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田氏管家不太灵光,审问却很有一手,当然也少不了兰妈妈的运筹帷幄,于是转天晌午,就把人给揪出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人和李家、东宫没有任何关系,是沈姑妈的人! 田氏绘声绘色道:“是这么回事,那人是大厨房的,她两姨姐妹是大姑奶奶的陪房,得了人家五百贯,让她时时刻刻盯着顾春和。” “那天她听见春燕要素油做的点心,想着供佛才用素点心,准是顾春和要出门!她和原来管厨房的吴家的交好,一打听,什么都知道了。” 她别有用意斜睨吕氏一眼,“我就查到这里,再往后,唉,算啦,好歹给大家留点面子。” 吴嫂是何妈妈的女儿,何妈妈又是吕氏的心腹,兜兜绕绕,还是把吕氏扯了进去。 吕氏冷笑,“吴家的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往常咱们出门,也不会藏着瞒着的。别说管事妈妈,你去二门、车马处,随便揪一个人来问,主子哪日出门不都是提早吩咐下去的?若他说不出来,那才是失职。” 田氏一顿,转而问老夫人,“牵涉到沈家,媳妇儿得讨您一个示下。” 老夫人也疑惑不解,如果是沈家出幺蛾子,那出现在大佛寺的应该是廖大爷,为什么冒出来个李仁? 但无论如何,已出嫁的姑奶奶竟敢出卖娘家,这事她无法容忍。 沈姑妈硬着头皮回了娘家。 “这里就咱们娘俩,说说,怎么回事?”老夫人语气不咸不淡,半阖着眼,看也不看她一眼。 沈姑妈心头一颤,她知道,这次母亲真的生气了。 “母亲,我错了!”沈姑妈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抱着老夫人的腿大哭,“廖家想要顾春和的行踪,我才……您孙女就这一个心愿,我得让她走得安心哪!” 老夫人笑了声,“你怎么不把整个国公府都赔给你闺女?还有谁是你的人,别等我一个个查出来。” “就这一个,再没有了。” “是廖家怂恿李仁抢顾春和的?” “我不知道。”沈姑妈答道,“我就把出门的日子告诉姑爷了,他要干什么我也不清楚。” 老夫人气得一把推开她,“糊涂虫,好歹也是全尊玉贵养出来的,怎么要才干没才干,要心眼没心眼?被人拿捏得死死的,还觉得自己挺荣幸,都四十多的人了,一点都不长进!” 沈姑妈被骂抬不起头来,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可一句话不敢分辩。 等老母亲骂够了,气消得大半,她才哭丧着脸说:“我真没想到摄政王也掺进一脚,都是那个狐媚子生事,要是她不来国公府,什么事都没有。” 老夫人阴沉着脸,“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往后没我的话,不准你再回国公府。” “母亲……”沈姑妈身子一歪,整个人都懵了。 老夫人移开目光,“见了摄政王,只管往廖家身上推,他家有权有势,比沈家能抗。” “可您外孙女还在廖家呢。” “别嫌我说话难听,”老夫人幽幽道,“你活得长,还是她活得长?” 沈姑妈神情恍惚,挪着发麻的腿迈出鹤寿堂的院门。 阳光灿烂,日影下走来一个人。 “替我给廖家大爷问个好,”谢景明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三更要明天中午左右啦。 感谢在2022-04-01 16:36:11~2022-04-01 23: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遁了遁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廖大爷最近很不顺, 先是季末考评,得了中下,然后户部有笔军资对不上, 帐面上划出去了,实物根本没到, 被兵部郎中狠狠告了一状。 当兵的最恨克扣物资,我在前头拼命,你在后头拿我命换钱, 呀呸,咬不死你丫的! 兵部郎中一顿猛火快攻, 唾沫星子差点没把廖大爷淹死。 廖大爷冤,他是拿了点, 可还剩了不少,不至于让边关物资短缺。历任户部郎中都这样做,已成为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再说你兵部郎中就不贪?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谁! 可他只敢在心里骂两句,太子一直想收拢兵部,好对抗军中势力庞大的摄政王, 好容易有点眉目了, 偏他这里出了岔子。 太子恼他做事不缜密,让他少花些精力在女人身上,多花些心思在差事上头。 搞得他那个难堪, 一想那些官员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窃窃私语的模样, 他恨得差点吐血。 回家看到病恹恹的沈氏, 只觉更晦气。 “娶了你这个病秧子, 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他站在沈氏病床前,咬牙切齿,“明知道顾春和和李仁有一腿,还怂恿我要她,李仁废了,太子厌了我,我的前程都被你断送了,你怎么还不死!” 关键他还当着李仁大谈顾春和的动人之处,看那小子色眯眯的样儿,定早早去国公府蹲点守着了。现在倒好,都说是他给李仁送的信,这口锅扣在脑袋上,摘都摘不掉! 沈氏受不住,哇地吐出口血,长一声短一声喘气,“我要是知道,就直接把顾春和送李仁了,我费心替你谋划,你还咒我死?” “你连她底信都摸不清,就想着往我床上送?这回连摄政王都得罪了,他和太子谁也动不了谁,保不齐拿我撒气!” 廖大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又惊惕又惶恐,便把所有的情绪全发泄在沈氏身上。 一开始还是就事论事,到后面已变成随心所欲的谩骂,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恶毒污秽的词语串联到一起,像开了闸口的阴沟水,劈头盖脸冲向沈氏。 