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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还有谁记得呢，”汪拢真的笑容里透出一抹沧桑与怔忪，“青史留名？呵，杜大人，咱们终究是前朝的遗臣。” 他盯着杜毅的双眼，低低地说道：“杜大人，你当年也是受了先帝恩惠的。” 而后，汪拢真干脆利落地放下一枚棋子，清脆的落子声在屋子里显得异常清晰，重重地砸在杜毅的心头，轰然一声响，屋外骤然响起一道闷雷。 杜毅眉心一跳，他避开眼，朝着窗外看去，窗外此刻还是阳光明媚，却无端端地响了滚滚的闷雷声。他稍作沉默，看着桌上的棋盘，那棋盘上的棋局已然是厮杀到了尾声，现下棋盘上正是黑子处于下方。 “这日头甚好，没想到就起了雷。”杜毅将手中的棋子放入一旁的棋盒里，低声道，“汪大人，看着快下雨了，那下官先回去，这棋......咱们改日再下。” 汪拢真看了一眼天色，倒也稀奇，刚刚还阳光明媚的，现下不知怎的就飘来了些许阴云，不过一会儿，天就暗了下来，他看了下棋盘，而后轻叹了一口气，道：“风雨要来了。” “杜大人，慢行。” 汪拢真看着杜毅缓步离开，他眉头微微拧起来，须臾间，汪承业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看向坐在位置上盯着棋盘的汪拢真，而后走至他的身边，目光落在那已然是穷途末路的黑子，低声道：“父亲，那杜毅今日前来......” “怕是有人回京了。”汪拢真直截了当地回道。他抬起头来，与汪承业的双眼对上，他扯了扯唇，“杜毅是来探探风声的，昨夜的事啊......” 汪拢真闭了下眼，而后睁开眼，目光锐利地道：“颖儿。” “是。” “你同王炀换一组行动。” “是，颖儿领命。” 杜毅前脚出了汪府，后脚就迅速对着马车外的心腹低声道：“将消息递去给他们，今晚他们就会有所新行动，我会安排人盯着四个城门，以及汪府......你让带两组人配合他们。” “是。” 骤然，一阵狂风起，将马车的帘子吹起，杜毅微微眯眼，他看了一眼天空，乌泱泱的一片，风雨将至，却不知这次京城中能否安然度过？ 天色渐暗的时候，一身劲装的沈恪沉默地将薄薄的匕首贴身收好，他看了一眼陈绍楠，低声道：“若是拦不住活的，那就都杀了。” “是。” 从屋后走出来的苏程玉步伐虚浮，只是已然换了一身的银边龙鳞服，他的视线掠过陈绍楠，落在沈恪的身上，随后开口道：“他府上藏着不少能人异士，你小心点。” 沈恪轻点了下头，想了一下，轻声道：“若事不可为，你便就退一步。太子殿下......” 他斟酌片刻，才悄然道：“他应当很快便就会回京，清君侧。”
第85章 拦截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出意外的。 苏程玉目光沉沉地同沈恪对上, 而后点了点头，朝着屋外行去。 陈绍楠看了一眼苏程玉，低声对着沈恪道：“他是龙鳞卫的人, 今夜这行动......可是会有所妨碍？” 沈恪摇摇头，他自顾自地将从药瓶中取出一枚药, 咽了下去，含糊地道：“不会，不必管他。咱们准备出发。” 陈绍楠望了一眼沈恪，他稍作沉吟, 随后转身道：“沈维桢, 我也同样有一言嘱咐。” “那也是我父亲，或者应该说是魏大人的嘱咐。” 沈恪挑了下眉头, 抬眼看去，安静地等着陈绍楠接下来的话语。 “若事不可及，当以自身安危为重。”陈绍楠思及沈恪先前的‘拼命’, 他叹了一口气, 补充道，“维桢，魏大人很担心你，还有你的兄长，再三叮嘱我，让我好生照顾你。” 沈恪垂下眼，面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心头微微发暖, 随后收敛心神, 正色道：“我知道了。” “多谢。”他看了一眼天色, 沉声道,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言罢，他当即往外行去。 陈绍楠看着沈恪利落的身影，他的心头涌起一丝的不安，但也未曾再多说什么，随同往外行去。 夜越发地深了，城郊外一片安静，远处似有夜枭在鸣叫，天上的星子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住，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而朦胧的月亮在游动的云层间若隐若现，那洒下的月辉也是时有时无，在这时候四处的生灵仿佛都睡下了，这个夜晚很寂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很快，便就有马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伏低身子隐匿在树上的沈恪凝神看向那一辆马车，那一辆马车行进得并不快，似乎很是寻常。 但沈恪却能清楚地察觉到马车的不对劲，车轱辘落地的痕迹太重，而且这深更半夜的，竟然有马车能够从关了城门的京城中行出，要么是有人交代过，特地让人行了方便的，要么就是有人闯了城门。然而此时京城中一片安宁，因此可以得知，这车，应是有人打点过才能出城门的。 况且，他们也早就得了消息。沈恪沉着脸看着那一辆马车行进，他打了个手势，陈绍楠取出一枚银哨，一声尖锐的哨声响彻长夜。 唆嗦嗦—— 一连串的黑影闪过，一枝枝夺命的弩/箭/狠狠地扎入那一辆马车，发出沉闷的声响，马车前的车夫喉咙处被弩/箭/刺穿，在昏暗的月色下鲜血横飞，空气里很快就弥漫出一阵阵的血腥味。 