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萧容,穿戴素净的还不如萧滢身旁的婢女,无人随侍,哪像是公主。 萧容本不想搭理萧滢,可萧滢瞧见她却主动上前,笑容满面道:“这不是安阳妹妹嘛,听说父皇给你赐了门好亲事,可真是恭喜啊,皇姐入宫匆忙,不曾备得厚礼,改日一定为妹妹添妆。” 听闻父皇将萧容赐婚给了章明远,萧滢险些没笑死,她前些日子还嫉恨萧容这张脸,这才多久,萧容便因为这张脸陷入火坑。 章明远,一个纨绔浪子,眠花宿柳也就罢了,还喜好强迫女子玩些下三滥的花招,听说死在章明远手中的女子可不少,要不然怎么会没有高门显贵愿意将女儿嫁给章明远。 萧容落在章明远手中,怕是难捱过一个月,她没有母族撑腰,又不得父皇宠爱,即便是被玩死了,也没人会替她做主。 萧滢想想便觉得痛快,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这张脸染上鲜血的模样了。 萧容冷声道:“不如皇姐嫁的好。” 说到嫁的好,萧滢便得意了,她的驸马是才高八斗的徐国公府嫡长孙,未来的徐国公,自然不是章明远可以比的,出阁的几位公主里,萧滢的驸马最为出色。 萧滢得意洋洋,“怎么会呢,章家最得父皇信任,安阳妹妹好福气啊,皇姐羡慕得紧。” 萧容抬眼扫过她,扯了扯唇角,“那便祝皇姐来日有这样的好福气,免得皇姐羡慕。” “你——”萧滢一噎,脸色瞬间变了,谁想要这样的福气,这不是咒她嘛。 “哼,那便不劳妹妹费心了,你皇姐夫待我极好,妹妹还是先操心操心自个,听说章明远后院有一堆娇妾美婢,妹妹身为大梁公主,理应有容人之雅量,嫁去章家可要好好与她们相处。” 萧滢看见萧容冷淡的模样便气的不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怒气发泄不出,她都要嫁给章明远那样的人了,还装模作样给谁看。 “皇姐所说,妹妹谨记,来日皇姐夫若想纳妾,皇姐也贤惠大度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萧容懒得与她在这逞口舌之快,抬步离开。 “你站住!” 萧滢气的不轻,她还没说完,萧容竟敢走,越发目无尊卑了。 “公主消消气,如今安阳公主是皇后的人,公主不与她计较,免得惹一身腥。”萧滢的婢女劝道。 “哼,便宜她了,走着瞧,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萧滢气冲冲的往乐瑶宫去了。 * 萧容回到南撷院不久,孔嬷嬷与绿枝便回来了,绿枝抱着萧容哭泣,“谢公主救命之恩。” 她们哪还能不清楚,是公主救了她们,落在章皇后手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好了,哭什么,也不是小姑娘了,坚强一点。”萧容拍了拍绿枝。 “公主当真要嫁给章明远吗?”孔嬷嬷忧心的望着萧容。 “圣旨已下,哪容得下我反悔,待我出阁那日,你们便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别再回梁京了。” “公主,我不走,我要陪着公主。”绿枝摇了摇头,眼泪哗啦啦的掉。 萧容摸了摸绿枝的额头,“陪着我做什么,你们走了,我才能安心,要不然你们会成为我的软肋。” 孔嬷嬷与绿枝在一天,她就不能反抗,她不想让孔嬷嬷与绿枝因她而死。 “奴婢不能让公主一个人受苦。”绿枝泣不成声。 萧容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孔嬷嬷望着公主的萧容,总觉得有些不安,公主似乎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萧容没再多说什么,让两人下去歇息。 萧容说到做好,不哭不闹,安心待嫁,章皇后也逐渐放下心来,将安阳公主要下嫁章家之事对外传扬开了,既是堵死萧容的路,也是提提章家的名气,可不是谁都能尚公主的,安阳公主下嫁,足见武德帝对章家的看重。 并且章皇后为了维护章明远的名声,还对外称章明远浪子回头,对安阳公主矢志不渝,安阳公主与章明远乃是情投意合,主动下嫁。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场戏也的确有不少人吃,这段时日,到处都是人在谈论安阳公主下嫁章家之事。 绿枝与萧容说起这事时愤愤不平,公主是瞎了眼才会对章明远那个奸恶之徒情投意合,简直就是玷污公主的名声。 萧容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随着出阁的日子越近,大梁与大楚的战事也随之推进,这一次,大楚犹如神兵天降,一战打的比一战猛烈。 安阳公主下嫁章家,原本以为能鼓舞前方士气,可谁晓得却屡战屡败,萧容出阁前夕,大楚已经拿下了大梁十数座城池,大梁主动求和,大楚却拒绝求和,像是要不死不休,这让武德帝愁的彻夜难眠。 萧容倒是巴不得大楚能打入梁京,这样她就不用嫁给章明远了,可惜到她出阁前一日,大楚将士距离梁京也还远的多,她还是得嫁。 “这些银两足够你们过好下半辈子,明日出宫之后你们便走,往北走,日夜兼程,尽快离开梁京,越远越好。” 南边正是战火纷飞,她们二人去不合适,如今也只能往北走了,不过只要身上有银子,去哪都不怕。 “公主,你真的不要我们陪着吗?我们一走,你身边便没有了贴心人。”绿枝捧着手中的银子,泪眼汪汪。 萧容摇了摇头,“你们走吧,再别回来了,我最挂心的便是你们,只要你们无恙,我便了无牵挂。” 