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军队驻守,防止有人来偷来抢。”塔拉还是坚持不在鞑靼卖盐卖碱,漠北高寒,放牧又是个体力活,盐吃少了人就没劲,还会浮肿。而鞑靼牧民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盐,牲畜一旦生病,极容易全部死亡,每年都有因牲畜死光而卖身为奴的。况且鞑靼战俘奴隶多,肉是很少吃的,但盐免费他们是不缺盐吃。 “明年跟父皇商量一下,让辽东总督费下力,对过往商队查紧一点,不允许私人携带盐进出鞑靼。”塔拉蹙眉,继续道:“发放盐也按人头给,要是有人有胆子卖私盐,那在新盐发下去前他就清水煮肉做饭。” “那就先按你说的来,以后要是有变故也可以再变动。”康宁踩着马蹬上马,回头看草原里的一汪春水,这么金贵的东西,在鞑靼竟然这么大咧咧地放着,也无人看守。可能也就是这种生活才能让鞑靼牧民的性子里既有随遇而安的闲适,又不缺挥刀勒马的气魄。
第68章 豪横的见面礼 回去的路上要途径春牧场, 塔拉想去看下这趟迁徙有没有出问题,康宁也打算带清格勒去见见她祖母。 “康宁,本宫不会鞑靼话可怎么办?你婆婆可会说大康话?”福安长公主拿出一副她早就备好的头面, 说:“这是准备送你婆婆的,你看可合适?” “合适。”公主的首饰都是内造的,款式不必说,必然是精美的,用料也是实打实不掺假。 “呼敦她会大康话, 平时跟我说话也都是用的大康话,姑母放心, 见面后你就如常说话,她听得懂。”康宁抬眼看了她一眼,暗示道:“您的公主府就在我的旁边,每日都有侍卫巡逻,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出行也没有限制。” 福安长公主明白康宁的意思,有康宁在, 她在漠北不用看旁人的脸色,也不用送礼拉关系。 “我明白。”她笑了下。 车马未到, 对面的人先一步迎了过来, “可汗, 您回来了?呼敦说您可能要在秋天才能返程。”说话的男人看了眼后方的车马,低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可敦可跟您一同回来?您的孩子呢?是小台吉还是小居次?” “是个小居次,跟公主在后方马车里, 我额赫在哪儿?来客了。”塔拉往大营帐那边看去, 那边听到动静也有人过来了。 后方的马车上, 康宁和长公主依次下来, 康宁接过奶娘怀里抱着的小娃娃,走上前迎上疾步走来的呼敦,“额赫,一年不见,您身体可好?” “好着呢,倒是你受委屈了,怀孩子的时候塔拉没在身边陪着。”呼敦眼睛快速地眨了下,对康宁态度的变化感到愕然,去年离开之前两人因为可汗的事闹的心有隔阂,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面和心不和的。 “他忙着打仗脱不开身,我理解的。”康宁往右退了一步,介绍道:“姑母,这便是鞑靼呼敦,我婆婆。额赫,这是我跟您提过的福安长公主,我大姑母,我邀她来漠北陪我住些日子。” “呼敦安好,康宁跟我提过您,说您是个很有才能的女子,做事雷厉风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长公主先开口寒暄。 呼敦诧异地看康宁一眼,笑道:“是公主看得起,我跟她一比,差得远了。”她打眼一看,惊艳于大康公主各有各的美,长公主的五官没有康宁的精致,但浑身的气韵是康宁比不了的,像是秋天山里的野柿子,看之迷人,闻之香甜,触之软糯。这时她心里庆幸大康长公主来的是时候,但凡早个一年,她那个偏爱成熟美妇□□的丈夫死了都得惦记着。 “一路辛苦,公主随我去毡包休息吧。”呼敦对长公主做出邀请,转而站到康宁身边,仗着身高优势俯首看襁褓里的孩子,“睡着了?我来抱抱?” “快醒了。”康宁把孩子递过去,说:“她叫清格勒,她父汗给她起的名字,您看她长的像不像塔拉?” 清格勒,呼敦默念了一遍,是个小居次,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像你……”话音还没落,怀里的小姑娘睁开眼,呼敦一下没了声。 “还像我吗?”康宁打趣,实在是清格勒的眼鼻轮廓跟塔拉是一个样儿,就是随了她的皮肤,白嫩,显得眼眸格外清澈。 “好孩子。”呼敦有些手抖地抚上清格勒的眼皮,眼角泛出了一抹水色,“脸型和嘴像你,眼鼻倒是不随塔拉,随我额赫,我额赫的眼睛就是这个色,不是塔拉的那种灰蓝色。” “塔拉舅舅家的孩子没一个生有这样的眼睛,我本以为不会有了,没想到我孙女随有我额赫的眼睛。”呼敦脱下她食指上的红玉扳指,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下放到清格勒的掌心,看她紧紧握住,不由扬起嘴角,“好姑娘,以后达那部落就是你的了。” “额赫,这……”康宁看向塔拉,又垂眸说:“这个见面礼可太贵重了,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舅舅们商量一下。” “老可汗去世后我就在达那部落透露过,哪个孩子能遗传到我额赫的蓝眼睛,我就把达那部落传给他。”呼敦拍拍怀里的孩子,笑道:“算算时间,清格勒可不就是在那之后出生的,这是我额赫帮达那部落选的继承人。” “清格勒还小,在她长大之前您这个掌权人可别撂挑子不管了。”