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眼也有些难受。 顾祯执笔的动作微顿,一双凤目缓缓抬起, 朝她看过来。 “已经上过朝回来了。”顾祯行至窗边, 将窗牖打开,让她瞧外边的天色。 早已大亮。 被那明亮的光一晃, 赵懿懿下意识的阖了眼去躲,待适应下来后, 才缓缓睁开了那双杏眸。 望着窗口处飘进来的梨花,她脸上闪过一丝怔忡之色。 迷蒙间,忆起了俩人新婚的时候。 俩人成婚时,先帝给了他五日婚假,然他一日也没要, 成亲第二日起来, 便出了东宫,一如既往的上朝,而后又回了崇仁殿理事。 鼻尖突然有些酸涩, 赵懿懿将薄衾慢慢往上拉, 覆住面庞,挡去外边的光亮, 也遮住了自己的神色。 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 叫顾祯一时乱了方寸。 他搁了朱笔过来, 俯下身蜡烛薄衾一角, 放低了声音道:“该起身了,先起身将朝食用了。” 然薄衾里头的人却未出声,只是将被角给扯了回去,攥在自己手里。 “怎么了?”顾祯觉察出些不对劲,不由俯了身子,趁势握住了她露在薄衾外的纤手。 赵懿懿朝边上别过脸,闷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刚刚成婚的时候。” 顾祯的手微微僵住,心跳有一瞬间的骤停,面上神色几度变化,才将那阵异样强压了下去,刻意柔和了声音问她:“懿懿想起了什么?” “没想什么。”赵懿懿将手给抽回来,拢在被中,又将那薄衾紧紧攥住了。 听着那略带几分赌气的声音,顾祯却不给她逃开的机会,轻轻掀开一个角,轻声道:“便是有了不高兴的事,你同朕说,别自己憋在心里,越想越不高兴。”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赵懿懿突然将那被衾掀开,坐起了身看他,咬着唇瓣说:“就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有些难受罢了。” 她想起了从前,顾祯又何尝不是。 今日下了早朝,之所以匆匆赶回来,正是因想起了从前新婚的时候,才想着要弥补那场遗憾。 顾祯敛眉看她,声音温润:“那想了这么一会,可好受些了?” 赵懿懿偏过头不肯看他。 顾祯轻叹一声,伸臂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腰肢:“朕知你在不高兴什么,只是以后有什么事,先同朕说好不好?” 论起来,其实俩人都是不善言辞的性子。 有了心事,也都喜欢闷在心里,时时忧虑着,不敢向外吐露。 赵懿懿睫羽轻颤了颤,才道:“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往常下朝后,他大多时候要么在紫宸殿议事,要么独自处理政务,又或是召见一二臣子。 顾祯轻抚着她睡得微微凌乱的发丝,轻声道:“今日前朝没什么事,朕想着你还未起身,便过来了。”他随即拍了拍赵懿懿的身后,声音里不自觉染了点笑意,“以后朕将奏疏,都拿来椒房殿批。” 他抱着赵懿懿下了榻,将她安置在一旁,拿了足衣要替她穿。 跟前的男人半俯着身子,一手握着她的踝骨,一手还拿着她的足衣,赵懿懿面色一红,有些羞赧的朝边上躲。 然她的那点力道于顾祯来说,却同撒娇无异。 怎么挣也挣不脱。 顾祯握她脚踝的手稍稍使了些力,便将她禁锢在那,他轻轻拍了两下,旋即有些好笑道:“先前不是说要欺负朕?还指使朕给你褪鞋袜来着。这会儿连足衣都不肯让朕给你穿上,还怎么欺负?” 赵懿懿被他说得满脸通红,看着男人给她套上足衣,又拿了蜂赶菊绣鞋给她穿上时,忽而想起从前起身时,他若是前一晚在椒房殿歇下,则是由她来伺候上朝的事宜。 这么粗粗一算,她竟是有足足一年未曾早起,也再未替他更衣过。 而那个男人,此刻正俯在她身前,替她穿鞋。 赵懿懿抿了抿唇瓣,下意识将腿往后缩。 顾祯抬头,有些不悦地看她,又将她那只脚给拽了回去:“老实些,别乱动。” 窗外的风一阵一阵的往里刮,他衣角随之微微扬起,赵懿懿垂目时,便见着他腰间挂了块白玉佩,镂雕着春鸟归林的纹样。 那系着玉佩的绳子,瞧上去也颇为熟悉。 她想了好一会,才指着那玉佩问:“怎么还戴着这个,也不嫌厌。” 顾祯站起身,指尖摩挲着那玉佩,冰凉的触感叫他稍稍回过了神:“你只给朕编了这么一个,朕哪里舍得丢。” 那绳结是她去岁端阳时,随手编织的一个。 却也只编了这么一个。 顾祯每日戴着,五色丝线早就磨褪了色,好在那颜色本就杂,不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 他趁势一笑:“懿懿再给朕编一个可好?” 晖光从侧面打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无边的金色,本就生得俊美无俦的五官在这阵光下,愈发夺目。 赵懿懿迎面对上他那笑,一双杏眸中水光潋滟,起身朝屏风后去洗漱:“你先放着,一会用过朝食再说。” 这话,实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 望着那道窈窕的背影,顾祯一手撑在床柱上,唇角不自觉轻翘起来。 虽说椒房殿是从前住惯了的地方,如今重建,也没什么大的改动,然赵懿懿还是有些许不习惯。 洗漱过,又饮了半盏清水润喉,赵懿懿仍是觉得嗓子不舒服,是一阵干涩的疼。折腾了几乎一整日,她最开始是被顾祯给哄着唤了几声,到后来则是无意识地发出轻吟。 怎可能不哑。 便是用朝食时,也有些难以下咽,像是被刀片刮过一般。 