那一辆马车骤然就停了下来，等到弩/箭/停下的时候，马车的车厢外早就扎满了箭矢，停驻不前的马匹焦躁不安地刨地，可是马车内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没有哀嚎声，也没有从车厢内出来。 这般奇怪的情况，令陈绍楠和沈恪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陈绍楠轻轻吹了一下银哨，哨声短促，而后便就能看到数道黑影从树上或者草丛间跃出，朝着马车跃去，沈恪与陈绍楠回望一眼，随即悄然跟上。 只是众人堪堪靠近，便就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传来，马车的车厢伴随着那上头的箭矢，四散开来，重重地砸向靠近的人群。 沈恪眼疾手快地抽出腰间软剑，噌的一声，剑刃上覆盖住一层白色的劲气，嗡鸣着同那砸过来的半扇车壁撞在一起，沉沉的力道传了过来，沈恪眉眼一沉，车壁里镶嵌着钢板，难怪刚刚的袭击，车厢内未曾有丝毫的哀嚎声。 嘭—— 沉沉的车壁落地声以及骨骼挫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随之响起的是短促的痛呼声，不过是一个回合，随同沈恪等人而来的黑衣卫士便就折损了数人。 那马车中却是只有一名魁梧的大汉，他的面容很普通，只是一双粗短而又黝黑的眉毛极其特别，锐利的目光扫过场中围过来的黑衣卫士，他咧嘴一笑，手中的锁链缠绕着重锤，虎虎生威地挥舞起来，别看这一位魁梧大汉身高马大的，可是动作却很是利索。 手中的重锤在他的手中仿佛没有什么重量，轻飘飘地甩动出去。 “是诱饵！”沈恪心中一沉，看到此时的情景，不必多想也能知道，对方定然是诱等他们出击的饵料，只是对方仅仅放出这么一人，也未免太过自大了。 暗影窜动，十来名黑衣卫士握着长刀冲了上前，这些黑衣卫士的功夫都还不错，最为厉害的是这些黑衣卫士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默契地三两人间结成战阵，带着浓浓的杀意攻向魁梧大汉。 那名大汉眼中未曾有丝毫的惧怕，看着围攻而来的杀阵，他手中的重锤如流星一般出击，招招凌厉，落锤带着风雷之声，将围攻的战阵击得连连后退。鲜血与痛哼声交错在一起，沈恪眼神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交错攻击，他并未上前助阵，而是突然朝着周边看去。 陈绍楠握着长刀，提气运行，手中的刀势蓄积到了极点，朝着魁梧大汉斩了出去，只是他尚来不及多看一眼这一招是否斩破了对方的攻势，却忽然被人推开。 “怎么......”陈绍楠眉头紧皱，体内的气息一顿，出口的话语却是被脚边的弩/箭/截断。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连/弩/箭/矢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陈绍楠看着挡在自己身后的沈恪，他手中的长剑与破空而来的密集箭矢撞击在一起，形成一道细密的防护盾。陈绍楠的目光掠过先前站立的地面，一支/弩/箭深深地扎进地面，若不是沈恪将自己推开，那么这一支箭矢扎入的就是自己的后心了。 一声尖啸声从暗处传了出来，而后从四面八方涌出黑影，携着浓郁而凌厉的杀意扑向马车旁的众人。 一瞬间，攻守反转。 那位魁梧大汉借着攻势，目标明确地朝着陈绍楠和沈恪两人攻了过去，手中的落锤夹杂着雷霆之势，砸了过来。 陈绍楠眼疾手快，手中的长刀横劈过去，同落锤交错相撞，强大的反震力道将两人都震退了数步，身边的黑衣卫士极其默契地扣动手腕上的短/弩，弩/箭朝着魁梧大汉扑面而去。 噗呲噗呲——魁梧大汉并非不想躲开，只是一震之下，他正处于旧力刚去新力不济的时候，勉强挪开了下步伐，却未曾完全躲开，密集射来的/弩/箭/尽数扎入他的肩膀、四肢，最为惊险的一支擦过他的眉骨，险些穿进了他的眼窝。 “啊！” 魁梧大汉怒嚎一声，将扎进肩膀的箭矢拔出，而后挥舞着手中的重锤，往前扑来，沉重的脚步带着丝丝缕缕的鲜血，手中的重锤扫过身周，围在他周边的黑衣卫士骤然被砸到，一大嘭的鲜血夹杂着黄白浆液飞溅出来。 这般血腥而又令人作呕的凶猛攻击，却并未逼退黑衣卫士。这群卫士是杜毅挑选出来的死士，出城的那一刻便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故而纵然身周的同伴死状凄惨，却也不曾害怕，不曾后退，而是握着利刃逼近对方。 沈恪同陈绍楠相对一眼，借着黑衣卫士的掩护，两人如同一阵风一般，在间隙之间飘了过去，等到魁梧大汉手中的重锤砸扁左手边黑衣卫士的肩膀的时候，陈绍楠的长刀已然挟带着白芒劈向了魁梧大汉的脖颈处。 周边形成战阵的黑衣卫士手持短刃，同扑来的刺客缠斗在了一起，黑衣卫士的悍不畏死同对方的狠辣肃杀纠缠在一起，一时间两方人马竟是僵持不下。 陈绍楠走的是军中功夫，大开大合，同那一位魁梧大汉可谓是势均力敌，劈至大汉脖颈处的刀刃被对方手中的锁链架住，飞砸出去的重锤自空中划出一道血腥的弧线，随后朝着陈绍楠的后脑处转了过去。 “砰——” 一道沉闷的钝击声传来，薄薄的银光闪过，陈绍楠的眼角余光瞟过，只见紧随在他身侧的沈恪身形微微一侧，他手中的软剑注入凌冽的真气，剑影如光，与那记回转过来的重锤撞在一起，手中的巧劲一推，那道重锤反震出去，朝着边处凌空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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