塔拉不知从谁那里拿了根红绳,走过来把清格勒手里的扳指穿起来挂她脖子上,羡慕道:“您可真轻松,继任者还在襁褓里就先选好了,以后怎么教不都随你的意。” “是,确实好运,改天我亲手宰两头羊去答谢长生天。” 福安长公主坐到毡包里喝上酥油茶了才回过神,心里的震惊久久不散,她不知道该震惊康宁婆婆的大手笔,还是该震惊女子在鞑靼的地位,说掌权就掌权,继承人不依男女的性别作为依据,仅靠眼睛的颜色就选定了。 “姑母,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回不儿罕山,你的毡包我让人给搭在我的附近,你跟我去看看,有不习惯的可以现在就让人更换。”康宁看她有些呆愣,凑近问:“您可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还是不舒服?” “没有,我是不习惯鞑靼人的作风,真让人羡慕。”长公主弯腰走出毡包,鼻腔里盈满了清新的气味,是青草混杂着野花在太阳的暴晒下迸出的芬芳。 “康宁,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这里是个好地方,别让它成为第二个大康。”福安长公主虽说不参政,但她见过的事多,还经历了王权的更迭,大方面还是能泛泛谈几句的,“鞑靼看似民风野蛮拘泥,但他们接受度高,没有条条框框的限制,尚未阶级固化,对女子掌权也没异议,从这方面来说,鞑靼可比大康开化多了。你要抓住这个机会为女子开辟出一条为官的路,也是为你的女儿,你的孙女,不要让她们走了我们的老路。” “嗯,我晓得。”康宁不打算多谈,转移话题说:“姑母,我带您去看看您今晚休息的毡包。” “你别不当回事。”长公主谈兴不减,“但也悠着点,别用力过猛,前朝公主,大康第一任皇帝的亲娘就是个惨痛的教训,别太相信男人,哪怕是你的亲儿子。”死后尸身还没腐烂,亲手扶上皇位的亲儿子就迫不及待改朝换姓了。 “姑母,等回了不儿罕山你帮我办事好吧?我把商队交给你管理。塔拉待不了多久就要率出兵女真,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康宁阻止长公主再继续说,她说的是一件持久的事,可能需要两三代头脑清明的女性掌权者在位才能彻底扭转局面,是要潜移默化的,声势过大只会引起群狼警惕。 “你有用得上我的只管吩咐。”长公主含蓄答应,摩拳擦掌地想要一展身手。 福安长公主看了毡包后没啥不满意的,康宁留她在里面休憩,她转身出去问随侍:“可汗在王帐?” “是,可汗和呼敦都在,清格勒居次也在。”到了漠北,清碧郡主这个封号就留在了草原之外,就连两个奶娘也自发地改掉了小郡主这个称呼。 康宁走近王帐,听里面在谈攻打女真一事,她阻止守卫通传,没有进帐,而是转身牵了塔拉的坐骑往外走。 “可敦,可要给您安排人?”侍从小跑着过来问,嘴里的大康话还有些磕巴。 “不用,我随便走走。”康宁没急着上马,她示意侍从跟她走,问:“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大康话?” “去年冬天。去年夏天哈敦接到您的信,我们知道您要在漠北建私塾,免费让鞑靼的孩子读书识字后,我们私底下就开始学大康话,但会说大康话的人少,还是秋天大康派来了好些夫子,我们回不儿罕山后才开始正式学的。”说话的男人激动的面色潮红,“今年开始化雪的时候我们先把建私塾的地基挖好了才出来放牧的,我们的孩子都留在不儿罕山读书了。” “读书好?”康宁之前还怀疑过建了私塾后招不够学童,毕竟教授的是大康文化,在漠北这片土地上很可能会受到排斥。 “当然好,可汗说了,读了书我们会算术会识路会看方向,以后也能学烧砖打铁盖房子,还能跟着商队去大康,丫头学刺绣学纺布,小子去学给人看病给畜牲看病。我要不是年龄太大了,我就学了字看医书上山采药去,好些药材我们都不认识,以前都当野草了。”侍从噼里啪啦的一通交代。 “现在也不晚,一年记住一种药草,等你老了,不再跟着迁徙放牧了,你就能待在家里带孙子去山里挖草药,手把手教他们分辨药草的种类。”康宁刚说完,就听前方突起的喧嚣,问:“那是战俘?” “是他们,可汗去年冬天把他们给掳回来放牧,但人太多了,时不时就要闹一阵。没事,死一两个人就能消停一阵子。” “娘!你别死,你别闭眼,唔……你们把我娘折磨死了,我跟你们拼了。” 哭喊的是一个姑娘,康宁听到熟悉的称呼快速骑马跑过去,娘?是大康人? “都让开都让开,可敦来了。”侍从边跑边喊,他这一喊,周遭冷眼看热闹的鞑靼人顿时换了副面孔去拉开打架的。 “怎么回事?”康宁看躺在地上一脸灰败的妇人,眼窝凹陷,鼻梁高挺,不是大康人。 “闹事打架的,饿几顿就老实了。”拿着马鞭的男人没当回事,甚至抽了几个人想赶他们离开。 “慢着。”康宁眼尾瞟到一抹红,她俯身翻开躺在地上似乎没有气息的女人,刚凑近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不许碰我娘。”一个声音嘶哑的姑娘扑过来抱住妇人,她浑身脏乱,脸上有擦伤,头上还在流血,手脚也有青紫的痕迹,跟妇人手臂上的印子如出一辙。 “找死,敢推我们可敦!”男人又扬起了马鞭。 “你娘怎么了?她那里是谁弄得?”康宁环顾周围的一圈人,见有几个男人目光闪躲,她指着问:“是他们糟蹋了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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