顾祯摸了摸她的咽喉,蹙着眉,略有些心疼地说:“怎么成这样了?” “还不都怪你!”赵懿懿气得瞪他一眼,又攥着那食箸,恼道,“明明就是你……” 话说到一半,她又觉得羞,不肯再说下去。 顾祯闷笑一声,忍不住逗她:“怪朕什么?” 怪他……还能怪什么。 他做了些什么,他自己岂能不清楚,赵懿懿气得要命,就是不肯说出来。 从前,他瞧着明明是那般清冷自持的一个人,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心里头又羞又恼,连朝食也不肯用了。 她嗓子不舒服,顾祯比谁都心疼,逗弄归一回事,还是舀了小半碗鳜鱼粥亲自喂她:“吃别的不舒服,先用点儿这个,嗯?” 赵懿懿勉强用了两口,然那阵不适还是紧随而来,不至于多痛苦,却搅得人难受,说什么也不肯再用了。 想起先前答应的那个结络,脾气一上来,不禁气恼道:“你自个编去罢!” 她抚触着咽喉处,想起昨日饮了那合卺酒后,她都说了不要,却还是没能逃脱。越想越气,最后气得红了眼。 “一个结络而已,陛下又不是不会,就算陛下不会,那想给陛下编的人也多的是。”赵懿懿咬着牙,冷声冲他说了一句。先前不觉得,这会儿起身坐了片刻,才发觉膝盖也不舒服。 顾祯略有些头疼地看她,无可奈何道:“好了,嗓子都成了这样,怎么还要说话?” 赵懿懿张了张口,正欲驳回去,然朱唇却在下一刻被结结实实的堵住。 他身上凛冽的沉榆香袭来,叫赵懿懿下意识乱了心神。 那张嘴先是不住地轻啄她的唇瓣,而后猛地贴上去,加深这个吻。朱唇被他攫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身子又紧跟着往后轻轻仰着,不得不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才勉强防止自己滑下去。 被他紧紧压着唇,一只大掌禁锢在腰间,赵懿懿身子轻颤着,用尽了极大的力气,才没发出声音。 从前在床笫上,他也没这许多花样,趁着顾祯分开的片刻工夫,赵懿懿皱着眉问:“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被她这么一质问,顾祯面色沉了些,冷着脸在她身后用力拍了下,咬着牙道:“小没良心的!朕想着法子的让你高兴,还要被你这样质问。” 他磨着牙靠近,恨恨道:“你说,该不该罚?” 赵懿懿刚说了个“不”字,那朱唇又被结结实实地堵住,又被压着亲了上去。 良久,顾祯才自那唇瓣上稍稍离开些许,食指点着朱唇,低声道:“朕想要你编个结络,要别人编的做什么?别总再说些让朕气恼的话。”他伸臂将人拥在怀中,声音有些喑哑,“你昨晚怎么唤朕的,再唤一声听听。” 赵懿懿羞红了脸,恨不能以手覆面,转过头不肯再见他。 那称呼,她从前虽也在心里唤过,且昨晚意乱情迷间,也被他哄着唤过几声。 然这会儿清醒之时,又是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哪里唤得出口。 顾祯却极有耐心地抱着她,轻声哄了几句,见她稍有松动,又压低声音道:“晚上,朕任你欺负。” 赵懿懿自手心里抬起脸,偷觑他一眼:“我想如何都可以?” “你想对朕做什么都行。”顾祯轻声诱哄着,仿佛诱人步入深渊的恶兽。 然听着那低沉醇厚的声音,赵懿懿却不受控制的,受他蛊惑了。 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唇瓣翕动两下,复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两手紧紧攥着衣角,绷起的青筋处透露了她的紧张。 顾祯握着她一只手轻轻安抚,又接着哄道:“懿懿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 然这会儿,赵懿懿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出声。 桌上的朝食早已冷了,外间的风又一阵阵地吹,吹得枝叶发出沙沙声,宛若急雨。 几声早蝉在树间鸣叫,扰得人心乱。 听着他在耳畔轻哄的声音,赵懿懿一时松懈了防备,竟是随着他的话,低声道:“夫君。”话都还没说完,她自个倒是先羞红了脸。 刹那间,顾祯心头仿佛又无数火树银花燃起,那星星点点升上天空,而后又灿烂坠下,一片绚烂。 这样的低唤,与昨晚情乱之时是不同的,那声音,也整个都是不同的。 顾祯将赵懿懿揽抱着,使之坐在自己膝上,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尾,唇角挟了丝笑:“今日这样乖?那懿懿可想好了没,该如何欺负朕?” 赵懿懿伏在他肩上,两手紧紧抓着他的外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闹了一阵,怕将人真给惹恼了,顾祯也不敢再继续下去,只是拉着她起身整理衣襟,方低声道:“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只是今日下午没什么事做,瞧着海池今岁的莲花开得早,已经隐约有了些花苞,你若是想,朕下午陪你乘船去看。” 赵懿懿应了声好。 她却没再里屋待着,身子又疲乏,也懒得处理宫务,转去了角落那架秋千上。 一边慢悠悠晃着秋千,一边打着手中的结络。 跟前梨花早已落了大半,因特意吩咐过的缘故,未被宫人扫去,此刻正铺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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