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琪一把拉过她揽在怀里:“因为那人是你,才算的便宜些,你可莫要浪费了这三十两银子。” 他说着便去吻她,又在她耳鬓厮磨道:“为何这许多年了,我还是天天都这般想要你!” 灵香儿耳根一红,他便吹熄了蜡烛。 这一次和以往的许多次都有所不同,他的吻带着些珍重的意味,莫名有了种悲壮之感。 二人最后的那一刻,香儿攥着他的肩头,方才那勉强压抑住的悲伤,终于在她急切的动情之下再控制不住,她流泪呜咽道:“乔琪哥哥,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乔琪哥哥,为了我...” 外面却猝地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一声长吼划破天际:“羌胡兵攻城啦!” 宇文乔琪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灵香儿的话,便立刻抽身出来,他飞快地穿上金甲,带上金盔,腰中佩起玄剑,要去奔赴那生死未明的疆场。 灵香儿未着衣衫,便只能将被子裹在胸前坐起身来,带着哭腔道:“乔琪哥哥,我等你回来!” 宇文乔琪回眸露出个祸国殃民的笑,并未言语,便返身推门而出。 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还未结束,除了宇文乔琪,柔娘,月娘,福海也全都奔赴了疆场。 灵香儿开始还能靠苏绣平复心绪,等到后来便真的是坐如针毡,吃不下,睡不好,行也不是,坐也不是,日日心都悬在嗓子眼,生怕传回来什么坏的消息。 “胡羌人的紫流金弹打在身上便是一个洞,骇人的很!” “听说此战有大将烧毁了脸面,可惨咯!” “城破了我们该怎么办?我还有一家老小!” 看门的两个侍卫议论道。 “见过小王妃。” 灵香儿走到近前,两个侍卫见了她便不再言语。 灵香儿再想去问,两人便跪地咚咚咚的磕头,直到前额都出血了,口中求道:“王爷有令,不能妄议战事,违者格杀勿论,求王妃饶我俩一命吧!” 如此这般,一直等到第五日,城门处才传来了消息,羌胡人退了! 灵香儿得到这个消息之时,正在神像前虔诚祈求,她听了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叩谢神恩。 又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张罗膳食,果然没过多久,宇文乔琪便回来了。 他的金甲染了一层灰烬,有了血色和刀痕,他的发丝有些凌乱,人也略微消瘦了些,可他的神色却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十分轻松的带着几分懒散,好似一切依旧胸有成竹。 灵香儿见了他,心疼的流出泪来,也顾不得府中还有下人,便扑进了宇文乔琪怀里。 乔琪捧着她的脸重重一吻,可还未及说出一句话,外面竟又响起了战鼓声,灵香儿大惊失色,乔琪却淡淡一笑,只在她耳边柔声道:“等我。” 一切恍然若梦,宇文乔琪回来不过短短一瞬,便又走了,留下一个不安的,无力的她。 之后的一个月里,她只见过宇文乔琪两次,都是这样匆匆的回,匆匆的去。 每次他回来的时候他都说:“我好想你。” 每次他走的时候他都说:“等着我。” 灵香儿曾想着干脆搬到城楼去住,又想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真被抓住当了人质,倒是成了个累赘,便只得痛苦的按耐住忐忑的心情,只成日成日的跪在佛堂里。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当年的太后为何连荣华都不要偏偏修行,康仁帝贵为天子为何还笃信神鬼之说。 人总有一天会相信这世界上有神也有鬼。 相信有神的那一刻,便是一个人无力却有望的那一刻,只能寄希望于有个力量能带来奇迹。 而相信有鬼的那一刻,便是一个人失去至亲至爱的那一刻,因着不愿相信,心中重要的人从此消失在大千世界,便愿意承认有鬼,好给思念一个落脚之处。 生而为人,便要受尽七情六欲之苦,总得有个慰藉才能活得下去。 灵香儿不敢去想这场仗最后会怎样,虽然这些时候没见过宇文乔琪,但她也已经知晓了战况的大概,一切是那么样的艰难。 这场仗宇文乔琪并没有打赢,但他也从无败绩。 赤炎君的紫流金弹,被宇文乔琪以铁盾阵防御住了,但此阵的弊端便是并无固定章法,只有宇文乔琪一人可以领军。 可羌胡的紫流金战队就不同了,只要穿上了重甲,略加训练谁都可以上阵。 如此一来,赤炎君便把紫流金骑兵队分成四组,替换着攻城,打消耗战。 乔琪也把铁盾阵分成四组,这样一众将士可以有足够的休整时间来轮流上阵。 可却只有他不能。 其他将士只需拿起铁盾略加培训,便能成为铁盾阵的一员,此阵只需能看懂主帅的号令,便万无一失,但主帅的号令全凭他超乎常人的敏锐才能洞察先机,普天之下竟再也寻不出一人可与宇文乔琪媲美,以人力战胜火器。 因此,主帅无□□替,宇文乔琪必须时刻战于疆场,必须时刻殚精竭虑,必须时刻精神饱满,但凡他一懈怠,结局便是败。 而此战,不能败。 只要败了一次,北境军民便会从此对羌胡的紫流金弹闻风丧胆,从此意志被打散,再溃不成军。 战败的消息若是传回上京城内,更是会恐慌一片,国破家亡之日便是不远了。 而羌胡人素来残暴野蛮,不把异族当人,城若破了,满城几十万百姓,老弱妇孺便会命丧黄泉,宇文乔琪绝不能败。 北境高墙的另一边,赤炎君蹙着眉自语道:“宇文乔琪便是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一个人,人总有疲累的时候,人总有倒下的时候,是人,便都会死去,宇文乔琪你必败无疑!”