孔嬷嬷与绿枝都很不舍,可也晓得她们的确会成为公主的负累,若不是因为她们,兴许公主就不会答应嫁去章家了。 六月初六,宜嫁娶。 出阁本是一个女子此生最大的喜事,可萧容却面无表情,毫无喜悦,也没离别的心酸,宛如一具木头人。 浓妆艳抹,凤冠霞帔,一席红衣,将萧容衬的美艳动人,满屋子的人都看呆了,这般美人,却要嫁给章明远那样风流成性的纨绔,可真是作践了。 萧容被宫婢扶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礼仪嬷嬷指点,萧容像是傀儡一般,按照她们的指示去做,直到坐在喜房内才回过神来。 放下羽扇,萧容打量着屋内,红彤彤一片,像是十八层地狱的鲜血铸就,龙凤喜烛垂泪,将屋内照的透亮。 她低头从袖中取出那枚阿淮送给她的象牙簪,她花了一月将象牙簪打磨的极其锋利,只要刺入喉咙,一击毙命。 她答应了阿淮,做他的娘子,怎么可以嫁给旁人。 只是可惜了,三年守丧期未满,不过想想能去寻阿淮了,倒也值了。 只不过死之前,她要拉一个垫背的,要不然也太亏了。 萧容将簪子放入袖中,静静的等待章明远的到来。 屋子里没有旁人,但她晓得,屋外一定有很多奴仆守着,她不可能逃得了,她也没打算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怎么逃得出武德帝的手掌心。 萧容只盼着孔嬷嬷与绿枝能走的越远越好,只是两个婢女,想来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找。 等了好一会,远处传来吵嚷声,似乎还伴随着哭泣声、兵器交接之声,萧容皱了皱眉,是她听错了吧,章家今日办喜宴,怎会有人这般不识趣哭闹起来,连她这个被迫下嫁的新娘子都还没哭呢。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走的很急,有些嘈杂,但却无人说话,萧容立马将簪子攥在手心,抿紧唇瓣,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害怕有,兴奋亦有。 可是过了一会,院子里又安静下去,怎么回事,不是章明远吗?若是章明远,总该有奴仆行礼问安的声音才是。 萧容侧过身坐着,紧紧地盯着门口,好像门外随时会进来一只吃人的野兽。 门外毫无动静,可她的掌心已经湿了,满手的冷汗。 院子里太过寂静,整座章府像忽然被掐住了喉咙,静了下来,这让萧容很是不安,即便散宴了,也不可能这般安静。 就在她想起身去门边看看时,突然门扉“嘭——”的一声被撞开,夜里的凉风直往萧容面上袭来,她心如擂鼓。 房门洞开,却没有任何动静,诡异的让萧容头皮发麻,后背生寒。 “咚——” 一个东西被扔了进来,滚了几圈,停在了离萧容不远处。 定睛一瞧,是一颗带着血的人头,是章明远的人头! 萧容骇的杏眸圆睁,尚来不及反应,就见楚淮身穿染血盔甲,眸色森然的踏入喜房,“容儿,恭贺新婚大喜,这份贺礼,你满意吗?” 第23章 重逢 楚淮出现在眼前许久, 萧容都没回过神来,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阿淮不是死了嘛, 怎会出现在这里? 纤长眼睫眨了又眨,好似在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直到眨眼三次,楚淮还在眼前, 她才呆呆的起身, 望着他用不确定的语气喊了一句, “阿淮?” 楚淮看着她一身刺目的凤冠霞帔, 冷哼了声,“不认识人了?” 他心中不忿, 两年未见,她居然连他都不认识了吗?也是,两年后她的眼光也忒差了些, 居然会与章明远情投意合。 “真的是你!”萧容霎时红了眸子, 鼻尖发酸,“你没有死。” 她就知道,阿淮那般厉害, 怎会轻易被害死, 原来他真的没死。 楚淮狭长的冷眸微眯, 总觉得萧容的眼神让他心里泛酸,不敢直视,隐约有个猜测要从脑中涌了出来。 就听见萧容语气哽咽的问他,“章明远是你杀的?” 萧容只是询问, 可落在楚淮的耳中, 无端听出了几分质问之意, 她这是想为她的新婚夫君报仇吗? 楚淮才柔和些的眼神又变得冷厉,“是我杀的又怎样,容儿,你的眼光也忒差劲了,天下男人万万千,你怎会愿意嫁给章明远。” 得知萧容要嫁给章明远时,楚淮彻底疯魔,连原本的安排也不顾,带着一队精兵潜入梁京,只为射杀她的新婚夫君,将她带离梁京。 他的人,怎可能嫁给旁人! 别说是章明远,即便是梁京最好的男儿,楚淮也不允许,只有他才是萧容的良人。 萧容没有说话,眼泪簌簌而落,模糊的看着楚淮的薄唇张张合合,耳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阿淮回来了,她的阿淮回来救她了! 阿淮没有撒谎,他说过两人会再见面的。 萧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她原以为两人只能地狱相逢,不曾想还有今日,在她最绝望时,她的阿淮犹如神兵天降,救她于水火。 萧容拔腿向他跑了过去。 楚淮看着萧容的眼泪掉的越来越多,心里头烦躁的恨不得再给章明远几箭泄气,难道她对章明远就真有那般深的感情? 但即便是又如何,她是他的,只能嫁给他,大不了卑鄙些,先强行掳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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