣,其中不乏年轻的臣子,可陆瑾之一到场,所有人顿时显得微不足道。 靖帝看着这样的陆瑾之,内心暗暗轻叹:瞧瞧,陆家的子嗣,不同凡响啊。 再想想自己的几个儿子…… 为甚优质的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臣拜见皇上。”陆瑾之作揖行礼。 靖帝打量了他几眼,再比较那日醉酒的陆瑾之,发现还真是判若两人。 靖帝不便直接问罪。 那点小过错算不得什么,若是这就问罪,显得他针对陆家。 靖帝朗声一笑,“哈哈!陆卿,你现在酒醒了吧。”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陆瑾之反而半点不尴尬,在宫里闹出的事,远不及在他在陆家的所作所为,他都习惯了。 内心强大的人,无坚不摧。 他心情依旧极好,抱拳道:“皇上,臣已经彻底醒酒,那日是臣唐突了,委实不胜酒力,竟说出了实话,还让突厥使臣颜面无光。不过,臣并不后悔。突厥此番来朝,但凡惹皇上半点不悦,臣定以命相搏。” 连带着靖帝在内,众人俱是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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