第70章 乔琪真的回来了吗 北境城内, 简宁对灵香儿一揖道:“我和月娘奉了王爷之命要出使燕国,但后方粮草之事,实在要交给可以信赖的人, 微臣也与王妃相识了数载, 知晓王妃有此能力统筹后方,粮册统筹之事便全托付给王妃了!” 灵香儿受了简宁的托付,便兢兢业业的核对起粮草军需之事, 简宁手下负责和灵香儿对接的小官儿名唤阮沭, 是个面堂白皙留着山羊胡的书生。 本来女子不该干涉军中之事, 但如今是非常时期,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宇文乔琪每日殚精竭虑征战沙场, 对于他的王妃, 众人便多了几分尊敬。 可这阮沭是北境当地的官儿, 并不知晓灵香儿从上京随军一路到了北境,路上统筹后方物资的本领,自然也不知晓灵香儿从十二岁起便走街串巷的做生意, 凭一己之力撑住了小家,救治了妹妹,厚葬过世父母, 保住祖辈房产, 还勇斗贼人等等事情, 便只把这王妃当作闺阁中不堪事事又嫁入王府的小姐, 并不十分看重。 灵香儿最擅长察言观色, 看那阮沭不过是面上尊重, 却也不恼, 只每日兢兢业业, 早出晚归的查清理顺了所有账册,因着此事从前是简宁督办的,自然清清楚楚,不过数日,一应账目灵香儿心中便已经了然。 可她却发现现下库中的粮草,只不过仅够全城军民吃上两个月。 她将此疑问询了阮沭。 阮沭道:“北境的军粮与上京之中,从来保持着通信,若是粮草不够,上京便会提前运送。” 灵香儿蹙眉道:“这次的何时运达?” “一月有余便能到了,王妃无须担忧。” 此次宇文乔琪前来,整个庆国都以为自是万事无忧,他定能一马平川,所以之前存的粮食并不多,没想到此间战事变成了焦灼之势,恐怕要打一场旷日持久的仗,便又问上京城要了粮草。 因着北境地处极北,此时附近的州县也是寒冬,属于一年只有一季度丰收之处,因此调运粮草之事便要从又往南去的几个州县之中远途调运。 灵香儿道:“从前打仗的时候,粮草也是如此调运吗?” “自是如此。” 灵香儿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可万无一失?” 阮沭捋了捋山羊胡:“粮草之事定然紧要,朝廷自会派得力干将押运,应是无忧。” “那便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世上又有何事能万无一失,火烧粮草,粮草被劫之事,历史上屡见不鲜,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好一句,尽人事,听天命。我家王爷喋血疆场,殚精竭虑,若是败在缺衣少粮上便是你我之责,恐怕要一并抹了脖子以求天下之赦。” 阮沭面色一沉,没有言语。 “上京调拨粮草自然紧要,虽你我于押运一事上,所能做的便是求神拜佛的祈求顺遂,再无旁的助力。可北境还有如此多的百姓,便不能只苦苦等着,自己也要动起手来,我素来相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阮沭略点轻慢道:“如何动手?这里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如何种菜,难不成王妃还有借天火化冻的神力。” 灵香儿也不恼,只正色道:“借天火的神力我确实没有,但种暖房菜的本事我倒有着几分。” “暖房菜?”阮沭不解道,他本来殷实家境出身,从小便是个少爷,从未有过亲自劳作的经历,对于务农种地之事并不清楚。 “对,暖房菜,我手中还有不少种子,明日给我定个召令全城种暖房菜的公告,凡是种的好的上交粮食多的,有现银做奖励。 对官员乡绅也有一定要求,现下我军征战沙场便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危,这些不能征战的官员乡绅也应尽出一份力来,不能纳足粮食者,便要罚银子上缴。” 阮沭心下觉得她在胡闹,但面上也无从反驳便依着灵香儿的吩咐去办了。 灵香儿回到王府,先把从前从斥云道长那里得的一大袋种子拿了出来。 乔琪去查办贪赈侵贫案的一年时间,灵香儿在府中曾按着斥云道长给的秘书上写的法子种过暖房菜,丰收之后又得了许多新的种子,此次来北境之时便依着斥云道长从前和她说的,将所有种子都一并带来了。 她心下琢磨着若是想要成熟快,熟了以后好储存,又能让人快速解决饥饿问题的那便是非土豆莫属了。 土豆对光线的要求也不算太高。 北境寒冷,许多乡绅富裕人家为了采光御寒便是用毛玻璃做窗子的,采光好,也能御寒,如今挑出两间屋子种植土豆全不费气力。① 其实康仁帝早年即位时,建筑上的窗户都是糊窗户纸,没有玻璃,里面光线是很暗的,所以那时候无论宫里还是达官贵人之家,都不喜紫檀木的家具,因着光线极暗,如果摆紫檀大柜,屋里更黑。② 所以在康仁帝初初即位之时,贵人们都喜欢颜色浅的的黄花梨木家具,直到康仁帝把玻璃大规模发展之后,皇宫才喜用紫檀木家具的。③ 玻璃是康仁帝初年间从番邦传过来的,刚进来的玻璃非常薄,是画画用的,最开始,康仁帝在养心殿设立造办处,后来,康仁帝下令在西安门蚕池口建立造办处玻璃厂,建成后,由养心殿造办处管辖,并设立兼管司员一名。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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