直骂到心里痛快,他才抹抹嘴角,找小妾快活去了。 沈氏躺在床上,眼睛木然,衣襟上星星点点的血渍,那样子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老妈妈抱着她哭,骂廖大爷不是东西。 “他该死,可他死了,我儿子怎么办?该死的是顾春和,就知道勾引爷们儿,和东院那个狐媚子一样。” 原本她和廖大爷也是夫妻和鸣,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廖大爷和她离了心。 恍惚中,顾春和的脸变成了东院那人的脸,依偎在廖大爷怀里,冲她挑衅地笑。 “把账册子拿来,告诉二舅母,要是她不把顾春和弄死,我就让她蹲大牢去!” 老妈妈差点没晕过去,“使不得,不能得罪国公府,沈家帮不上忙,要是再没国公府帮衬,哥儿以后可咋办?” “快去!”沈氏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我死也要拉着顾春和垫背。” 清风吹得树梢哗啦啦地响,后罩房小小的院子堆满了吃的用的,春燕东摸摸,西看看,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有田氏送的,有老夫人给的,甚至吕氏也着人送了两样。来人话里话外都在表达歉意,让表姑娘受委屈了。 顾春和才不信这套说辞,无非间接向摄政王表忠心,不与她为难罢了。 哪天摄政王对她失去兴趣,这些人只会连本带利跟她讨回来。 有时候想想,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单凭她和摄政王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关系,就能让所有人对她笑脸相迎。 “顾妹妹收获颇丰啊,”蔡娴芷迈进门槛,“后罩房都快摆不下了,要不和母亲说说,重新给你收拾个院子?” 顾春和淡淡笑了下,“我住着挺好,搬来搬去的也麻烦。” 蔡娴芷用团扇遮住半边脸,咯咯笑着,“是我糊涂了,后罩房是块风水宝地,自从顾妹妹住进来,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人也变得更别致了,可不能随意搬走。” “大姑娘是特地取笑我来的?” “两句顽笑话,怎么说恼就恼了?”蔡娴芷收起脸上的嬉笑,“你是不是喜欢舅舅?” 顾春和头皮一炸,慌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以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做到熟视无睹,可大姑娘一句话就让她现出了原形! 蔡娴芷静静看着她,心里有了数。按顾春和的脾性,如果被问到喜欢的人,应是羞怯,而不是这种做错事被戳穿之后的慌张。 “我早和你说过,舅舅从不会无缘无故对某个人好。”她轻轻地说,“你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而已。” “大姑娘还要劝我依了世子?” “他就嘴上硬气,别说舅舅,母亲那关他就过不去。我只是不忍看你没个结果……你还不知道吧,柴家嫡长女要上京了,她可是为了和舅舅议亲才来的。” 清风飒然,树荫摇动不止,阳光碎了一地。 顾春和怔怔愣了会儿,忽轻松一笑,“那太好了。” 蔡娴芷愕然,再三打量着顾春和,企图从她表情上看出别的意思。可她失望了,顾春和目光坦然,眼神清澈,这话的的确确是真心话。 没由来一阵冷意,她好像,做了件蠢事。 竹林在山风中轻轻摇曳,给临水阁罩上一片浓郁的青纱。 顾春和寻到兰妈妈,求她帮忙打听父亲的下落,“先前求过王爷,一直没消息,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他。” 兰妈妈很爽快,“河东并州观察使是王府出来的家将,万没有推辞的道理,我这就给他写信。” “谢谢妈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顾春和喜出望外,一瞬间满脸都是笑。 那笑容极具感染力,看着就让人心里头高兴。 兰妈妈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姑娘真的很对她脾胃,要不认她当个干闺女得了,有这层关系,她以后离开国公府,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得太过。 安然在门外探出个小脑瓜,“顾娘子来了呀,那几本孤本就在隔壁书房,您现在有空不?” 人家帮了她大忙,没空也得有空。 大案上放着几本书并一套茶具,几锭徽墨整整齐齐摆在一角,旁边是质色地道的澄心堂纸,细薄坚韧,泛着美玉般的细润光泽。 澄心堂纸名贵至极,被称为天下最好的纸,有市无价,拿着黄金也买不来。 顾春和看着那纸,根本不敢下笔。 安然笑道:“王爷再三吩咐的,古籍就要用好纸抄录,这样才不算辱没了文字。姑娘只管写,抄错也不怕,还有好多呢。” 顾春和深深吸口气,握住笔,一笔一划,拿出全幅精神抄录。 她得让自己的字,配得上这纸! 渐渐的,她完全沉浸其中,除了眼前这一个个美妙的文字,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事了。 风儿带着青竹特有的清香,一股一股从窗子里吹进来,竹叶沙沙,纸笔沙沙,柔桡的身姿挺得笔直,有了修竹的风骨。 此刻的她,内心一定是宁静而幸福的。 躲在隔间的兰妈妈感慨几声,正打算悄悄退出来,不妨看见书房门口的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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